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主人的衛家人真是進退兩難,顯然兩邊家長杠上了。
兩個小孩都是家裡的金疙瘩,而一旦涉及到孩子,再小的事都能變大事,更何況倆家長從小就不對盤。
一邊是關係緊密的姻親,一邊是往來密切的世交,真是一筆糊塗賬,沒法兒算。
衛元亭暗暗慶幸老人們沒過來。
“這個……”他正打算賣賣老大哥的麵子和稀泥,就被他兒子搶先了一步。
衛續向前一步,沉聲道:“繼恩叔,鬆林叔,既然雙方各執一詞,那我就出個主意,破了這樁公案,總不能委屈了孩子。我有個刑警朋友,正好在休假,最擅長審問,就請他來幫幫忙——”
話還沒說完,就收獲一筐臭雞蛋。
“老二你看熱鬨不嫌事兒大是吧?還扯上刑警了,拿孩子當犯人啊?”
“真是胡搞,人家刑警休回假容易嗎?”
“我就說續子那夜店不是什麼正經地方,肯定經常出事,看看,這都跟刑警混熟了。”
衛家叔叔嬸嬸圍攻衛續,喬繼恩一挑二大戰陳家夫妻,其他幾家鄰居不知所措,孩子們瑟瑟發抖。
現場一片混亂,這樓都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
還得是她。
喬唯重重歎氣,再氣沉丹田,大吼一聲:“有監控!”
周圍立時一靜。
大家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攝像頭上蓋了一層雪,正在無情嘲笑他們。
眾人:……
有監控不早說!
衛家人乾笑著緩解尷尬,身為主人,自家園子裡有監控都忘了,真是失策。
自從監控這兩個字一出,陳駿和他的朋友們都麵色大變,緊張得臉都僵了。
喬唯冷笑,果然是這群熊孩子乾的,還敢嫁禍她,老虎不發威,當她是HelloKitty啊?
結果等了三分鐘,等了個寂寞。
“壞了?怎麼這麼巧監控就壞了?”
經典的“監控壞了”情節來了,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
“元亭哥,你是不是信了遠親不如近鄰這套,故意包庇陳家小子呢?”
“元亭哥,我知道親疏有彆,但凡事還講個公道,不能因為這小姑娘是你侄女就偏袒她吧?”
兩邊的爹掐上了,紛紛懷疑對方被包庇偏袒。
元亭哥:……搖了我吧!
喬唯看衛元亭被倆人堵住,頭都快炸了,頓覺好笑。
說實話,她也懷疑衛家是故意的,之前沒一個人說有監控,關鍵時刻監控又壞了,很難不讓人多想啊。
看看,那群小崽子都高興成什麼樣了?劫後餘生,逃過一劫,可不得高興嗎?
正當這場鬨劇陷入僵局之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我,我有監控……”
眾多目光齊刷刷看向來人。
糖糖還在喘著粗氣:“我在我的房間門窗戶邊裝了監控,可以看到冰雕。”
喬唯心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糖糖來的太及時了,這回監控總不能又壞了吧?
糖糖爸媽精神一振,那座冰鹿是他們今年特地加上的,就這麼碎了,其中惱怒不多說。
他們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喬唯一看就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加上小女兒念叨了很多次唯唯唯唯,他們自然相信拿彈弓打冰雕這種事,不是她能乾出來的。
這種行徑非常惡劣,不能就這麼算了!
“喂,你沒被拍到吧?”喬繼恩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有目的性地踱步到了喬唯身邊,單膝蹲下低頭假裝係鞋帶,小聲問喬唯。
喬唯盯著他腳上連根繩子都沒有的雪地靴,靜靜看他無實物表演,心說這喬繼恩居然以為真是她乾的。
這無理取鬨有恃無恐的派頭果然足,在以為凶手是她的前提下,還能這麼振振有詞地和人撕逼,一點都不帶心虛的。
“不是我。”喬唯淡淡說道。
“裝吧你就。”喬繼恩嗤了一聲,明顯不信,又跑過去和陳父陳母打嘴仗。
監控視頻很快調了出來,然而看完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今天去過冰雕園的人不少,嫌疑最大的竟然是衛敏?!
