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寡母三合一(1 / 2)

那邊, 田家急著拿到十兩的聘銀,確定事情無誤,就開始催著辦流程, 也是擔心人到時候真死了,沒法兒收場。

至於阮柔,全程一副被安排的樣子。

而鎮上柳湛青再次看著亂糟糟的家中,終於忍不住, 咳嗽著扔出了重磅炸彈。

“我準備續娶。”

“什麼!”

一時間, 不管是仗著外孫在柳家鋪子鬨騰不休的李家人, 還是自認為族人的柳氏族人, 皆呆滯當場。

“青哥兒, 你說什麼?”李婆婆掏掏耳朵,似乎沒聽明白。

柳湛青控製不住露出一個嘲諷的小,“前些日子我托媒人想看了一個姑娘,沒意外的話,過幾日就要開始辦婚事了。”

“哎呀, 這麼大的事, 外人也就罷了,你小子怎麼不跟我說, 聘禮可準備了,要置辦哪些東西, 你跟嬸子說, 保管給你辦的妥妥貼貼。”

相較於李婆子的震驚無奈,柳婆子就很是得意了, 雖然也有那麼點不爽吧,可到底他們才是自己人,都醒柳不是, 這仗著死去女兒硬巴上來的礙眼老婆子可算要滾蛋了。

“你瞎說什麼呢,阿宇能有個娘照顧,再好不過了,隻是啊,”她歎口氣,“這年頭可沒幾個對繼子真心的,青小子,這人選你可得好好選,這不,我娘家遠方親戚有個正當年的侄女,你要是有空,我安排你們見一麵。”

柳婆子眼睛一骨碌,緊跟著也道,“你妹子夫家那邊也有個堂小姑子,才十六,性子是極好的,以後對小宇肯定也好,青小子,你可一定得看看。”

不等柳湛青有任何回應,那邊的兩人就先吵起來,這個說你娘家遠方親戚不知是哪個雞角旮瘩,竟還想妄圖攀附,那個說你女婿的堂姑子那麼大年紀嫁不出去肯定有什麼問題。

霎時間,屋子裡是唾沫橫飛,吵得不可開交,互相捧高踩低更是不在話下。

看夠了好戲,柳湛青清清嗓子,“媒人那邊人選已經看好了,到時候還要麻煩三嬸子幫忙操持。”

他爹娘早已不在,跟這些族人又沒真的鬨翻臉,故而,屆時婚事少不得他們出麵,索性他先把話說了。

至於李婆子,倒還沒聽說過前麵媳婦娘家人參加女婿後麵婚事的例子,他就不請了,省得鬨騰。

立時,柳婆子得意之色躍然麵上,斜了李婆子一樣,高興地大應出聲“是,你放心,包在嬸子身上。”

李婆子得了個沒趣又好生籠絡了外孫半天,方才肯離去。

柳婆子等人走後,立即湊了上來,“青小子,你說的那戶人家是誰啊?”眉眼帶笑,賊裡賊氣的模樣,看了就知其在打著什麼壞主意。

柳湛青依舊淡淡笑著,“三嬸子,我還沒正式上門,這也不好提,等確定下來,我再告訴您。”

“跟嬸子有什麼不能說的嘛。”柳婆子撇撇嘴,知曉沒戲,不敢多待,趕緊回家跟當家的商量對策。

等人全部走後,柳湛青才卸下笑臉,露出疲憊至極的臉色。

“阿宇,過來。”

名為阿宇的幾歲小男孩眨眨眼,慢騰騰挪過來。

眼看兒子單純無辜的模樣,柳湛青神情越發堅定。

隻他奇怪一點,他明明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偏偏前麵對待這些親戚們,卻跟鬼迷了心竅一般,一退再退,直至無路可退,為此,他總感覺之前那人不是自己一般,可他不是柳湛青還能是誰呢。

