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桃回到學校,手機關機。
寒假開始,絕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回了家。
宿舍樓裡空空蕩蕩。
整個寢室,隻剩了她一個人。
以桃把自己反鎖在宿舍裡,三天都沒有出門。
餓了就吃點桌子裡的小零食,但大部分時間,她都不想吃,也感覺不到餓。
手裡握著一本六級詞彙,隻要大腦一開始想彆的事,就開始強迫自己背單詞。
第四天的時候,唐靈回來了,一開燈嚇了一跳。
“這麼黑,你坐那乾什麼?”
以桃回頭看了她一眼,回過頭來繼續趴在桌子上發呆。
唐靈感覺出不對勁,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怎麼啦?”
以桃閉了閉眼,聲音顫顫,似乎帶了哭腔,她說唐靈,你能幫我個忙嗎。
“你說。”
“幫我訂張火車票。”
“你要回烏古啊?”
以桃搖了搖頭。
她說不,是西溪。
“我要去看看我的一個朋友。”
以桃轉頭看著窗外的天空,這是她這三天以來,唯一的念頭。
西溪是英蟬的老家。
坐上火車的那一刻,唐靈還在她耳邊不停念叨,要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不知道你怎麼了,你不願意說就不說,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知道嗎?”
唐靈真後悔當時沒多買一張,陪她一起去。
現在看她這幅樣子,真是不放心。
以桃檢票進站,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麵包服,帶著棉線帽,背著書包,回頭對唐靈擺了擺手,獨自踏上了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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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福來給四爺送文件,喬冉在外麵等著。
“以桃小姐去西溪了。”
季宗良坐在書桌前,低頭翻閱著手中的文件,沒說話。
過了會兒,全部處理完,又把喬冉喊進來,吩咐了一些事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小院暖氣不好,往往每年冬天最冷的時候,季宗良是要回溪水湖畔住的。
外加這些年的身體……
喬冉忍不住說:“四爺,你多注意身子啊。”
說完,和季福悄悄對視一眼,季福搖了搖頭。
季宗良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抬手揉捏著鼻骨,一臉倦容。
他身上穿著一件質感妥帖的羊絨毛衣,有些寬鬆,顯人更加清瘦。
季福:“四爺,以桃小姐……”
“她想去,就去吧。”季宗良出聲打斷他。
他微側過身,望著窗外簌簌下落的雪花,像是對他們,又像是對自己說:“有些事,她早晚會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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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桃出了火車站,到外麵去坐車。
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吱吱的聲音。
西溪比北城
更冷。
英蟬家住在西溪下麵某個鎮子上的一個小村莊,以桃輾轉又坐了兩個小時的大巴⒆_[]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最後千辛萬苦才找到地方。
進了村口,就遇到一位熱心大叔,親自領她來到英蟬家門前。
以桃怯怯地,越靠近,心裡卻是忐忑,路過一間間破舊的小平房,最終緊張駐足在一棟灰白色的二層小樓前。
“這是……”
“這就是你說的,老英家呀!諾,氣派吧?”
以桃呆望著這座小樓,一時有些無言,直到從門裡走出一個個頭很高的男孩,那男孩看了她一眼,“你是誰啊?”
“我……我找你媽媽,她在嗎?”
“哦。”男孩回頭,朝裡大喊,“媽!有人找你!”
不一會兒,從裡麵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以桃望著女人那張和英蟬九分相似的臉,眼框一熱,聲音哽咽道,“阿姨您好,我是英蟬的朋友……”
那女人恍然大悟,忙招待她進屋。
客廳裡有些亂,沙發上亂七八糟地扔著書本和玩具,女人一邊收拾一邊說著氣話,“臭小子整天不叫人省心!瞧瞧弄的亂七八糟。”
收拾好,忙請她坐下。
女人給以桃倒了水,“您是……”
以桃想著英蟬媽媽也在三太身邊做過十幾年的幫傭,便也沒有隱瞞。
女人聽後驚道:“您還親自跑一趟,這……”
“英蟬對我很好,我來是應該的。”以桃頓了頓,對她說,“阿姨,您節哀順變……”
“想得開,想得開……人死不能複生。”女人隻歎氣,“怪隻怪這傻丫頭自己沒福氣……”
“您……不怪三太嗎?”
“怪三太?三太對咱們這麼好!作啥要怪?你是不知道,俺家這棟小彆墅都是三太出錢蓋的勒!”
以桃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女人又說:“說來也是怪事,三太之前已經給俺打來一筆英蟬的安葬費了,可就在昨日,俺家的戶頭上又多了一大筆,也是北城那邊打來的……”
“親娘勒,足足這個數!俺家這輩子吃喝都不愁了喲!”女人笑著對以桃比劃了一下,嘴裡還在嘀嘀咕咕,“也不知是不是三太打錯了……”
以桃震驚地看著她。
看她對這筆從天而降的“巨款”所流露出的笑容。
這時屋裡又衝進來兩個男孩,手裡拉扯著一隻桃紅色的行李箱。
以桃認出那是英蟬的箱子,那裡麵,不就是英蟬的遺物?
“我先找到就是我的!”
“我的!”
“我的我的!”
“是我的!”
女人走過去嗬斥,“搶啥子搶!都是姐姐的!都放下!”
“姐姐都死了留著也沒用,我想要!”
“我也要!”
以桃認出他們此刻正爭奪著的那條項鏈,她記得那是三太送給英蟬的
,英蟬一直不舍得戴,隻在七夕那天賞花燈的時候戴過一次。
搶著搶著,隻聽哐當一聲,箱子倒在地上,裡麵的衣物全都撒了出來,其中還有一個摔開的首飾盒。
女人從地上撿起一串紅色的瑪瑙手鏈,給了其中一個男孩,“瞧瞧,好玩意這不有的是,非要和弟弟搶一個!”
另一個一看,就不乾了,“這個好看,我也要這個,要這個!”
“這是媽給我的,就是我的東西了!”
“我就要!”
以桃呆愣在原地,猝不及防看著眼前這幕,直到那串紅瑪瑙手鏈在爭搶中突然蹦斷,珠子劈裡啪啦散了一地。
腦海霎間閃過英蟬蓋著白布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的那個畫麵。
洶湧的淚水奪眶而出。
以桃放下杯子,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不知不覺跑到了河邊,有個老頭在冰窟窿旁邊釣魚。
以桃坐在石頭上號啕大哭,老頭扭頭看她一眼,問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