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目極眺,便見重兵在外鎮守,不許閒雜人等靠近。
宿時漾走過去之後,自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他張嘴就道:“為什麼不讓我過去看看,大王都說了王庭之外隨意我進出,此處不就隻是一個小小的貴族地盤嗎?還是說他覺得自己比大王還厲害,連我也不許出入。”
他是頭一回這麼感謝自己刁蠻任性的性格,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恣意放肆得很,能在無形之中解決許多麻煩。
頭頂的勁風吹得厲害,他的發絲在四處飄揚飛舞,一張漂亮的臉蛋極其顯眼。
士兵們看直了眼,他們的長官自製力還算不錯,可也被宿時漾弄得左右為難。
忽然間,轟隆一聲雷響。電閃雷鳴之下,鋪天蓋地的暴雨驟然而至,一開始還是一顆一顆地砸下來,打在人的身上生冷又疼痛,接下來就是瓢潑大雨。
烏壓壓的雨幕和忽如其來的沙塵暴無甚差彆,兜頭就飄散過來了。
這下他們就是不想讓宿時漾進來,也不得不讓開了。
讓皇子淋濕染了風寒,罪責也不是他們能擔當的。
江望塵等人隱約察覺到了外麵的喧鬨,他們擰起眉頭,不曉得是誰會在這種時候膽大包天來礙事。
直到青年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來,他們麵上凝重的神色才微鬆,回過神來後又狠狠皺眉。
“殿下,您怎麼過來了?”江望塵走過去攔住宿時漾,他總不能讓皇子陷入險境。
宿時漾故作不滿地說:“我為什麼不能來,你們竟然都聚集在此處,是在背著我做什麼奇怪的事嗎?”
他不能暴露出自己已經知情的事,狐疑的眼神掃過眾人,這種視線在看到薩仁也在時到達了頂點。
小皇子炸毛了:“就連他也在?!”
薩仁聽到這話臉一下就黑了,原本見到宿時漾臉上還有甜絲絲的笑,這下徹底沒了。
“我的好母後,您這是何意,為何我就不能在?”薩仁皮笑肉不笑地說。
叫旁人看輕還不是最讓他氣惱的,讓宿時漾看不起才是最讓他憤怒的點。
薩仁的冷笑讓宿時漾回憶起自己當年被折磨的痛苦,他縮了縮脖子,又慫又凶地說:“這不是我看你尚且年幼,對你有所誤會,一時想岔了嗎,你瞪我做什麼?!”
被倒打一耙的薩仁:“?”
他湛藍的眸子微沉,他臉上忽然掛起了笑容,在宿時漾感覺到不妙之際,忽然就抬手將他抱了起來。
薩仁是單手攬著宿時漾的腰,輕輕一用力就讓小皇子離地了。
他還仰著臉,凝視著低頭一臉懵逼看他的小皇子,笑道:“母後,您現在還覺得我年幼麼?”
若非在場還有其他人,他會讓宿時漾看看,自己究竟小不小。
薩敖冷聲製止:“夠了,薩仁,不要再胡鬨了。”
他沉冷肅穆的目光落在宿時漾身上,而薩仁在正事上不會故意跟薩敖對著乾,隻抬眼就知道他的這位兄長要
說些什麼了,嗤笑一聲便把人放下。
宿時漾搖搖欲墜,腳尖踩在地上還慌裡慌張的,於是便撫著薩仁的肩頸,神情有些慌亂,抬眸就看這小屁孩唇角翹起的得意模樣。
他沒來得及惱羞成怒,就聽見薩敖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皇子,此地忽生疫病,泛濫於民,我等不過是在想辦法扼製處理此事。你要警惕一二,不可對此輕視。”薩敖麵容嚴肅,實際上也是想要讓宿時漾心生畏懼,知難而退。
然而宿時漾並不像他們想象中那樣嚇得花容失色,他湊上來:“疫病?可有解決之法,為何是你們來?”
說話時他還看了一下江望塵,顯然是對自己被排除在外充滿了疑惑。
半點都不在意疫病的可怕。
也是,在疫病還未曾大肆爆發之前,天真浪漫又不通俗務的小皇子根本不知曉這種來勢洶洶的病有多恐怖。
“小皇子何苦為難自己知曉那麼多,難道您得知了這些事情,就會親身上陣解決麼。”一道清朗優越的聲音傳進了宿時漾的耳中。
聲音很高,宿時漾用腳趾頭都知道這句話是從誰的嘴裡發出來的,他揚起眉頭,憤怒道:“我怎麼就不可以上了?!”
他頭一回,果見身披青藍色繁紋華麗襖子,頭發紮成一束束小辮子,發間綁著紅色和藍色帶子的蘭烈走過來,還一臉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這下人算是湊齊了,不多不少,剛好能湊一桌麻將。
宿時漾木著一張小臉,生怕待會兒L薩納爾又從某個角落裡竄出來。
聽了宿時漾驕矜不滿的話後,蘭烈也不生氣,還道:“既如此,那皇子就隨我們同去吧。”
蘭烈一聲令下,其他人或沉思或不讚同地皺起眉,卻沒有貿然反駁他的決定。
隻留十鳶一人著急得不行,她卻被攔在外麵,隻有薩蠻奴隨同皇子前行。
一行人穿過重兵重重護衛的包圍,蘭烈與薩仁落後半步,他知道驕縱任性的四王子絕對會以頤指氣使的態度來質問他,早也便等好了。
果不其然——
“表兄,你為何要使些激將法讓他上?你明知道他就是被養在牧羊人懷中最柔弱的羊羔,什麼風霜都不曾見過。”薩仁怒道。
“四王子,皇子他不能一輩子都成為溫室裡的花朵。”說完這話後,蘭烈但笑不語。
聞弦歌而知雅意。
薩仁眸光閃了閃,結合近來行蹤飄忽不定,幾乎不出現在眾人眼中的大夏王,他心中忽然明悟。
急劇的雨劈裡啪啦地下著,鉛雲驟至,天、地灰蒙蒙一片,好似蒼鷹眼中墜落的淚,綿延不絕。
波詭雲譎,暗潮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