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慫恿(2 / 2)

外來的雄蟲蹙緊眉頭,任誰看到他,都會以為他在真心實意地為身邊的軍雌擔憂:“你不是說,你的雌父就是死在了元帥的手上嗎?軍部本來就是元帥的一言堂,現在又有了弗萊明這種大貴族做盟友,那你豈不是……”

隻有林意自己知道,他

擔心的不是塔裡克,而是他自己在蟲族世界的未來。

原本在聖地的時候,唐酒就仗著背景深厚,霸淩他就跟玩兒L似的,也不見雄蟲保護協會對此有半分意見。如今克萊因與弗萊明聯姻,唐酒又多了個身為軍部之主的雌君,等同於全帝國最強大的兩方勢力,都站在唐酒這一邊。

想到這裡,林意隻覺得說不出的無力。

他堂堂一個人類,好不容易穿越到這蟲族世界。本以為有機會借助雌蟲,開展一番大事業,偏偏無論是身份背景,還是籠絡的雌蟲,都被唐酒這個傲慢愚蠢的本土雄蟲壓了一頭。

怎麼會這樣?

難道他就注定命中注定,一輩子都隻能被那個驕縱囂張的雄蟲踩在腳下?

林意不甘極了。

塔裡克卻還真以為高貴的雄蟲閣下在為自己擔憂,原本沉悶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我了解雌父。”塔裡克沉吟片刻,像是在安慰雄蟲,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歸根結底,克萊因和弗萊明始終代表著兩種不同的階級,雙方的立場一天不改變,雌父他是絕不會向弗萊明妥協的。”

“這次的聯姻,想必也是一樣。”

出於某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和不安,塔裡克在稱呼阿勒西奧時,下意識使用了自從他查到親雌父死亡的真相後,就再也沒有提過的“雌父”。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語氣漸漸平穩,聲音裡也帶上了笑意: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雌父一定是準備用聯姻當借口,讓弗萊明狠狠地跌上一個跟頭。畢竟雌父他命不久矣,保守派又勢大,作為維新派的領袖,雌父會想到在自己臨死之前為維新派削弱保守派的,也不足為奇。”

林意沉默不語。

真的會像塔裡克說的那樣簡單嗎?

沒能得到雄蟲的讚許,這讓塔裡克稍微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信誓旦旦地道:“林意閣下,您不用為我擔心,弗萊明與克萊因借著聯姻的名義明爭暗鬥,對我反而是一種機會,說不定我能趁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取代阿勒西奧·克萊因,成為軍部的新主蟲。”

說到這裡,雌蟲頓了頓,露出一個有些靦腆的笑容。

他承諾:“到那時,我也一定會將我所擁有的一切,與您共享。”

林意勉強笑了笑。

時至今日,儘管塔裡克依舊是他籠絡的雌蟲中最為出色的一個,但林意其實已經不再像當初那樣相信對方了。克萊因與弗萊明的聯姻,同樣給林意帶來了新的想法。

也許,他也應該像唐酒一樣,放棄年輕的雌蟲們,將目光轉向手握實權、上了年紀的高等雌蟲?

這麼想著,林意的表情逐漸堅毅。

無論如何,他不會再坐以待斃了。

總有一天,他會將唐酒帶給他的羞辱,悉數奉還!

*

同一時刻,首都星。

作為首要談判地點的議事大廳內,室內

的氣氛卻並不像外界的蟲子們猜測的那樣硝煙彌漫。

傍晚。

伴隨著又一天交涉的結束,弗萊明家主在元帥副官的護送下,神情莫測地登上了回家的飛艦。

十分鐘後。

完成任務的副官回到元帥辦公室,看著同樣看不出喜怒的帝國元帥,弗洛裡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克萊因元帥,我們真的要有必要做出這麼大的讓步嗎?”

外蟲不知道,他這個全程跟在元帥身邊的副官,還能不知道雙方談判的具體細節嗎?

