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寡母三合一(2 / 2)

可能是看在她即將再次出嫁的份上,也可能是看在幾包點心和肉條的份上,接下來的一個月都安生過去,再沒人找不自在,田家人更是跟徹底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現。

而此時的田家,卻並無阮家那般平靜。

田小六覺得奇怪,他已經好幾日未曾見到五丫和娘親了。

雖然他平常不怎麼跟人相處,可少了人他還是能察覺出來。

幾日過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爺奶,娘和五丫去哪裡了呀?”

他以為會得到出去玩或者回阿婆家的恢複,卻不料,田四嫂直接來了一句,“你娘回去嫁人了,哦,帶著五丫一起。”

小六頓時愣在當場,好半天沒有回應過來。

“什麼,嫁人?”他奇怪問,“不是說小田村的女人不二嫁的嗎?”

再說就要說到十兩銀子頭上,田四嫂不吭聲,田老頭田老太還有田大嫂等俱是不言語。

小六沒得到答案,隻得跟自己生悶氣,待吃過晚飯,他悄悄找到二嬸詢問。

田二嫂隻是憐惜看著他,“小六,你年紀不小,以後也該懂事了,你娘她也是沒辦法,她生病了,可能沒多長時間,你不要怪她。”

“那五丫呢?”他跟五丫更熟悉些,而且五丫平時也蠻照顧他,在山上采到了野果子,或者他在外麵摔了把衣服弄臟了,五丫都會噓寒問暖。

“五丫你娘一起帶走了,以後你長大了,記得去看看她,好給她撐腰,知道嗎?”

不知為何,小六覺得二嬸此刻的眼神很是複雜,複雜到讓他覺得滿心的不舒坦,仿佛自己是一個小可憐蟲般。

我以後是沒有爹娘的孩子了,他在心裡默默想。

再無了繼續問下去的心情,他一溜煙跑遠,跟隔壁的小夥伴玩在了一起。

嬉嬉笑笑又是一天,可等夜晚,跟堂兄弟們躺在一張床上,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這件事,翻來覆去,聽得他們打呼的聲音愈加煩躁。

他悄悄起身,趁著月色,來到娘親的屋子。

“吱呀”,老舊的門扉在夜晚發出不小的動靜,他唬了一跳,四處張望,見沒人才敢進去。

意料之內,裡麵空無一人,床上空蕩蕩的,隻餘一床破舊的被子,櫃子少了兩個,角落的箱籠更是不見。

他想,娘親和五丫是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可轉念,想起二嬸的話,他是不上心,可也不是傻子,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再結合前陣子看病的事情,頓時全部明白。

不是她們不是他,而是田家不要她們了。

可我還在這呢。

霎時間,小六又是迷茫不安,又是憤懣不平,可最終,全都化為一攤死水。

從黑夜待到白天,早上,公雞剛打過一遍鳴,他原樣出來,假裝無事發生般,躺在了小床上屬於自己的冰冷位置。

一切到底不一樣了。

阮柔手中衣服做好,婚期也如約而至。

柳湛青打頭,雇了一輛牛車,牛頭上係著朵大紅花,並沒有太多吹吹打打,阮柔抱著五丫上了牛車,再帶上兩人為數不多的行李,就此離開阮家,前往全新的一個地方。

柳家,柳三嬸正和族裡妯娌姐妹們一起幫忙,阮家不辦酒席,柳家這邊卻是正經請了兩桌,大多是柳氏族人以及附近的鄰裡鄰居。

鎮上與村中距離不遠,牛車大概隻走了一個時辰,就到了柳家。

作為新嫁娘,阮柔帶著五丫去了新房,可見新房應當是整治過一番,牆麵地上嶄新,家具擺設俱乾乾淨淨,沒有一絲不爽利。

也沒人來鬨洞房,阮柔將桌上糕點與五丫分吃了,便安靜坐在床上等待。

也不知過去多久,五丫已經縮在床腳睡著,門終於被推開。

照例是高媒人帶著新郎進來,隻是這麼婚事到底與常人不同,高媒人並沒說些什麼喜慶話,隻言辭懇切的讓兩人好生過日子,便離開了。

至此,她的心願已經了結,看著這樣一個人走出不同的路,就仿佛看著曾經的女兒脫離曾經困住她的所在。

柳湛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餓了嗎。”

“沒有,我吃了糕點。”

他再轉頭去看,果見一桌子糕點已隻剩下半盤子。

“你洗洗早點睡吧,今晚我去隔壁房間睡。”

“嗯。”阮柔並沒挽留,先前兩人隻是合適搭夥過日子,可夫妻這種關係,還得看後麵相處。

柳家小院,客人早已不在,阮柔自己出來,打了一盆水,給五丫和自己擦洗過,躺在床上,上下據是柔軟的被子,帶著陽光的味道,香噴噴,母女倆睡得香甜。

翌日,按照往常做戲,阮柔早早醒來,卻間外麵已經有動靜。

她過來一看,卻見是柳湛青正在揉麵做包子,包子餡兒上俱是點了個小紅點。

“鋪子要開張嗎?”

