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嗎?”
苗檸又搖頭,“合適的。”
“那就好。”宗凜握著苗檸的腳道,“等病好了我帶你去軍營,許久沒去過了你可想去看看?”
苗檸遲疑著,“可是到時候我肩負官職了。”
“無妨。”宗凜笑道,“現在你還沒有官職,不需要操心這麼多。”
“我……”
“王爺,蘇內侍來了。”徐來低聲道。
苗檸奇怪,“他來做什麼?”
“說是奉陛下之命給公子送東西。”徐來說,“就在門外等著。”
宗凜眉一揚道,“讓他進來。”
蘇內侍很快帶著人進來了,他帶著笑給宗凜行了禮後道,“陛下聽聞探花郎生病,特彆讓奴才帶徐太醫來為公子瞧瞧,還賜了一根千年人參和無數名貴藥材。”
宗凜細致地為苗檸把腳擦乾,然後穿上襪子才道,“陛下有心了。”
蘇內侍瞧著宗凜的動作,卻不太明白宗凜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試探性道,“那奴才先讓徐太醫給探花郎看看?”
“來。”宗凜淡淡道,“清風,徐來,你們把陛下賞賜的藥材送到主管那邊,讓他放進庫房。”
蘇內侍往後退了一步,又見榮王把苗檸抱起來放到床上,當真是事無巨細,跟看眼珠子似的。
他在心底輕歎一聲,希望陛下能看清這兩個人的感情,在事情還未爆出來之前及時止損。
……但是看起來實在有些困難。
徐太醫看過後說的話和老大夫說的差不多,他揀好聽的給宗凜說。
宗凜哼笑一聲,把徐太醫嚇得一個激靈。
“沒什麼。”宗凜用毛巾替苗檸擦了手道,“蘇內侍,本王這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本王未來的夫君需要本王,如今本王是上不了朝的,同樣夫君生著病更不能上朝了。”
蘇內侍一驚,他忙道,“陛下是擔心探花郎,並無他意。”
“本王知曉了。”宗凜道,“蘇內侍可以回去複命了。”
蘇內侍憂心忡忡地轉身,他轉身時看了一眼自他進來後就一句話沒說的少年,似是發現有人看自己少年忽然抬起眼來。
那雙桃花眼裡
含著一點水汽,像是湖麵的微光,生病了的病態卻更惹人憐惜,也無怪乎這帝王家兄弟倆為他著迷。
苗檸等到蘇內侍走了才說,“我覺得他的眼神怪怪的。”
“蘇有山?”宗凜問。
苗檸點了點頭。
“無妨。”宗凜道,“不過檸檸與皇上有私交?”
苗檸微微搖頭,“不算什麼私交,隻是見過幾次。”
“我瞧著皇上對檸檸很上心。”
苗檸有些遲鈍,“有嗎?他來府上……不是因為你沒去早朝嗎?”
宗凜失笑,他給苗檸把被子掖好問,“要不要喝水?”
苗檸翻了個身側躺著,“不要。”
宗凜看了一眼外麵的太陽道,“想不想去院子裡坐一下?”
“可以嗎?”苗檸問,“大夫不是說不能吹風嗎?”
“沒有風。”宗凜道,“而且我抱著你吹不到風。”
苗檸眨巴著眼,“要去。”
宗凜讓人把躺椅搬到外麵,又鋪上柔軟的墊子,這才把苗檸抱出去。
樹蔭遮涼。
苗檸躺在躺椅上叫道,“宗凜。”
宗凜問,“要下棋嗎?”
苗檸撇嘴,“不下,你每次都讓我贏,沒意思。你不讓我又贏不了,憋屈。”
宗凜:“……”
他給苗檸喂了一顆蜜餞道,“我的檸檸真難將就。”
苗檸不承認自己難將就。
宗凜問,“檸檸離開京城的話想要去哪裡?”
苗檸一愣,他轉過頭去看著宗凜。
宗凜問,“怎麼了?”
“我就是……”苗檸喃喃道,“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宗凜怎麼知道,他好像沒有和宗凜說過。
“檸檸想去江南還是漠北?”宗凜又問。
“……我哪裡都想去。”
“好。”宗凜含笑道,“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我便帶你去。”
苗檸愣愣的看著宗凜。
好一會兒他才說,“皇上會讓你走嗎?”
“他會同意的。”宗凜道。
……
苗檸一連幾日都躺在床上,宗凜雖然不去上朝,偶爾卻要去一趟軍營。
這日晚上軍營那邊出了點事,宗凜等到苗檸一睡著便離開了王府。
他處理快些還能在苗檸醒來之前回來。
苗檸睡了一覺,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喊進賊了。
進賊了?
