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樣的想法,幾個人一個對視間,慢慢地接近了宿時漾。
丞相家的小哥兒還無知無覺,直到嘴巴被人捂住,一路拖拽至
昏暗的小巷還不得反抗的時候,他才知道害怕,眼淚一路往下淌,心臟狂跳不止。
他現在好後悔沒有聽父親兄長的話,不可隨意出門又不帶隨從,這下連個救自己的人都沒有了。
漂亮的小公子麵露絕望,這幅瀕臨破碎的模樣非但沒能讓歹人心軟,反而眼中流露出來的的貪念更甚。
越好看,他們能賣出的價就越高。
恰在此時,有人挺身而出,連同身邊的侍衛三五兩下就將這些歹人給拿下,手骨踩碎,腳筋挑斷,一點逃跑的機會都不給這些人留。
宿時漾抬眸,就看到了那位領頭之人的相貌,眉骨是高挺的,鼻梁挺直,黑沉沉的眸子在掃過來時冷淡微寒,看起來威嚴十足。
很不好接近卻又貴不可言的樣子,和他兄長很相似,宿時漾疑心這是哪位官家子弟。
正在他猜測對方身份之時,就聽那些綁架自己的人慘叫著:“光天化日之下,爾等竟敢動用私刑……”
救人的領頭者聞言麵色更冷,從鼻腔裡哼出一聲:“你們也知這是光天化日啊,在皇城天子腳下就敢做出攬人之事,平日裡還不知道做了多少惡毒事,都給通通我送入官府之中,讓那些官員不要玩忽職守才是。”
“大街上這麼多人都有歹人作亂,可想平時的治安有多差勁了。”
他說最後那句話時威儀深重,還陰惻惻的,一旁的下屬聽了之後更是猛地低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唯獨宿時漾不同,他不僅不覺得男人發脾氣的時候嚇人,還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偷摸觀察。
玄度訝異,還以為麵前這個小哥兒方才會被嚇到,沒想到對方除了一開始時稍作驚慌以外,之後還恢複了從容淡定,還偷偷看起了人。
他忍不住逗了對方兩句,卻沒想到小哥兒除卻一開始見到生人的慌亂失措,之後竟能與他侃侃而談,半點都忸怩。
一來二去,二人也算是熟稔了。
許是覺得他願意主持正義,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是什麼壞人吧,小哥兒在同他說實話時膽子就大了很多。
“所以你這是哪家的小公子,出門怎麼連個侍從都不帶。”玄度不著痕跡地打探著。
可惜小公子聊天是聊得歡快,卻一點兒都不傻,愣是沒有透露自己究竟是誰家的小哥兒。
玄度倒是不免覺得好笑,小哥兒真是既莽撞又細致,有時候傻有時候又聰明,他忍不住多逗了幾句。
他倆氣氛融洽,就像是天然有層隔絕的罩子似的,旁人都插不進去。
隨從們麵麵相覷,都是在想著恐怕不日之後他們宮中就要迎來另外一個主子了。
宿時漾周全地回了家,他還有些依依不舍,據傳皇帝娶妃就是一月之後的事了,時間非常緊迫,他能溜出來的次數已經不多了。
他不可能再把自己的隨從帶在身邊,那是他用來幫忙打掩護的,不然他下次可沒有出去的次數了。
於是宿時漾就將注意打到了麵前這人身上,
他眼珠子一轉,連忙問:“你是外勤官嗎,平日裡也會像現在這樣到處巡邏維護治安麼?”
當這個小哥兒眼睛一動時,玄度就猜到他想做什麼了,果不其然,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自己一人出來不安全,想找個能夠護衛的人麼。
思來想去,恐怕就他最合適。
玄度高挺的眉輕揚,說話聲音低了幾個度:“你這小哥兒倒是大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當還未出閣吧,現在這樣四處亂跑,你可就不怕?”
宿時漾瞪他:“我怕什麼,怕清白丟失?怕被人非議?哼,我才不在乎。你就說,幫不幫!”
跟在玄度身邊的幾個隨從都驚呆了,自他們主子榮登大寶以來,誰還敢這樣凶巴巴地跟對方講話。
然而他們主子的反應也是出乎眾人的意料,不但沒有動怒,反而還好聲好氣地說:“幫,當然要幫,我好人就做到底吧。”
宿時漾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羞愧,怎麼他就強迫人非得幫忙呢,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好像就想對著麵前這個男人頤指氣使。
仿佛是刻在了基因裡的習慣。
他不去深思熟慮太多,總歸自己這一個月能溜達出去玩,日子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今兒個他們喬裝打扮去看戲劇,宿時漾咂摸著方才的表演,還有些意猶未儘,轉頭看著安坐在一旁的玄度,擰眉道:“你就沒有公務嗎,怎麼那樣閒?”
