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修見過那晚蕭墨在聽到自己話後失魂落魄的模樣,可見這人對楚驚瀾是真心的,但今日怎麼這麼淡定?
楚驚瀾給他灌什麼迷魂湯了,又或者說,人心到底不過如此,這位新歡怕也是對仙尊有所圖謀。
對嘛,比起什麼感情,還是這麼想更能說得通。
但楚驚瀾連那根玉笛,還有如此特殊的護身印都能給,足以證明這人在他心中還是很有分量。
“小美人陷得這樣深,那不如等下看看,你在楚仙尊心裡究竟有幾斤幾兩。”
焚修這話是在提醒蘇白沫,待會兒先對蕭墨下手。
其實不用他提醒,柿子要挑軟的捏,雙方的薄弱處,一個蕭墨一個焚修,都是靶子。
蕭墨吞下了短時間內能提升修為且沒後遺症的丹藥,此戰要想派上用場,分神中期的修為低了些。
他倒是有心想多吞些直接拔到大乘,但藥吃多了就該傷身,考慮到楚驚瀾的心情,蕭墨暫且先拔高到分神巔峰。
畢竟對麵焚修如今是個沒有修為的人,從戰力上看,當然是蕭墨和楚驚瀾這邊比較強。
蘇白沫看著楚驚瀾那張做過偽裝的臉,手指在血影上扣得死緊:“楚、驚、瀾。”
“是你誅滅了天道嗎!?”
焚修意外朝蘇白沫看去:天道?
楚驚瀾沒有打算與他廢話,一言不發,而他不說話,在蘇白沫看來就是默認。
他的憤怒好像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我原本可以過得好好的,受天道庇佑,若祂在,我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全是因為你!”
蕭墨往後躍開了些,站在一個對樂修來說很方便的位置,楚驚瀾不想多說話,但某些話蕭墨可聽不下去。
“講道理,蘇白沫,你走到今天全是你自己的選擇,靈霄宗為什麼把你逐出去,是有人逼著你騙人感情與寶物,周旋在眾人之間嗎?又是誰逼你做了魔修,逼你去殘害無辜的人?”
蘇白沫知道自己巨變的開端就是被靈霄宗逐出門,從此他再也回不了頭,因此是他最大的痛點,這些年跟在他身邊的手下可沒人敢提起,蕭墨如此直白挑破,仿佛讓他回到了屈辱至極的那天——
原本將幾人哄得團團轉,被他們捧在手心,弟子們見了他都客客氣氣,還因為他曾被魔族擄走的遭遇,周圍人都心疼他,連脾氣暴躁的師兄跟他說話時聲音都要低幾個度,仿佛生怕驚了他。
直到那天東窗事發。
他在慌亂間被撕掉了所有偽裝,眾目睽睽下無所遁形,所有人眼神都變了,被欺騙的憤怒、驚訝,慢慢彙聚成看到什麼臟東西的不屑、輕蔑,還有失望和歎息。
他想逃跑,但無處可逃,所有人都在看他,用目光將他淩遲,他的辯解蒼白無力,也無人再信,他被架在火上烤。
以謊言騙人換取利益的感覺太舒服了,舒服到讓他忘乎所以,忘記了謊言這張薄紙的另一頭,是懸崖和地獄。
一朝跌落,粉身碎骨,在眾人的譴責之中,他沾沾自喜的美夢碎了。
“你閉嘴!”
蘇白沫大怒,操控著高大的血影一掌朝蕭墨拍去。
血影山傀是邪術秘術,這些年裡蘇白沫拿血練功,每殺一個人,會分出血來煉血傀,如今這尊龐然大物光是煞氣就能讓修為低下的人灰飛煙滅,是他重要殺器,他把血傀當成了法器。
蕭墨早知道自己是靶子,時刻戒備,方才拉開了距離,也給了楚驚瀾發揮空間。
凜寒劍氣自四方來,血影山傀的煞氣頃刻間被凍住,若在外界,蘇白沫看到楚驚瀾隻會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跑,但今日楚驚瀾已說了“殺”字,不準備放過他,秘境中不如外界好逃,已是生死關頭,楚驚瀾修為也變成了大乘巔峰,蘇白沫也大膽地動了殺念。
這恐怕是他唯一的機會。
蘇白沫將方才得來的天魔血直接拍進血傀中,血傀的鬼麵扭曲出痛苦和暴怒的神情,張口發出長嘯,帶著浩瀚煞氣要將渺小人影碾碎!
與此同時蘇白沫身形一動,拿著把血紅的刀從血傀肩上跳出,直刺蕭墨。
漫天寒霜劍氣從天而降,一劍將血傀的手死死釘住,楚驚瀾從風雪中破開煞氣,摧枯拉朽的劍光毫不猶豫斬向了焚修。
焚修竟還有力氣朗聲道:“你看,他顧著殺我,都不管你。”
蕭墨不但不失魂落魄,反而笑了:“我很欣慰。”
若是神識不穩心結未消的楚驚瀾,會把他寸步不離綁在身側,外人不會知道楚驚瀾此刻的不回頭,是拿怎樣的霜雪荊棘,換回了如今的劍心。
並非不掛心對方。
以前情竇剛開,還不懂得好好去愛人的蕭墨,把擔憂楚驚瀾安危放在前列,因此做了實則過分的決定。
但如今,他們明白了如何去續寫兩人的關係,知道對方最想要的東西。
所以哪怕生死關頭,他們也不會怕。
同生共死,信任彼此,就能無所畏懼。
楚驚瀾可以不回頭,但蘇白沫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