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趕緊幻化出新的衣物,但起身的時候腰腿一脫力,又摔了回去。
……不愧是兩百多歲的楚仙尊,明明還沒到最後一步,就已經把人折騰得夠嗆,腰都快被掐斷了。
而且身上每個被掐的地方,也都被下嘴咬過,咬得不輕,光看痕跡就知道挺狠。
蕭墨嘶了嘶聲,用靈力抹過身上不適的地方,識海空間內,這點兒酸痛和留痕消失比外麵還快,但等他出門時,楚驚瀾和他自己的神識碎片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
兩百歲時楚驚瀾就踏入了歸墟,但在識海中,真正占優勢的還得看神識強度,如今楚驚瀾來到此處的神識,純粹乾淨,不受侵擾,況且由本體操控,兩百多歲時被迫裂開的碎片和他壓根沒法比。
楚仙尊是埋在墳墓裡飽受煎熬的幽魂,而楚驚瀾已經伸手在觸碰陽光。
兩人的招式一模一樣,這麼交手,楚仙尊也察覺到什麼。
世上哪來的第二個歸墟期,除非這人是他自己。
但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兩個自己呢,楚仙尊視線掠過四周,這裡的一草一木明明很真實,並非虛假。
兩人衝著對方都下著狠手,兩個歸墟交手,本該毀天滅地,但奇異的,沉沉的威壓震蕩的靈力波動甚至沒有傷到這院中草木,更沒有破壞屋子。
屋子裡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受傷。
蕭墨踏出屋子時,楚仙尊剛好意識到什麼,和楚驚瀾拉開了距離,兩人暫時停手,保持著對峙的姿態。
蕭墨不知道楚驚瀾為何會進來,但看他那下手的勁兒,對自己是真不手軟,蕭墨不得不提醒他:“楚驚瀾,那也是你自己。”
兩個楚驚瀾頓時齊刷刷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蕭墨脖頸和手腕上的痕跡都消了,楚仙尊發現這一點,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你在和誰說?”
“沒長眼睛?”楚驚瀾是真的不留情,“他在看我。”
蕭墨:“……”
楚驚瀾現在本該是非常清醒的狀態,但的確一副要把自己神識就地正法的冰霜臉,彆說掐滅神識了,如果讓這縷神識真傷了,到頭來難受的還是楚驚瀾自己啊。
蕭墨歎口氣,抬腳下意識想朝楚驚瀾身邊走,再勸勸他,但僅僅是腳尖剛朝過去,楚仙尊周身的氣息瞬間能冰封萬裡,蕭墨腳步一頓,生生給截停了。
……行,行,他不過去,他站中間。
蕭墨想了想,轉臉看向楚仙尊,試探性問:“你也意識到了,對不對?”
楚仙尊隻道:“我是真的。”
他當然是真的,經曆記憶都是真的,是過去的楚驚瀾,蕭墨:“當然,你不是虛假,你停留在兩百餘歲,而他是三百餘歲的楚驚瀾。”
楚仙尊目光緩緩掃過蕭墨和楚驚瀾,若排除其他可能性,蕭墨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此處就應當是識海,而他雖然是此間心境的主人,但隻是一縷神識。
三百餘歲……
“所以時隔三百年,你才回來。”
楚仙尊在“三百年”上咬字咬得很慢,出了重音,蕭墨心頭發緊,他對每一縷神識都會說句話,對麵前的仙尊也不例外:“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我不會再走了。”
楚仙尊在蕭墨的話語裡不為所動,他是最難捱的時候從本體中分崩離析的意識,承載的全是痛苦,他對蕭墨隻有一句:“我說了,我不信你。”
三百年,足足三百年才回來,他拿什麼保證不會再走?當初的楚驚瀾以為自己能與心魔同生,永不會分離,蕭墨說消失就消失了。
是,天道找到他,給了記憶,他知道此事不論對錯,本不該責怪誰,但那又如何?