坐在一旁思考日後將戲班子帶進宮中,讓他們在這小哥兒麵前吹拉彈唱的玄度懵了一秒,他連忙舉手投降:“這你可就冤枉我了,還不是為了陪你這個小哥兒,我這幾日可是挑燈夜戰,將公務都處理好了才敢出來,不然我怎能做那甩手掌櫃。”
宿時漾這才安心,“好吧,錯怪你了,你要什麼補償嗎?”
玄度看著對方那亮晶晶的黑眼睛,喉結滾動,想說一句親他一口行不行,又害怕過於孟浪把小哥兒給嚇走,這就在心裡糾結得不行。
想到要不了多久,麵前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了,玄度又釋然了:“沒事,你不過也隻是為了我的飯碗著想。”
宿時漾聞言就像驕傲地翹起尾巴來了,可他又覺得其實並不該高興,因為這世界能理解自己的人不多,雖說麵前的人是一個,可他終究不能與對方深交。
既然知道對方是官家子弟,想來一些事他們也都清楚,是以宿時漾就把人當做樹洞似的將煩擾說出來了:“人人都說過幾日皇帝選秀娶妃,我也是其中一員,但我不想嫁給皇帝。日子越來越近了,到時候我肯定會被約束在家中,不能出來。”
玄度一僵:“為什麼不想嫁與他?”
宿時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明擺著的嗎,嫁給他之後,我就沒有自由了。進了宮之後多半是生死有命,而且我這樣莽撞冒失,看那些話本子上寫的,我這樣的都活不過一話呢!”
玄度抽了抽嘴角,他那宮中哪有這般凶殘可怕。
他安撫道:“彆急,皇宮可能不像你所想的如同洪水猛獸一樣
,也許有你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宿時漾噘嘴:“又不是你嫁,你當然說得輕巧了。而且那麼多個人爭一個皇帝,我肯定是搶不過的,指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失寵了。而且我還沒見過帝王,不知他容貌如何。脾性怎樣。”
小哥兒單純天真,竟在外麵就和一個相識不久的男人公然議論起皇帝的相貌來了,換成哪一個聽見這話不得害怕兩腿發顫啊。
玄度隻意味深長地說:“屆時定會讓你滿意的。”
宿時漾心說你又不是皇帝,你又怎知最後的結果會不會符合他心意,不過這也是彆人好心勸慰,他也不想在此時此刻去說風涼話。
皇帝選秀娶妃的日子很快就來了,各家的哥兒小姐們都要進宮,宿時漾穿得一身清雅樸素,就是想壓一壓自己過分漂亮的麵容,免得讓那皇帝一樣給瞧中了。
進了宮可就不像是外邊那麼自由了,宮中規矩森嚴,還不能隨意抬頭去看那皇帝,宿時漾全程低著腦袋,本來還想在皇帝來的時候悄悄抬起頭瞥一眼的,結果被那沉凝幽森的氛圍給影響,隻瞥見一片明黃就再也看不到分毫了。
那皇帝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也沒叫他們抬起頭給他瞧瞧,看來果然如傳聞中所料的一模一樣,皇帝選妃就是為了權勢,所以才不在乎他宮妃究竟是美是醜。
宿時漾稀裡糊塗地留了下來,讓一眾宮人伺候著,竟有人說叫他第一晚就得侍寢,他就跟被電擊了一樣,臉上的表情同癡呆無異。
不是吧?
果然,就算是穿得素淨也掩飾不了他的貌美,宿時漾視死如歸地進了皇帝的寢宮。
卻在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容之後,驚奇得仿佛喪失了語言能力一般,他向前走了兩步,“是你……!?”
再看男子這一身明黃的打扮,身份已經不言而喻了。
想到他曾經在這人麵前的驕橫跋扈,宿時漾的神色一變再變,“陛下。”
小哥兒一下就變得溫馴柔軟起來,簡直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中的翹楚,玄度啞然失笑。
“唔,現在看到朕,是不是覺得驚喜了許多。朕不會限製你的自由,後宮佳麗三千,也隻取你一瓢。你不用擔心宮鬥,也不必害怕沒了自由。”玄度像是蠱惑一般說出嫁給他的妙處,“如何,這個結果可歡喜?”
宿時漾緩了好半天才理解這人的意思,轉念一想又覺得好像確實不錯,總歸他現在是皇帝的人了,又不可能反駁對方吧。
他輕輕點點頭,垂下腦袋露出的脖頸如同細弱易折的天鵝頸。
玄度單手撐著腦袋,戲謔地看著他:“既然結果滿意,那我們就不耽誤了吧,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呢,皇後。”
……
…………
從秘境裡出來的宿時漾回想起玄度在裡麵對自己做的事,當時是真的生出了幾分殺意,想把人給錘爆。
玩還得是這家夥會玩,角色扮演花樣活那是樣樣不落,真真叫他無可奈何。
玄度每回都是知道錯了,但他下次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