什麼賊敢來榮王府?
苗檸剛睜開眼就感受到冰冷的刀尖抵著他的頸項,穿著夜行服的男人露出一雙帶著綠意的眼眸,似乎在笑,“敢出聲,就殺了你。”
苗檸的視線下移,他鎮定道,“殺了我你的命也會留在這裡。”
男人哼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是膽小如鼠的花瓶,還敢這樣和我說話,看來不怕死。”
苗檸怎麼可能不怕死,他怕死了。
但是他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他又不怕了。
漠北王子,並不會濫殺無辜,特彆是弱小者。
苗檸咳嗽了起來,臉色更蒼白了,他低聲道,“我的確膽小,也怕死,但是你不會殺我。”
“你為何如此篤定?”
“你的眼裡沒有殺氣。”
房門被敲響,清風問道,“公子,方才有賊人進了王府,可有嚇到?”
刀尖抵得更近了,無聲地威脅著他不要亂說話。
苗檸啞聲道,“沒有,你去看看宗凜回來沒有。”
把清風支開了,男人才道,“我聽聞榮王府上藏著最值錢的珍寶。”
“你缺錢?”
“不。”男人說,“我隻是想看榮王痛苦而已。”
苗檸想,有病。
“我在榮王府外麵觀察了許久,總算找到了榮王府裡榮王最心愛之物。”
苗檸思考了許久不知道男人口中榮王最心愛之物是什麼,他並沒有發現宗凜對某件東西有偏愛。
男人拉下麵罩,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來,這張臉配上那雙眼睛真是格外的違和,苗檸知道,這個男人隻是戴了一張□□。
苗檸瞥了一眼抵著自己的尖刀,又問,“是什麼?”
“你。”
“我?”
男人沒有過多解釋,他一把摟住苗檸道,“所以,你得跟我走了。”
“不……”苗檸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衝著他來的,他有些緊張,他一緊張起來便止不住咳嗽。
喉嚨咳得生疼,他險些沒喘過氣來。
那個男人眉頭緊皺地替他撫背,“我要帶你走可不是帶一具屍體走。”
苗檸頭疼得厲害,他臉色毫無血色,聲音沙啞,“你若是帶我走,我一路上都是這種情況,早晚會死在你的手下。”
男人沉默不語。
“就算不死,我這病懨懨的模樣也不利於你,更何況……”說到這裡,苗檸又咳嗽起來,他太用力了,蒼白的臉染上緋紅,看起來極其可憐,“更何況,你還得照顧我,替我買藥做飯洗衣服,我什麼都不會,從來都是被人照顧的,對你來說這實在算不上劃算。”
“聽起來很不容易。”
“還有。”苗檸小心翼翼地扯開男人的手,“帶上我你絕對無法離開京城,你都說了我是宗凜心愛之物,那麼宗凜就算翻了個整個京城也會把我找回來,到時候你王子身份暴露還會影響到漠北……”
糟糕,說漏嘴了。
果然,漠北王子眼神冷下來,“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苗檸頭皮發麻,他低聲說,“我猜的。”
“你如何猜的?”
“你雖然易容,但是那雙眼睛卻並非關內人士的眼睛。”苗檸呼吸有些不暢,“還有,你的刀……”
刀上鑲嵌著上好的血碧和瑪瑙,刀柄上雕刻著特殊的花紋,這是漠北王室的象征。
“觀察得倒是仔細。”漠北王子低笑著,扯下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高眉深目的英俊麵龐來,“沒錯,我是漠北王子赫連夙。”
並不想見到男人本來麵目的苗檸:“……”
“見到了我的臉,那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赫連夙放鬆地在床邊坐下來,“你保守我的秘密,我在京城的秘密,否則我會殺了你。”
苗檸的咳嗽聲堪稱撕心裂肺。
赫連夙道,“我不殺弱小之輩,但是我看你並不算那在那弱小之輩裡。”
苗檸:“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走。”
“你與宗凜什麼關係?”赫連夙問。
“宗凜快要回來了。”苗檸緩了一下,“如果你不走的話,能不能幫我倒杯水。”
赫連夙:“……”
他替苗檸倒了水又道,“你不怕我下毒?”
“漠北王子不屑用這種方式置人於死地。”苗檸道,“我聽說過你,你是一位光明磊落的英雄。”
赫連夙輕咳一聲,“說得還行。”
“所以您要走了嗎?”苗檸問。
赫連夙道,“自然,我帶你一起——”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苗檸聽出來了,是宗凜。
赫連夙臉色一暗,苗檸隻是晃了個眼屋子裡已經沒人了,隻留下一句話。
“下次,宗凜的珍寶就由我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