他難受,他的思念熬成了瘋,架起的火堆上是他一顆心在劇烈的痛苦中灼燒成灰。
既然沒有對錯,那就誰也彆論行徑,他不怪蕭墨,但定要把蕭墨抓在手裡,做什麼都憑自己心意,讓他跑不掉逃不開,這才是該有的樣子!
“過來。”
楚仙尊抬手要抓,但他忘了,楚驚瀾還在。
楚驚瀾在蕭墨與神識說話的時候,不發一言,直到那縷神識朝蕭墨抬手,楚驚瀾一道劍意橫斬,在神識眼前與另一道劍意相撞。
楚仙尊退開半步,周身驟然拉開十八道劍氣,道道直指楚驚瀾:“你不這麼想?”
“不。”
楚驚瀾可太知道那時候的自己在想什麼了,正因為知道,如今他才會站在此處。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你居然肯信他。”楚仙尊劍氣環身,言語中的殺意比劍氣更重,“折了他翅膀,將他關進籠子,我才能得到安寧!”
楚驚瀾不再言語,他的回應是同樣展開的劍氣,但很顯然,都是神識意境中的產物,楚驚瀾的劍氣比仙尊的更凜冽。
全力相搏,我打不過他,仙尊認識到了這點。
但那又怎樣?
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把蕭墨囚起來,如果有誰阻攔,那就殺,哪怕是自己!
兩道身影裹挾劍氣悍然相撞,意境中的天都為之色變,渡厄峰劇烈震顫起來,兩道神識竟是爭奪起了此方空間的主導權,二人在空中的殘影根本快得看不清,蕭墨聽著耳邊轟鳴,看著遠處開始因破壞崩塌的意境,沉下了臉。
放任他倆不管不顧打,意境若不是自動消散而是被迫崩塌,失去這縷神識後,楚驚瀾自己的神識怕不是至少要將養幾l十年,才能把損傷養回來。
蕭墨想了想,抬手,把屋子內的黑鐵鎖鏈勾了出來。
兩百歲的神識想跟如今正盛的本體神識爭主導權,明知爭不過還要上,完全是自毀傾向,他所有防禦都被破開,被楚驚瀾扣著腦袋,一把從半空中按下,直直砸進旁邊的山峰,將地麵轟出一個大坑。
“他與我如今是道侶。”
楚仙尊死死抓住楚驚瀾的胳膊,而楚驚瀾也狠狠按著他不鬆手:“他好說你聽不進,那就這樣聽。”
“楚驚瀾。”楚仙尊吐著血,咬牙切齒,“窩囊廢。”
楚驚瀾把他的腦袋往地上再猛地一砸:“窩囊的是你。”
“我敢鎖他,能真正擁有他,”楚仙尊突然一腳側踢,“我能做你做不了的事!”
楚驚瀾卻早已料到他的動作,用膝蓋與小腿防住了,身形半點不晃,提起這件事,他就想到蕭墨身上方才的印子,下手的力道幾l乎要把楚仙尊的頭蓋骨捏碎。
“你還敢提。”
頭骨與手骨角力的聲音哢哢作響,就在楚驚瀾眸子愈發深邃,準備真將這縷不知天高地厚的神識按滅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的鎖鏈的嘩啦聲響。
楚驚瀾和楚仙尊同時頓時,但兩人都沒有分出力氣去抵抗。
……因為來的人是蕭墨。
蕭墨用鎖鏈拴住楚驚瀾的腰,一把將人拉開,再甩開黑鐵鎖鏈把楚仙尊手腳都綁了,讓他隻能僵直的躺在地上。
風水輪流轉,鎖鏈控製權就這麼到了蕭墨手上。
論神識的強度啊,他也不差,在意境空間裡,奪個法器使用權,還不是問題。
蕭墨手裡拽著鎖鏈,沉沉看向兩人。
是他想岔了,楚驚瀾如今雖然應當腦子清醒,但畢竟他還沒有痊愈,所以瘋起來能滅自己神識這事兒,他乾得出來。
不能看他對著蕭墨時麵色平和,這人的狠勁兒在骨子裡。
而兩百歲這位,就瘋得非常張狂,明白講話明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