夜深,楚驚瀾側臥在床榻上入睡,他今夜隻修煉了一個時辰,剩下的時間用來好好睡覺。
蕭墨則在整理記憶思路,跟係統做完形填空。
已知,他上輩子也是個現代人,然後穿進了書裡,蕭墨提筆寫字,在這後麵畫了條橫線,直接問係統:“所以我當時為什麼穿越?”
係統像本資料參考書:“您被選做了世界修正者,修真界是你第一個任務,穿過來的時候,也是十七歲。”
蕭墨:“當時也和你一起?”
“是的。”係統語調帶上了微微的歎息,“為了不乾擾您這一次的行動,其實我鎖上了部分情緒板塊,不然可能在您穿成心魔那天,我就忍不住全盤托出了。”
蕭墨提筆在橫線上填下答案,邊道:“難怪你總對自己情緒模塊引以為傲,但我就覺得還差了點意思。”
係統:“我將解鎖設定在了您修為到達分神,完全恢複記憶的時候,不過即便封了部分模塊,我的模擬情緒依然足夠成為人類的好幫手。”
蕭墨要提筆寫下第一條關於“天道”的文字時,思索了下,卻把這兩個字隱去了,沒有在紙麵留下記錄。
他和係統的對話是不會被旁人聽到的,因此房間裡顯得安安靜靜,隻有楚驚瀾的呼吸聲,和筆落在紙張上的輕微沙沙響。
蕭墨理順了目前的思路,知道自己要填空的重點在天道出了什麼問題、上回怎麼輸的這兩題上,這兩題解決了,其餘許多空白都能補上,顯然這倆關聯的信息量跟記憶應該都很大,要避免一下把自己識海衝刷過頭,可以之後一點點問係統。
蕭墨把手中紙張探到桌邊的燈火上,屋內的靈力燈熄了,隻剩一盞普通的燭燈,火焰舔舐了紙張,化作灰燼。
最後一點灰燼消失時,蕭墨閉上眼,半沉入了意識深處,來到那道被鎖鏈層層禁錮的門前。
胸腔裡的東晴珠往外遞送靈力,讓蕭墨的神識保持在非常清醒的狀態。
他抬手,試著破壞了一條鎖鏈。
鎖鏈壞後,又是段記憶流入他的腦海。
【記憶裡的係統正在和蕭墨說話:“我給任務提供兩個方案,其中成功率最高的,是和重要基石人物合作,最佳人選:楚驚瀾。”】
心魔蕭墨一邊接受記憶,邊分析情報,既是個親臨者,也是個旁觀者,感覺很神奇,像在做清醒的夢。
聽對話,應該是上輩子剛穿書的時候,那時他是十七。
【當然是哪個方案成功率高選哪個,於是蕭墨選擇了楚驚瀾。
他找上楚驚瀾時,是在下界的山道上,楚驚瀾麵頰泛著不正常的紅,唇色也不正常,正在發燒。
但他身邊,卻倒著兩個築基。
楚驚瀾手裡的匕首正在滴血。】
蕭墨點頭,不愧是他。
如今這一世,是心魔蕭墨和楚驚瀾合作,擊殺了兩個築基,而沒有蕭墨的時候,楚驚瀾從楚家出來,依舊身無
分文,也被收繳了儲物器,但他偷偷藏下了淬毒的匕首,見血封喉。
在這兩個築基輕敵,並不急著殺他,反而想折磨他時,楚驚瀾趁機要了他們的命。
【楚驚瀾站都站不穩,但冷冷看著突然出現的蕭墨。
心魔蕭墨可太久沒見過楚驚瀾拿這種眼神盯著自己了,他聽見記憶裡的自己語氣禮貌客氣:“初次見麵,楚驚瀾,我知道你,並且可以幫你。”
楚驚瀾看著他,並沒有出聲。
蕭墨:“你若不放心,可以給我下血契。”】
謔,心魔蕭墨聽到這段,沒忍住眨了眨眼,原來上一世他倆是這種關係開局啊,自己也夠乾脆的,血契,為了降低楚驚瀾的戒備,這可是直接把命交了出去。
雖然最初關係看起來也不怎麼樣,但比心魔本體的敵對開局還是好太多了。
蕭墨煞有介事邊看自己的記憶邊點評,越發相信:他們這輩子的知己情誼絕對不輸上輩子的戰友之情!
