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送上戰場的魔族, 大部分是沒有自我判斷思考能力的,依靠本能行事。
如果說此前,它們的本能是撲向此地唯一一個人族。
那麼現在, 它們的本能, 就是撲向那顆果實。
哪怕有高階魔族的神識震懾也沒用, 當誘惑力足夠強大時, 血脈都難以壓製, 況乎一縷神識?
幾乎是瞬間, 整個戰場的攻擊方向,都產生了偏移,蜂擁的魔族朝那個方向湧去, 遠遠望去, 人頭攢動,如流動的蟻群,望不見儘頭。
反之原地, 原本被包圍的傅長寧,周圍已經空空蕩蕩。
太平印靜靜停留在她身側,黃色的光暈淩空流轉, 如果細看,就會發現,上邊的靈光已經黯淡許多。
方才抵擋魔族這麼久,對太平印而言,並非沒有消耗,而且這些消耗, 本質上都是在磨損潘月鳴本人的實力,太平印被消耗得越厲害,和狂焦作戰的潘月鳴, 就越處在下風。
現在,它終於可以停下來恢複稍許。
遠處,高空中,潘月鳴隻覺方才一直如漏鬥往外漏氣的太平印,忽而止了下來,體內力量瞬間倍增,黃色靈力在她拳頭上彙聚,澎湃的力量貫流而出,一拳將狂焦轟出去幾十丈。
狂焦被掀翻,卻沒來得及計較,而是驚怒道:“你帶來的人,用了什麼詭計!”
潘月鳴這才注意到城池那邊發生了什麼,她和狂焦越打越遠,此刻已經脫離出戰場,距離那邊快幾百丈了,哪怕目力極好,也隻能望見一群聳動的黑點。
潘月鳴一躍而過,毫不關心,直到看到傅長寧和身邊的太平印沒事,方才收回目光。
“關你屁事!”
說罷,又是一拳轟去。
不得不說,這種沒有任何限製的感覺,真的爽,如果太平印在手裡就更好了。
見狂焦似乎要往那個方向去,她手中出現一把黃色大旗,旌旗迎風飄揚,一道道靈力絲線飛出,她則手持旗杆,一杆朝狂焦橫掃而去。
“和我打架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分心吧。”
狂焦悶哼一聲,不理會她,繼續往回奔去。
那邊絕對有問題!
潘月鳴麵上一派輕鬆地追上去,心中卻是緊繃。
她方才將狂焦引開,就是不想讓他注意到壕溝裡的情形。
她懷疑這次出動的並不隻一隻金丹期魔族,除了狂焦可能還有,若是被他們發現不對,那情形絕對會更加糟糕。
劉真人雖然在城內,但城中一共就她們兩個金丹戰力,她已經消耗不淺,若是再橫生枝節,讓劉真人也不得不出手,那鎮北關就真的守不住了。
如果可以,最好是她在這裡,就將狂焦打退。
至於殺了狂焦,雖然嘴上那麼罵,潘月鳴心裡卻也清楚,除非有太平印在手,還得是全盛時期的她,否則基本沒有希望。
能打得他傷筋動骨都算不錯了。
兩人且鬥且追,狂焦著急往回走,卻幾番三次被潘月鳴攔下,他心中不對感越發明顯。
潘月鳴究竟在做什麼?
還是那個留在原地的人族做的?
大軍到底為什麼不攻擊她,反而往另一個方向去了?她們到底在策劃什麼陰謀!
此時距離傅長寧射出那一箭也就過去不到二十息,那隻築基期圓滿的魔族,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恐慌。
他修為不弱,築基圓滿,半步金丹,起初被圍住時,甚至是有些輕蔑的。
他知道這些低階魔族為何而來,但東西他已經吃了,絕無可能交出來,哪怕是狂焦殿下,也不可能說為了一顆果實而對他動手。
但雙拳難敵四手,周圍圍上來的魔族越來越多,他能應付十隻百隻,卻無法應付千隻萬隻,此刻已然負傷累累,一隻手臂都沒了,他毫不懷疑,再過幾十息,他就會被這些低等的賤魔啃食殆儘。
思忖著果實已經消化,挖也挖不出來什麼了,魔族迅速抬頭,往外求救。
“救救我!狂焦殿下,救救我!屬下中了人族卑鄙的陷阱!這些魔奴瘋了!”
魔奴,就是他們對上戰場的低靈智魔物的稱呼。
說好聽一點是魔族將士,魔兵。
直接一點,就是魔奴。
他方才為了昧下果實,刻意隱匿了氣息,此刻爆發出來,狂焦才知道那些魔族的目標是他,再感受到他身上變幻不定的氣息,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即怒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魔族裝傻,繼續求救。
“殿下救命啊!那人族射過來一顆果實,那果實絕對有問題,她想為屠安真人減輕壓力,減我魔族一員大將,殿下救救我!屬下真的快沒命了!”
狂焦聽了事情原委,越發怒火熊熊,明知道有問題,還要上當,比不知道有問題更讓他火大。
這是明晃晃的陽謀,卻還是有魔族上鉤,簡直愚不可及。
話雖如此,救還是要救的,半步金丹修為也不算低了,加上這個吃了個不知道什麼的玩意兒,回去後好好培養一番,沒準也有大造化。
一時間,他也不再回應潘月鳴,任由她攻擊落在身上,迅速趕回去救人。
潘月鳴大旗揮出,又要攔他,結果靈力一時沒能續上,絲線在空中被他掙斷了。
狂焦先是一愣,接著大笑。
“看來屠安真人消耗不淺哪!”
潘月鳴冷笑,“說大話之前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究竟誰消耗不淺?”
狂焦頂著一身破爛的盔甲,笑道:“外物罷了,回去再打造一套就是。”
盔甲之下,他本體受傷並不重,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