就拿今天的這部分來說吧。

一直以來,軍部都是維新派的核心勢力,本部雖然不乏保守派特權家族出身的高等雌蟲,但大多也隻是被軍部充當出色的戰鬥力使用,真正的核心職位,始終牢牢掌握在維新派的元帥親信手中。

偏偏就在今天下午的交涉中。

向來拒絕保守派勢力介入的克萊因元帥,竟然破天荒地將軍部好幾個關鍵的職位,讓給了弗萊明一係的軍雌。

雖說弗萊明家族同樣承諾會在上議院為維新派的蟲子大開便利之門,但有腦子的蟲子都能看出來,兩邊交換的利益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相比軍部實打實的讓權,大貴族的承諾更像是一文不值的空話!

副官心有忿忿,還想再說什麼,卻見軍部的主蟲揉了揉眉心,麵上泄露出幾分淡淡的疲憊。

弗洛裡欲言又止。

軍雌沉默數秒,最終還是在忤逆與服從中選擇了服從,識趣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元帥辦公室再一次恢複了寂靜。

阿勒西奧端坐在屬於軍部之主的王座上,一隻蟲獨自沉默了很久。

金色的豎瞳無聲地隱匿在他眼睫陰影中,令外蟲難以分辨深埋其中的情緒。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夕陽西沉,也許夜幕降臨。無邊的黑暗之中,軍雌終於垂下眼眸,動了動指尖,打開光腦手環,再一次點開了那段前後不到半分鐘的音頻——

“你應該知道,婚姻對於我們這一係的雄蟲,意味著什麼吧?”音頻中,年長雄蟲的聲音平靜又嚴厲,帶著說不出的威嚴莊重。

隨之響起的,則是屬於年輕雄蟲的聲音。

那聲音明亮又清脆,不含半分遲疑與畏懼,像是夏季裡穿堂而過的風,冬夜裡冰雪落冷鬆,裡裡外外都是一種清淩淩的乾淨。

他說:“因為我愛他,”

阿勒西奧當然知道這是一句謊言。

然而此時此刻,當他獨自坐在軍部的王座之上,靜靜地傾聽著音頻裡另一端傳來的,屬於年輕雄蟲的聲音時,饒是年長的軍雌自恃清醒冷靜,也不可避免地因為這句話,在刹那間失了神。

阿勒西奧在想:小雄蟲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呢?

他會心虛嗎?

也許有,但應該也不會太多。小雄蟲的演技一向很好,當他打定主意,要靠弄虛作假蒙混過關的時候,就是再敏銳的雌蟲,也很

難從他渾然天成的表情上察覺到絲毫違和。

是了。

他一定演得很好。

彎著眉眼,眸子清亮?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神情是少見的認真又專注,仿佛當真墜入了情網,是再狡黠靈動不過的可愛模樣。

如果能早一點遇見就好了。阿勒西奧遺憾地想。

這些年下來,身邊的軍雌斷斷續續地結婚,組建屬於自己的全新家庭,阿勒西奧曾一一向他們每一隻蟲表達祝福,卻從未因此產生半點對婚姻的憧憬與向往。在他看來,婚姻從不是雌蟲必須選項。

即使沒有雄蟲陪伴,阿勒西奧自信他一隻蟲,同樣能夠度過足夠明亮璀璨、豐富多彩的一生。

可當雄蟲認真又篤定的聲音,透過音頻,回蕩在他耳畔時,阿勒西奧忽然又有些動搖了。

倘若能夠與這樣的雄蟲組建家庭,同如此狡黠又有趣的靈魂結伴而行,在紛亂複雜的大時代肩並肩,一同走完高等蟲族漫長的一生,哪怕彼此之間無關情愛,想必那也會是極其圓滿的一生吧?

遺憾的情緒僅存在了一瞬,就被軍雌拋之腦後。

阿勒西奧並不是個性糾結,會允許自己沉浸在畏縮情緒中的雌蟲。相反的,曠達不羈、意氣風發才是他的常態。

也就是在這一刻,阿勒西奧想起了那天兩蟲交涉時,唐酒貌似不經意的話。

他說:“我倒是有把握在二次覺醒後進化為S級雄蟲,可是你有把握讓我愛上你嗎?”