心魔和本體的確敵對,但說開了後形影不離,如此親近,劣勢反而成了得天獨厚的優勢。
彆的好兄弟能做到他和楚驚瀾這輩子一般,隨時同進同出,同吃同睡,共用識海儲物器,基本沒分開過嗎?不能吧,上回的他倆估計都不行。
記憶還在繼續。
【楚驚瀾漆黑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他低沉著嗓音開口:“你想得到什麼?”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但目前不能提起天道引來側目,蕭墨道:“你一定能重鑄修為,這個路上我能幫你,而當你修為大成,也要幫我一個忙,是與世間相關的大事。”
楚驚瀾匕首上的血滴乾了,他懂了:“需要我拚命。”】
那時楚驚瀾要想辦法上中界,要複仇,助力越多越好,送上門來的修士,還甘願被下血契,沒道理不用。
冒險而已,已無牽掛的楚驚瀾沒什麼不敢,萬事都要等到報仇後再談,沒什麼比恢複修為殺了楚家人對此刻的他來說更重要。
蕭墨很乾脆,楚驚瀾也乾脆,給他下了血契。
心魔蕭墨不由碰了碰自己的額頭,上輩子他倆烙血契這種主仆印,這一世,卻在彼此的額頭上畫道侶印。
蕭墨一半神識看著記憶,一半控製著身體,轉過身來,瞧著床榻上的楚驚瀾。
道侶印隻會對外人隱藏,在蕭墨眼裡,楚驚瀾額上的幽夜曇開得正好,靜謐地融在楚驚瀾俊美麵龐上。
這段記憶的畫麵最後,是楚驚瀾烙完血契後就撐不住,燒暈了過去。
蕭墨走到床沿邊,看著此時楚驚瀾真實的睡臉。
他倆已經很熟悉彼此的氣息了,所以蕭墨靠近後,向來警惕的楚驚瀾也沒有醒。
他們相遇快兩年,想當年心魔初現時,楚驚瀾看他的眼神比方才回憶裡的目光還要冷。
蕭墨抬手,隔空輕輕描繪了下楚驚瀾額間的花朵,他們在沒有過往記憶的情況下相遇相遇,便又是一回初見,而這次,他們磕磕
絆絆後,照樣能將後背放心托付給彼此。
甚至關係還更密切了。
蕭墨放下手,有些感動:無論以何種方式見麵,他們都能成為至交知己,這份情誼可太值得珍惜了。
楚驚瀾睡得很沉,對今夜蕭墨的感慨一無所知。
*
隔天,彩蝶鎮一大早就開始緊鑼密鼓籌備起來,家家戶戶都出力,想把燈會辦得熱熱鬨鬨。
鎮長讓人把庫房裡從前的花燈搬了出來,裡麵還有大型花燈,足夠撐場子,商人們也把存在手裡的燈拿出,手熟的工匠們還在幫忙多紮些新燈,添些新氣象。
蕭墨準備傍晚再出去,到時候直接看燈,他給楚驚瀾手臂換藥時,發現他傷口恢複得不錯,元嬰的修為加上金貴的藥,少了那麼大塊肉,兩三天就能補回來。
也還好很快能恢複。
蕭墨給他纏好繃帶,楚驚瀾單手提著劍,劍不出鞘,在院子裡檢驗起燕春他們三個小孩兒的修行成果來。
月鳴和昔鐵先出去逛了一圈,回來時把哪條街道上有什麼布置、有什麼表演都打聽清楚了,絮絮叨叨說給蕭墨聽。
“東街入口進去就能猜燈謎,再往前還有些投壺奪燈的把戲,大型花燈隊伍會來回遊/行兩次,什麼時候碰上什麼時候看。”
為了慶祝鎮子重歸安寧,自然是喜慶的,人們總愛在各種值得慶賀的時候帶上心中最美好的祝福,所以,在鎮中的小河邊,他們還準備了祈願河燈。
“哪裡的河燈都說自己很靈,”月鳴道,“不過來都來了,肯定還是要去湊個熱鬨的。”
昔鐵點點頭,想到什麼,對蕭墨道:“我們方才回來,還碰上了靈霄宗的兩個弟子。”
蕭墨覺得還有下文:“嗯?”
“那位蘇白沫說想與映月宗同遊,”昔鐵看著蕭墨神情,撓了撓頭,“但我說小鎮的燈會,主要看街景,又不是找個地方吃茶喝酒,大家各有各的去處,人太多也會分散,就婉拒了。”
月鳴也笑:“你不知道他紅著臉結結巴巴在外人麵前說完這一段話,老費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