“嗯,歇了好幾天,我想著喜慶日子,多做點散散喜氣。”

阮柔過後也來幫忙,一個揉麵,一個包包子,動作快了不少,再將其放上蒸籠,下麵大火烹調,很快,傳來了濃鬱的香氣。

五丫很快被這股子香氣喚醒,眼睛還未完全睜開,人就已經順著味道找來。

“娘。”她含糊喊著。

阮柔捏捏她的鼻子,“醒了沒,快去洗洗。”

柳湛青也道,“正好趕上第一籠包子出爐,洗好趕緊來吃熱乎的。”

五丫被陌生聲音嚇得一激靈,立即清醒過來,咕嚕嚕跑遠。

柳湛青從蒸籠裡撿了四個包子出來,“你們先吃吧。”

阮柔問,“你呢?”

柳湛青指指已經上門的客人,“我邊吃便忙,你不用管我,要是阿宇起來,你幫著照顧一下。”

阮柔遂端著盤子回來後院。

柳家的小院臨街,是典型前鋪後院的樣式,足足三間正屋,另有一間灶房、一間倉房,以及一處柴房,總的來說,四口住的還算寬敞。

柳湛青沒有特彆親近的長輩,即使最愛前來串門的柳三嬸子,也是三代以上的交情。

故而,這一日,阮柔也沒有其他長輩說教,拜過柳家父母,便開始收拾給五丫的屋子。

被子鋪蓋是早已準備好的,阮柔隻覺整理一番,越發覺得對方貼心。

她忙了一會兒,忽見身後冒出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想來是柳湛青的兒子。

她伸手喚道,“過來,姨帶你過去洗臉。”

小男孩卻是理都不理,兀自跑遠。

阮柔見狀,讓五丫去看著點,等小不點也出過早飯,兩個孩子已經玩得很好。

阮柔並不打斷,轉去前麵幫忙。

可以看出,柳湛青做包子的手藝不錯,即使多日未開張,也有很多老顧客上門,少的買兩三個,多的買上七八個,一家子一起吃。

鎮上人家到底比村裡有錢,兩文一個的肉包子並不吝惜銀錢。

忙活一上午,等到巳時初(上午九點),陸陸續續的客人逐漸減少,蒸籠裡已經蒸過五六籠包子,皆賣的乾乾淨淨,隻餘下最後一點兒。

生意看來不錯,阮柔下了定語,如此,短時間怕是不需要擔心生活上過不去。

隻是很快,柳湛青便劇烈咳嗽起來,那架勢,像是要將心肝脾肺腎一起咳出來般,叫看得人心驚。

後院玩耍的阿宇一聽見這聲音立馬跑了過來,熟練端過一杯水,柳湛青接下喝了,這才慢慢緩和過來。

“嚇到了吧?”回緩過來的柳湛青,第一反應並不是自己,而是怕嚇到對方。

不得不說,阮柔這一刻有些觸動,她擔憂問,“我沒事,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老毛病,過了這一陣就好。”說著他到底有些無力,回頭看看鋪子,有些不放心,欲要繼續回去看著。

阮柔瞧著實在不放心,便道,“你回去歇著吧,我來看著。”

見對方一副遲疑的模樣,她連推帶搡將人趕走,隨即囑咐,“阿宇,看著你爹回去休息。”

阿宇人小,反應卻很快,硬是拽著人的褲腿將人拉走,五丫在後麵亦步亦趨,很是小心謹慎。

阮柔一笑,打量過剩餘的包子餡兒,待再有客人上門時,招待得已是有模有樣。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包子終於賣光,她拉上前門,拿過蒸籠就要去後麵清洗。

此時,柳湛青已經完全恢複,並不要她插手,自己將蒸籠洗乾淨,放在一旁晾曬。

難得的空隙,阮柔問他,“你這病怎麼樣了?”

劉湛青不自覺咳嗽兩聲,“老毛病,先前在鎮上治了都不見效果,等攢夠銀子,我準備去府城一趟。”

“嗯,那是好事,能治儘量治。”雖是這麼說,可阮柔卻覺得奇怪,因為往返府城一趟並不需要太多銀子,至於看病的銀子多少,總得去看才知道。

不一會,她道,“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子,要不趁早去,不好耽誤了病情。”

柳湛青一愣,看她的眼神甚至有些奇怪。

兩人對視了會兒,還是柳湛青先敗下陣來,“我身上還有些銀子,去府城大概是夠了的。”

“那咱們趁早去。”

“嗯,等過了三朝回門。”

至此,兩人間到底生疏,再沒了話題。

阮柔又去忙自己的,光靠如今的包子鋪,或許足以讓四個人生活得不錯,可也僅止於此,要想過得更好,就得想彆的法兒。且五丫如今已經不小,她想著教五丫讀書識字,不拘是送去私塾,還是額外請個師傅,都需要不菲的銀錢,這一點,她沒辦法苛求柳湛青如何,畢竟對方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去進學。