坦白說,原本唐酒在說這句話時,無論是唐酒,還會阿勒西奧自己,其實都沒有將這個渺茫的可能放在心上。然而此時此刻,聽著音頻裡虛假的愛意,年長的軍雌忽然有了一種久違的衝動。

直到現在,阿勒西奧依舊對得到年輕雄蟲的真心毫無把握,但話又說回來了,不真正放手一搏,誰又能知道最終的結局?

他之所以能夠從當年的小小士兵,爬到如今軍部之主的高度,恰恰是因為少年時的他永不後退,悍不畏死。眼下他貴為帝國的大半個主蟲,總不能因為壽命將至,就越活越過去吧?

倘若他能夠令唐酒愛上他,當然最好。

即使不能……

軍雌垂下眼眸,看向桌上刻畫著軍部勢力的宇宙星圖,眼底的笑意忽而柔和。

即便他無法永遠擁有帝國最嬌豔美麗的玫瑰,那麼,讓對方在他死後孕育出的肥沃土地上肆意生長,似乎也不錯?

阿勒西奧輕笑一聲,心中有了決定。

翌日。

當外界還在猜測,克萊因與弗萊明之間的拉鋸戰,還會持續多久的時候,恐怕誰也不會想到,他們以為打得頭破血流的兩大高等特權家族,會在短短一周之內,迅速敲定利益分配,直接進入到一致對外的下一階段。

如果說此前的利益分配,更多的是在為弗萊明逐漸接手軍部鋪路,那麼從這一天開始,兩邊就是純粹借著訂婚的名義,一致開始在全帝國為唐酒扒拉各種好處。

具體表現為:

顆高等星球不錯,雄主/雄子肯定喜歡,要了!

這家大型公司似乎也不錯,哦?分公司的招牌遊戲剛好還是唐酒平常最喜歡的那款?很好,拿來吧你!正好回頭讓分公司的遊戲設計師根據唐酒的喜好,再量身打造多款遊戲,想必唐酒也不會經常抱怨無聊了。

哦哦!這個看起來雖然沒什麼用,但還挺值錢的,也劃過去吧!

……

“新生”的克萊因與弗萊明,就像是帝國的合法星盜,明目張膽地在八大星係乾起了掠奪的戲碼,平等地將維新派與保守派創得雞飛狗跳。

當然,這就和唐酒沒什麼關係了。

聖地之外。

帝國最有權力的兩位雌蟲忙著為他們共同重視的雄蟲“攻城略地”,每隔一天,都有大量的戰利品被寫出一張張合同,通過婚前合約,轉移到年輕雄蟲的名下。

聖地之內。

間接導致了大地震的帝國玫瑰懶洋洋地靠在烏拉諾斯露天花園裡的長椅上,無精打采地曬著太陽。

唉。

好無聊。

星網遊戲玩膩了,訂婚的事在全聖地都炫耀過了,就連他的蟲型玩具林意,也因為不堪他擾,跟躲避災禍似地離開了聖地。找不到新鮮樂子的小雄蟲悶悶不樂地在長椅上來回折騰,隻覺得自己整隻蟲都無聊得好像要發黴了。

正當唐酒托著腮,思考要不要把已經通關的星網遊戲再打一遍時,耳旁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唐酒閣下最近很無聊嗎?”

沒聽過的聲音。

是聖地新來的工作蟲?

算了,不重要。

小雄蟲懶洋洋地撩了撩眼皮,在搭理對方和忽視對方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他保持著反在椅子上的姿態,懶得說話,也懶得動。

唐酒的態度堪稱冷淡,蓄意接近的工作蟲卻像是沒有看懂他的拒絕一般,若無其事地再起話頭。

“不是說弗萊明與克萊因聯姻了嗎?”

工作蟲麵帶微笑,語氣裡卻分明帶著不易察覺的淡淡惡意與慫恿:“您要是無聊的話,還可以玩雌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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