喬唯和衛續糖糖隻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沒有再返回。
陳駿和幾個小男孩在園子附近,透過枯樹枝可以看出他們是在玩彈弓,但是他們離冰雕很遠,以小孩子的臂力,肯定打不到冰雕。
他們也堅稱沒有打到冰雕。
隻有衛敏,在裡麵待了很久,一個一個冰雕看過去。
監控拍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到她離冰雕很近,手也搭在了上麵。
喬唯摸著下巴沉思,原來衛敏豎了中指離開後,又折了回去。
沉默許久。
衛家人要麼神情震驚,要麼諱莫如深。
而衛續表情沉了下去,糖糖更是半張著嘴沒反應,震驚中帶著傷心。
糖糖爸率先打破了沉默,澀聲道:“一場誤會,大概是天氣不夠冷,冰塊不夠硬。小駿今天真是無妄之災,是我們對不住他,改天給他壓驚賠罪。”
聽得出來,語氣有些愧疚。
陳父陳母麵色依舊難看,卻沒說什麼,沉默著接受了這個說辭。
連喬繼恩也沒再說什麼。
好像這場鬨劇突然就落了幕,戛然而止。
喬唯揚眉,這是在息事寧人,等於默認了衛敏就是破壞冰雕的幕後黑手。
僅憑一個有點模糊的監控視頻,衛家人就在衛敏都沒有到場的情況下,就給她定了罪。
就連看起來和衛敏關係很好的衛續都沒有為她申辯。
憑借第六感,喬唯覺得衛敏不是那種會偷偷摸摸動手腳的人,她如果想搞破壞,應該會在眾人玩得開心的時候,拎著斧子衝進來,在大夥兒的尖叫聲中,麵無表情地把冰雕給劈了。
要不要提出異議呢?喬唯躊躇。
可她是客人,不是閒人喬大姐……
“不是我姐姐!”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讓正打算提步離開的眾人頓住了腳步,“肯定不是我姐姐乾的!”
糖糖漲紅了臉,大聲說道:“我姐姐不可能把冰雕弄壞,她隻是,她隻是進去看看而已!”
現場氣氛微妙中透著尷尬。
是那種心照不宣就此揭過,但被當眾人說破了的感覺,類似於皇帝的新衣。
衛家人的表情都有些變了。
糖糖爸甚至沉了臉,輕喝道:“小孩子不準插嘴,回去玩。”
糖糖媽蹲下來,語氣也有點僵:“糖糖,這兒沒你的事,快回去。”
糖糖呆住,爸爸媽媽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凶過,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糖糖媽急忙給她擦臉,急道:“彆哭彆哭,小心把臉凍壞了。”
已經有人開了頭,她再多說兩句,不過分吧?
喬唯:就當報那一鼠之恩。
她揚聲道:“家人們,關於破壞冰雕的事,是不是也得先聽聽敏姐姐的說法啊?”
大人們齊齊色變。
隻有糖糖高聲附和“沒錯沒錯”。
好奇心猛漲,跟貓抓一樣,喬唯好奇死了,難道衛家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神秘疑雲?還是關於衛敏的?
“唯唯,這件事就是意外,跟誰也沒關係,不用請你敏姐姐過來。”衛元亭作為現場衛家人裡的老大,直接發了話。
啪,啪,啪——
就在他這話剛說完,幾聲掌聲從後麵傳來,在夜裡特彆明顯。
是衛敏。
她抱著雙臂立在眾人麵前,神情譏誚。
“敏敏,你怎麼過來了?”糖糖媽率先反應過來,想朝她走過去,又半路停住腳步,“你聽說了冰雕的事?誰這麼多嘴!是冰塊有問題,你回去吧,沒什麼事。”
糖糖爸附和:“對對,這兒沒什麼事了,大家也都要回去了,你快回屋去。”
夫妻二人的態度都很奇怪,小心翼翼的,不像是對女兒,倒像是對老板。
喬唯暗中觀察JPG.
