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檸啞然。
他看著麵前的青年,好一會兒才說,“是我沒有儘到師尊的責任,如今你已經長大了。”
玄離低聲道,“沒有,師尊做得很好,是玄離最好的師尊。”
苗檸道,“你雖然叫我師尊,但是教你更多的是應不識。”
“是師尊將玄離領進門的。”玄離又抬頭看著苗檸,“師尊,玄離隻有你一個師尊。”
苗檸唇角輕輕上揚,“真是,這會兒說這樣煽情的話做什麼?”
“這不是煽情。”玄離語氣很重,“玄離最重要的人就是師尊。”
“現在你就把我當做最重要的人吧。”苗檸說到這裡畫風一轉問,“你可有心儀之人?”
玄離沉默了片刻才道,“有。”
“還真了啊?”苗檸含笑問,“是個怎麼樣的人?”
“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玄離一動不動地看著苗檸,那雙眼眸過分專注,映出苗檸的臉來,“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很靠譜,溫柔善良,又總是心軟。”
“聽起來是個很好的人。”苗檸莞爾,“看來你真的很在意他。”
“玄離心儀之人,是最好的。”玄離一字一頓。
“可有互通心意?何時帶來我瞧瞧?”苗檸問。
玄離低聲道,“不曾,他有心上人。”
“這……”苗檸沒想到這個結局,一時頓住,好半晌才道,“玄離這般好,日後定能找到更好的。”
“沒有比他更好的了。”玄離輕聲道,“即便有比他更好的,我也不會要了。”
自己的徒弟還是個癡情種,苗檸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玄離的肩,安慰道,“世間大多是有緣無分之人,初始遇到的不一定是屬於你的,你的或許還在後麵。”
“師尊與仙尊呢?”玄離問。
“我與應不識……”苗檸一哂,“我與應不識這般的,應當也不算多,若是換一個人,在我死後不會百年如一日的以精血護養我的身體,為我做到這樣的地步。”
玄離唇動了動,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他看向藥園裡的藥草,“前些日子弟子進入了一處秘境,在秘境中,弟子進入了一個幻境。”
苗檸現在聽見幻境便會想起自己的夢,他記掛著玄離的血脈問,“幻境裡發生了什麼?”
玄離定定地看著苗檸。
不知道是不是苗檸的錯覺,他總有一種玄離的目光裡帶著熱意的錯覺。
玄離隻是道,“我與心愛之人結為道侶,隱世不出。”
苗檸:“……”
他想,玄離可真是愛那個人,隻是這般愛著,那人也不喜歡玄離,除了徒增困擾又有什麼用呢?
但是這種事情他也沒有什麼經驗,並不知道如何安慰玄離,說什麼都顯得過分蒼白無力和微不足道。
苗檸斟酌了一下道,“我不能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你,但是
玄離,即便是愛那個人,你也需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更多的愛自己一些。”
“這是無法控製的。”玄離微微閉了閉眼,“師尊躺在冰棺裡時,仙尊每次離開雲頂山,都是由我照顧師尊的。”
玄離的話題太過跳躍,苗檸看向他。
“仙尊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所以他或許也會願意愛我。”
苗檸一時啞然,不知道這因果關係在哪裡。
玄離垂下眼道,“但是……”
“應不識。”苗檸揮了揮手衝玄離身後笑道,“你出來了?”
玄離站起身來,“仙尊。”
應不識微微頷首,
他握著丹藥瓶來到苗檸身邊,握苗檸的手半摟著苗檸起來,“你們在談什麼?”
“說玄離的心上人。”苗檸道。
“玄離的心上人?”應不識看了一眼玄離,“他有心上人了?”
“看吧,都說了你不是合格的長輩了。”苗檸輕哼一聲,“連孩子的心事都不知道。”
玄離聽著孩子兩個字,默不作聲地咬緊了牙。
應不識道,“是我不對,我們回去吧。”
苗檸看了一眼玄離問,“你現在可要回去?”
玄離道,“弟子要下山,就不回去了。”
苗檸輕輕拍了拍玄離的肩,“不用太累了。”
從他醒來之後,玄離便很少出現在雲頂山,他也很少見到玄離。
玄離沉默了許久,直到苗檸和應不識消失在藥閣他才喃喃道,“回到雲頂山,見到師尊又如何呢?”
他不想,不想讓彆人知道他對師尊的心意,更不想看到師尊和應不識那般恩愛。
玄離轉過身離開了藥閣。
……
應不識在藥閣煉回來的丹藥是三日的量,又有了那股奇怪的好像很腥一樣的味道,但是苗檸吃了後會覺得好受很多。
他吃完藥便覺得困倦。
應不識把他摟在懷裡溫柔道,“想睡就睡,睡醒了我們去山下。”
苗檸微微點了點頭,他的手指勾著應不識的衣服,聲音沙啞,“從我醒來後,你都很辛苦。”
應不識露出一絲笑意,隻是因為不常笑而顯得有些奇怪,“這算什麼辛苦?檸檸不醒來我才覺得害怕。”
害怕?苗檸從未聽見應不識說過這兩個字,更未把害怕兩個字和應不識聯係在一起。
“我自然會害怕的。”應不識輕聲道,“一想到漫長的生命中沒有檸檸,我便不想活下去了。”
苗檸的視線又落在應不識的白發上,一夜白頭……也不知應不識那個時候究竟是何心情。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我們不用再回頭看。”應不識親了一下苗檸的唇,低聲道,“檸檸,我與你,誓要生同衾死同穴的。”
“嗯。”
苗檸輕輕地應了一聲後閉上眼。
應不識讓苗檸睡,但是苗檸睡著後,他要總是忍不住
去探苗檸的鼻息,確定自己的道侶隻是睡著之後才鬆了口氣。
他總是害怕,總是害怕苗檸還沒醒來,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他這一百年尋遍九州沒能找到苗檸的殘魂時,真的恐懼到渾身發抖,無數次想要自我了結去陪苗檸,但是每每這個時候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的道侶會醒來的,一定會醒來。
如今真的醒來了。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苗檸再次離開他。
他給苗檸蓋好被子,然後看著自己的手腕。
若是能讓苗檸好起來,能讓苗檸不再遭受痛苦,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床上的青年微微蹙了蹙眉,有那麼一瞬,應不識似感受到了靈力的波動,但是轉瞬間,那靈力的波動立即消失。
就好像是錯覺一般。
但是應不識並不認為是自己的錯覺,哪怕那絲靈力與他同宗同源,他也不會認為是自己的靈力。
應不識眸光微沉,靈識遍布整個歸墟宗。
苗檸睜開眼時有些恍惚。
坐在石桌旁邊握著夜光杯的魔尊轉過頭來,含笑道,“你醒了?”
苗檸一下子坐起來,他腦子有些暈,沒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他會在這個夢境裡以這種方式醒來,而且醒來後見到的人會是玄離。
明明之前兩次他都是……因為他進入了這具軀體嗎?
但是他上次離開時,明明是應不識……
“在我這裡醒來,為什麼你一副迷茫的樣子?不是你自己來到我這裡的嗎?”
玄離丟下杯子靠近苗檸,他捏著苗檸的下巴逼近苗檸,“來找我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