其實他哪裡來的什麼三嬸子,說白了都是族人,他父親是獨子,他自己亦是,親娘那邊也沒什麼親戚,這才淪落到如今這般,眼皮子淺的族人和嶽家都能上門占便宜。

好在他下定決心續娶,日後有了新婦,總能擋住他們。

這之後,他也好抽空做些彆的,一間小小的包子鋪,看起來足夠父子倆生活富裕,可其實遠遠不夠。

又三日,高媒人上門,帶著銀子眉開眼笑離開。

是的,他身體不便,乾脆將置辦東西的銀子一起給了對方,托她買些東西,為此還多給了一成的錢,算是辛苦費。

有了一成的禮錢,高媒人倒也沒貪圖,樣樣都是按標準買了最好的,且因為她在鎮上認識的人多,額外砍下些錢來,多買不少東西,如此倒是兩相得宜。

聘禮置辦好,柳湛青又掏出自己的存錢罐,裡麵是他這些年全部的繼續,攏共還剩下三十五兩銀子,取出預備辦婚事的十五兩,餘下二十兩以備不時之需,再次放回原位。

挑了一個風高氣爽的好日子,柳湛青邀了所謂的三叔三嬸子,跟著高媒人一起上門提親,而此時,阮柔早已被田家送回了娘家,隻兩邊說好,十兩的聘禮銀要給過去,至於不給的後果,阮柔看著被扣留下,顯得惶惶不安的五丫,以及依舊沒心沒肺的小六,心下越發厭惡。

早幾天,高媒人那邊傳來消息,兩邊合了八字,定了婚期,就開始走六禮。

因著兩邊都是二婚,婚事一切從簡,從上門送聘禮,到真正的婚期,不過也才一個半月。

田家人運籌帷幄,阮家人確實完全被蒙在鼓裡,看著被送回來的女兒,阮母驚恐道,“女兒,你不會被田家給趕出來了吧?”

還沒來得及回答,阮大嫂那邊就鬨騰開了,“妹子,不是我說,你侄女馬上就要出嫁,你這會回來,不大好吧。要是做錯了什麼,趁早跟田家認個錯,趕緊回去吧。”

話說的一點不客氣,就差直接將人趕出門。

阮母卻沒想著自己女兒做錯什麼,女兒的品性她當娘的還不了解,一向最為貞順,哪裡會做對不起夫家的事。

故而,她思來想去,最後將理由歸咎到女兒得的病上。

“田家也忒不是個東西了,你好歹為田家守孝多年,生下一兒一女,如今見你得了病,她就這麼對你,不行,我得好好跟他們理論理論。”

說著連忙朝不遠處高喊,“當家的,老大老二,你們快過來,咱家女兒要被夫家欺負死了。”

阮大嫂聞言麵色有些尷尬,訕訕辯解,“原來是這樣啊,大妹,不是我說,你這性子也太軟了些,我要是你,我一頭磕死在他們門前,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眼看一堆婆媳你來我往,甚至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將原因定了下來,阮柔內心冷笑。

等人到齊,欲要氣勢洶洶往田家去,她方才幽幽開口,“田家說給我好了一戶好人家,讓我再嫁。”

“什麼?”

“什麼?”

在場所有人均發出了震驚異常的詢問。

小田村的名聲誰人不知,那是寧願兒媳死在自家,也不願意人改嫁的主兒,怎麼會讓女兒改嫁。

阮母一瞬間想到很多,脫口而出一句,“收了什麼好處。”

阮柔搖頭,“對方出了十兩聘禮,田家說要給他們。”

“那絕對不行。”

腦子轉得最快的阮大嫂連忙阻止,開什麼玩笑,自家女兒嫁出門,那聘禮自然該給爹娘,換言之,也就是自己的,給田家算怎麼回事。

其他幾人顯然也是這麼想的,紛紛詢問,一時間指責、教訓紛至遝來。

阮柔隻給了一句,“他們說銀子是留給小六的。”

霎時,幾人都再沒了反駁的話。——給親兒子,似乎比給娘家人要更名正言順一點。

阮家懷疑,“田家人有那麼靠譜嗎,說留給小六就留給小六,你改嫁了,日後錢怎麼花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那娘你說怎麼辦,他們還說五丫讓我帶走,如此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六了。”

阮父嘀咕,“那就讓他們立契約,否則,他們就是扯謊,這銀子給我們收著才是正經。”