首先排除掉刺繡這個可能,原主的手經過多年勞作,如今已經粗糙不堪,隻能打最粗糙的絡子,至於正經的刺繡,想都彆想。

至於旁的,香料需要成本,種花栽培亦是如此,盤算過一圈,到了最後,阮柔發現自己暫時能動手腳的,也就眼前的包子鋪生意。

改善配料,這是阮柔想到最便捷的法子,隻是不知道,柳湛青會否同意,畢竟她現在身上身無分文,柳湛青又急需銀錢看病,兩人並不熟悉,眼下也就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不信任她也是可能。

將早上對方和的餡料想過一番,阮柔腦海霎時浮現出好多個改善的方子,又從中挑選了價格最為便宜的三種,在心中列出想要的材料,默默算了算銀錢,最少也要一百文銀錢。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到底開了口,大不了算她借的。

結果,柳湛青一聽就答應了,“我現在調的餡料其實還是我爹娘傳下來的,有些老顧客愛吃這個味兒,可也有不少人吃膩了,要是能多幾個餡兒的,指不定生意能好上許多。”隨即,痛快給過了一百文,絲毫不擔心她是糊弄他的。

“你放心,我一定省著花。”對方交托了信任,阮柔自然要對得起這份信任。

下午,她牽著五丫,跑遍了鎮上幾個香料鋪子乃至藥堂,又買了幾斤大骨肉等材料,一下午的功夫,一百文就換了這些東西回來。

等到傍晚,一家子連晚飯都沒做,就看著阮柔調餡料做包子。

其實,柳家三代下來,做了幾十年的包子,說句不客氣的話,包子是真的吃膩了,故而家中出去早上的早飯外,其他兩頓大多會正兒八經的做飯煮菜,總之得吃的不一樣。

可阮柔調製的餡料格外不同,也不知是拿什麼配的,幾種香料混到一起,再加入熬製的大骨湯中,分外誘人。

之後的幾種餡料,除去肉餡的保持了原來的味道外,其他的多有改善,比起以往香甜不知多少。

隻那蒸籠上開始起了霧氣,味道飄散開來,幾人皆饞得流口水。

柳湛青苦笑,“我做了半輩子包子,從沒覺得包子能這麼好吃。”

阮柔隻笑笑,她也不好解釋自己這一手手藝。

她有心避諱,柳湛青卻絲毫不覺得意外,好像在他的印象裡,對方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的。

奇怪,他再次錘了錘腦袋,最近總覺得會模糊想起一些亂七八糟的,可他明明記得自己從不認識貞娘,真是奇怪了。

阮柔不覺,每種餡料的包子各做了五個,一人一個外,多的一個她用來比較記錄,以作改善。

阿宇揪著燙呼呼的包子,忍不住啊嗚一口,隨即被燙的嗷嗷叫也不肯鬆口,急的原地轉了幾圈方才咽下肚。

相較而言,五丫的吃相就斯文多了,先是吹上幾口,等涼了些許再小口細嚼慢咽,唯一的相同點就是邊吃便嚷嚷著好吃。

而柳湛青,作為做包子的老手,他從表皮開始一點點品嘗,同樣的麵粉,做出來的外皮差彆並不大,可等觸及裡麵的餡料,滋味就格外不同。

略帶湯水的餡料浸透了裡麵的麵皮,香氣格外濃鬱,一口下去,汁水四溢。

香菇餡的堪稱美味,酸菜的辛香麻辣,就連單純的素餡包子,因著從老湯過了一道,都戴上了不少肉的香氣。

他一邊享受的吃著,一邊苦笑,“你這素餡包子推出去,肉包子恐怕就要賣不出去了。”

這卻是恭維話了,大家吃肉包子不隻是為了肉包子好吃,更為了那其中的肉餡兒,故而,肉包子再如何都有那愛吃肉的吃,素包子如此不過添了幾分滋味。

但阮柔聽了很高興,試探問,“那明天就做這幾種餡料的包子試試?”

“嗯,生意一定很好,隻是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她其實今天買了不少材料回來,本就預備明日開始做新餡料的包子。

兩個小的,一人吃了一個包子,就吃飽了,而阮柔與柳湛青,愣是一人吃了四個包子,吃到最後,半天動彈不得。

這可不是富貴人家後院裡做的精致小包子,相反,為了實惠吸引顧客,每個包子都做的有成□□頭大,即使大人一頓兩三個也絕對能飽腹。

歇了好一會兒,柳湛青提前和好麵,又將需要的材料切洗乾淨,一切預備妥當,兩人才各自休息。

第三日,是阮柔的回門日,隻她興致勃勃要試驗新餡料,便商量好,等鋪子關門再回不遲。

和麵、調餡料、包包子,最後,阮柔還將大骨湯盛出來,一並端到前麵,若有在鋪子裡吃的,配上一碗湯,味道再好不過。

事實證明,阮柔的辛苦並沒錯。

比昨日還多的八籠包子,自上了蒸籠傳出味道,客人就絡繹不絕,最後愣是辰正就賣光,還有不少客人嚷嚷著不夠吃。

無奈沒有多餘的材料,柳湛青隻得跟客人道歉後,依舊關了鋪子。

回過神來,兩人誰也再顧不得回門事宜,樂滋滋數了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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