衛敏並不領情,聞言嘴角嘲諷的弧度更大,站在原地沒動。
夫妻倆像想起什麼似的,連忙比劃起了手語。
這回衛敏動了,也用手語作出了回應。
喬唯:我精通八國語言,一母語,七外語,但很不巧,不會手語。
糖糖焦急萬分,全身心都在衛敏身上,喬唯隻能轉頭看衛續,衛續立即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對視兩秒,掏出了手機朝她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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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敏:【聽說你們給我定罪了?不是定罪?查了監控,懷疑我是凶手,問都不問,就忙不迭息事寧人,不是默認我有罪是什麼?】
【我是不是得感謝你們保護我啊?但是說實話,我覺得惡心】
她爹媽的反應是著急忙慌解釋,表情尷尬,而其他人就是尷尬中帶著無奈。
陳父忽地開口:“敏敏,這是意外,我們接受,你彆想太多。”
這看似善解人意的一句話卻是火上澆油,而其他人包括她的父母還在一疊聲附和。
衛敏的動作更快,神色由譏誚轉為了憤怒。
【我最後再說一遍,不是我做的,你們愛信不信】
眾人七嘴八舌:“我們信啊,我們信,不是你做的,是冰塊本來就有問題!”
衛敏深吸了一口氣,扯出個諷刺的笑。
彆說是她,喬唯都想翻白眼了。
這大冷天的,杵在外麵真是受罪,腦子都快凍僵了,速戰速決!
喬唯粗暴打斷大家,大聲說道:“我想和陳駿比賽打彈弓!誰支持,誰反對?”
眾人:??什麼玩意兒?
人家這兒正上演家庭倫理劇,她要跟人比賽打彈弓?!
大概真是天氣太冷,把人的腦子都凍僵了,沒人吱聲。
“爸爸!”喬唯召喚同樣發呆的喬繼恩。
“啊?”
“陳駿冤枉我拿彈弓打了冰雕,我很不高興,我要跟他比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彈弓高手,你支不支持我?”
喬唯連珠炮一般說完,話是對喬繼恩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陳駿,眼神非常挑釁。
對方果然受不得激,立馬從縮在老媽懷裡的小可憐化身小霸王,叫嚷道:“臭丫頭,看我不教訓你!”
喬繼恩總算跟上趟了,他不明白怎麼莫名其妙就歪樓成了彈弓比賽,但他知道,在家裡怎麼樣無所謂,在外麵就得撐起老喬家的場子!
“支持!必須支持,誰不支持誰就是龜孫子!”
他豪氣萬丈地宣布,陳父陳母臉都綠了。
非常無賴啊,但非常有效。
“好啊,小駿,你就陪人家玩玩好了。”陳父笑了笑,慈愛地摸了摸陳駿的頭。
而陳駿這會兒是頭也不暈了,腿也不疼了,跟打了雞血一樣。
一直沒說話的衛續看了幾秒正慢條斯理整理彈弓的喬唯,再看看她手上那把由他送出去的小彈弓,緩緩勾出一個笑,抬手叫人把衛家院兒裡的燈都打開。
亮如白晝。
喬唯選定的比賽地點就是陳駿他們之前在監控視頻中玩彈弓的地方。
規則非常簡單粗暴,朝冰雕園裡打彈弓,誰打的遠,誰就贏了。
這個距離,以幾歲小孩兒的力量和彈弓的彈力,不可能打到園裡其他冰雕。
衛家人同意了。
所以他們莫名其妙又很興奮地成了“小孩兒彈弓爭霸賽”的現場觀眾。
連衛敏都留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停住了要走的腳步。真是莫名其妙!
“你先來,免得我第一輪就打太遠,給你太大壓力。”喬唯學著林寒月那種調調,斜著眼看陳駿。
果然把他氣得跳腳。
“你等著!”
他狠狠地拉開彈弓,把小小的彈弓拉出了加特林的架勢。
他手一鬆,咻的一聲,小石頭劃破空氣,再又是梆的一聲。
兩秒後,一個驚呼聲傳來:“打中冰雕了!”
此話一出,眾人驚愕。
氣氛變得古怪,而陳駿還在得意洋洋:“該你了。”
喬唯微微一笑:常威,你還說你不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