他倒沒想著貪掉女兒的這筆銀子,隻是,等外孫長大都不知是多少年後,家裡憑空有了這些錢,不拘是做買賣,還是多買一兩畝田地,中間多賺的收成不還是自己的。

其他人紛紛應是,拿期待眼神看向人群中央的阮柔。

“那還是等田家人來了再說吧。”阮柔做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其實這錢肯定得留在田家,這也是作為她能離開田家的一個籌碼,故意跟阮家說這些,不過逼他們扯到立契約上罷了,如今這般剛好。

阮家人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覺得好像沒錯。

事實上,他們從頭到尾都沒問清楚阮柔自己的意思。

阮柔就這般在阮家好生待了幾日,期間,盼著自家能分到十兩銀子的光,故而待人極其客氣,她從田家帶回來的藥包,阮大嫂一頓不落的給她煎藥,照顧的妥帖至極。

好吃好喝供著,幾幅補充身體元氣的藥物下肚,阮柔的身體越發好起來,氣色逐漸紅潤。

阮柔滿意打量著自己在水盆中的倒影,等擺脫這些後,一定要想辦法賺錢好生打理,她一直覺得氣色反映人的身體狀況,氣色越好代表身體也就越好,原主鬱鬱寡歡好些年,吃不好還要乾不少活,肯定傷了元氣。

鄉下的謠言向來傳得極其快,阮柔歸家且即將再嫁的消息通過三姑六婆的口,很快傳開,一個個皆是唏噓不已。

想當年也是一個鮮妍愛俏的小姑娘,嫁出去幾年,老得跟什麼似的,眾人麵上安慰著否極泰來,實則私下裡惋惜得很。

阮柔不知這些,不過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人的際遇不定,有時可以儘人力爭取,有時卻是難以撼動的。

彆說原主,即使是她,不也要成日算計,扯下這麼大一個謊言,才順利從田家脫身,甚至為了孩子,還不好跟他們撕破臉。

十天時間眨眼而過,阮家再次熱鬨起來,是柳湛青帶著長輩和媒人上門提親。

辦得並不如何熱鬨,阮父阮母請了幾個親近的人家作陪,彼此互相往來一番,詢問過彼此情況,事情就此定下來。

雙方交了婚書,柳家則是將聘禮直接給到了阮柔,瞧得阮家幾人眼紅不已。

好容易等人走了,卻又有不速之客登門,不是彆人,正是田老太帶著大兒媳以及五孫子,田老頭要麵子,隻提前叮囑幾句,並不願意前來。

阮大嫂已經手快,提前翻看過其他帶來的聘禮,規規矩矩的一包糖,四包點心,一條六斤重的肉條,另有一人份的布料,多的一概沒有,說多吧,並不多,說少吧,也勉強過得去,直教人如鯁在喉。

正欲上前探探小姑子手裡的銀子,敲門聲已經響起。

“誰啊,進來吧。”

田老太也沒客氣,悄沒聲地進來。

阮家人麵麵相覷半晌,彼此心知肚明對方是來乾嘛的。

到底阮母道行深,麵對著前親家也能笑臉迎人,“哎呦,親家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田老太卻不找旁人,眼神瞅準阮柔,“貞娘,我帶五丫來看看你。”

好歹還要臉,知道借孫女的名義,阮大嫂心中嘀咕,依舊不願意放棄。

“親家嬸子,您坐會兒,說說話。”說著端過來幾個凳子。

“不坐了,家裡還有事兒呢,我們看一眼就走。”

說是看一眼就走,可看其身上拎著的一個小包裹,阮柔明白,這是一手交錢一手交孩子的意思,田家還真是將算盤打的清清楚楚。

她乾脆不拖延,直接拿出剛到手還沒焐熱的小銀錠子,如這般的銀錠,放的時間長就會微微有些發黑。

田老太利索接過,另一隻牽著五丫的手立馬鬆開。

五丫得了自由,立即飛奔撲過來,嘴裡可憐巴巴喊著“娘親”。

阮柔攬過人,將五丫護在懷裡,看著田老太已經將銀子揣進懷裡。

即將大功告成之際,阮母開口了,“親家,您這事是不是辦的不大地道,說破天,也沒有前兒媳再嫁,聘禮給前夫家的道理啊。”

田老太手下動作絲毫不慢,,塞進懷裡這才抬頭回應,“說的哪裡話,這錢可不是我要,而是留給您家小外孫,小六的,貞娘,你說是不是?”

阮柔遲疑著看看她,再看看阮母和阮大嫂,做出一副搖擺不定的姿態。

阮大嫂見正主指望不上,遂乾脆自己出頭,“這銀子就在這兒,我們阮家也不貪圖,您說留給小六這孩子,我們也沒意見,可這空口無憑,您總得有點依據不是。”

“你們要什麼依據,我還能虧待了我親孫子,你們就放心吧。”說完,使了個眼色給田大嫂,示意她跟著自己一塊離開。

隻是,阮大嫂先一步攔住了門,“慢著,你們不心虛你們跑什麼,要想拿著銀子也行,立一個字據再走。”

“立什麼字據,我說話還能騙你們不成,家裡還有事要忙呢,你讓一讓,我們就先走了。”

顯然,事前田家並沒有想到會被人堵在家中的情況,否則怎麼也要叫上一個兒子,此時也好將門闖開。

進進不得,離離不開,田母也有些惱了,“貞娘,你到底怎麼說?”

阮柔訥訥開口,“娘,若是你心裡不虛,就立了字據吧,爹娘嫂子他們也是為了我好,知道我放心不下小六。”

她一開口,事情再無回旋餘地,田母無奈隻得應了。

不一會,阮大嫂去請了村中一個會寫字的來。

周邊幾個村子都沒一個正經的讀書人,這人也不過略讀了幾年數,識得些常見字,平日裡也會幫村中人立些契書,看看地契等真偽的,待寫了三份,阮大嫂分了半塊糖,也就將人打發了。

幾人紛紛按下手印,最後契書阮家一份、田家一份、阮柔自己手持一份,田母與田大嫂方才得以離開。

出了門,終於踏上歸家的路,儘管拿到錢,可田母依舊滿心不自在,隻覺得被人要挾了。

田大嫂卻沒當回事,隻開口勸說,“娘,您想開了,不就按個手印。貞娘她恐怕沒多長時間,讓她心安也好,等她去了,阮家哪裡又會為了個外孫跟咱們鬨騰。”

田母一聽也是,心情舒暢不少,背著無人處,再次咬了銀錠一口,這才滿意而歸。

且不說兩人回去田家後,田家眾人是如何高興,且說阮家這邊,鬨了一場,除去一紙無用的契書外,什麼也沒得到,平白生了一肚子悶氣。

回頭看見這些聘禮,阮大嫂二話沒說,將東西全搬進阮母的房間,隻留了一尺布。

阮柔拿過布料,並不是一般婚事用的大紅色,而是日常的鴉青色,適合平常穿戴,剛好夠她一身衣服的布料。

她也不抱怨,收好契書,拿上布料,便牽著五丫回去房間。

滿打滿算,她在阮家也待不了多長時間,能少生事端就少生事端。

進了屋,方才一直沒乾吭聲的五丫這才開口,“娘,爺奶是不要我了嗎?”

“沒有,隻是娘想讓你陪著,你以後一直跟著娘,高興嘛?”

“高興。”五丫小小的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可是,娘,這裡不是我們的家。”

“對,咱們在這裡隻住一個月,一個月後,咱們就搬去新家。”

“新家在哪兒啊?”

“新家在鎮上,五丫,你小時候娘帶你去過的,還記得嗎?”

“記得,鎮上有香香的肉包子,還有糖葫蘆。”邊說邊舔了舔嘴唇。

“對,鎮上有很多好吃的,等搬去鎮上,娘一定想辦法讓五丫多多吃上。”

五丫聞言,卻並不表現的如何高興,反而滿是擔憂,“娘,我可以不吃好吃的,隻要你好好的。”

阮柔安慰,“嗯,娘和五丫都會好好的。來,五丫,娘教你做針線,等以後有了布料,五丫就可以給自己做新衣服了。”

五丫打小就沒穿過新衣服,作為家中姑娘排行中的老五,一直穿的姐姐們剩下來的,如今這件也是,袖子其實都有些小了,等到冬日更為難捱。

她打開田家給五丫送來的行李,頓時氣笑了。

總共就幾件舊衣服,還都是破破爛爛那種,略微好點的都沒帶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

索性也懶得計較,她收拾好,暫時還得穿一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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