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喬家這邊請喬家的親戚朋友,和你的同學和朋友,”林微榕露出個比之前更真切的笑,金絲眼鏡都顯得沒那麼變態了,“我們家這邊請林家的親戚朋友,如果你的同學和朋友願意來,我們歡迎。”
這小財迷是財迷,喜歡收禮,卻也懂分寸,不貪心,他微微一笑,隻是再聰明,小孩子的眼界終究有限,他們這樣的人家要辦宴會,多的是人想登門。
孩子生日這種絕佳的聯係感情攀關係的機會,怎麼會有人有意見?
喬唯一看林微榕笑,就總覺得他在憋什麼壞水兒。
阿彌陀佛,人家正計劃著給她過生日呢,她怎麼能這麼揣測人家?這樣不好不好。
“好的二舅舅,這樣我就放心啦。”喬唯非常明顯地表現出如釋重負,又引來數道混合慈祥憐愛心疼等各種情緒的目光。
喬唯:默默戴上墨鏡。
“要不這次的陽曆生日還是補辦吧?唯唯你覺得怎麼樣?我馬上讓你大舅舅準備,是有點倉促,但應該來得及在開學前舉辦。”林老太太忽然說道,眼神期盼。
喬唯意動,但她還是艱難拒絕:“謝謝外婆,還是不了,我從放假開始就在玩,功課都耽擱了,要專心學習,爭取能在明年進入市裡的少兒班,就是超常教育實驗班。”
“那好吧,明年,明年一定大辦,給你辦得風風光光的,”老太太眼裡滿含虧欠,“這回是我們對不住你。”
不是這回,是每一回,她在心裡補充,歉疚更甚。
其他人也沉默下來。
喬唯心情還蠻複雜的,這就好像一個人渴得要死,有人有一個大水庫,就是不肯把水給人喝,等人渴死了,終於開閘放水,屍體都泡發了。
她搖搖頭,一拳把心底那個突然情緒低落的小人打飛。
堅強如她,絕不多愁善感,傷春悲秋!這一次,隻有小錢錢才能牽動她的心!
喬唯在這兒精神跑馬,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傷心難過了。
“唯唯你身上還有傷,先回去躺著,儘量臥床休息,學習的事可以先放一放,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在一陣沉默後,喬老爺子率先打破沉默。
他越說越順:“那個少兒班的事不急,我調查過了,有機會進去的,都比你差遠了。”說到最後,驕傲自豪和輕蔑鄙視儘顯了。
“嗯嗯爺爺,我知道的。”
喬唯流汗,他最好不要去學校門口,不然可能會被人打。
不過她倒是意外,之前她就提了一嘴少兒班,還特地叫人去調查了競爭對手,有雞娃軍備競賽內味兒了。
喬唯過上了除了上廁所洗漱,腳不沾地的躺平生活,連吃飯都在床上吃。
她要是敢偷溜下床,小圓就淚眼汪汪。
在床上滾來滾去,是她運動量最大的活動,或者進行床上蛙泳。
每天其他人定時來溜一圈兒,慰問一番,致以親切的關心和問候。喬唯自我感覺是大熊貓,或者老佛爺。
但喬淮陽惡劣地指出,她這是在複刻曆史書上躺著抽大煙的煙鬼,並非常缺德地拍下了她的精彩一刻。
看著照片上斜躺在床上,眯著眼睛,手裡拿著根長條餅乾往嘴裡送,真就跟那抽大煙的一模一樣。
幸好她正在看的是物理學習視頻,要是看的動畫片,她這勤學刻苦的名聲將毀於一旦!
“哥哥你回來了,請坐。”她麵不改色地說,說完繼續躺著,用門牙哢嚓哢嚓餅乾,餅乾碎屑飄得到處都是。
喬淮陽沒眼看,果然還是不能讓老人帶孩子,看看這壞習慣!
“我問你,如果現在二選一,必須選一個,你選擇跟著我還是你姐姐?”喬淮陽居高臨下地盯著喬唯。
喬唯想都沒想:“選哥哥。”
眼睛都沒離開過電視。
喬淮陽彎腰一把抓到她的腳腕,她嗷的一聲就要跑,但被抓住拖過來,他屈起中指作勢要彈腦門:“糊弄我是吧?要是你姐姐問你,你是不是就說選姐姐了?”
“哥哥,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喬唯無所畏懼,還用那種“年輕人真是不懂事”的眼神看著他。
喬淮陽氣笑了,輕輕給了她一個腦瓜崩,哼道:“見風使舵。”
這叫趨利避害,喬唯搖頭,這麼大人了,連成語都用錯。
“唯唯,你怨爸爸嗎?這次他讓你遇到危險……”默了片刻,喬淮陽忽地問了她這個問題。
喬唯扭頭看他,不躲不避:“怨啊,當然怨了。”
喬淮陽心中一驚,有一種果然如此,終於來了的感覺,他麵上不動聲色,追問:“為什麼?”
“你不知道為什麼嗎?”她反問。
喬淮陽一噎,過了半晌才艱難道:“唯唯——”
“他把我骨頭都按裂了,好痛,”喬唯收起手臂,腦袋擱在了床墊上,“我知道爸爸是為了救我啦,但我還是有點不高興。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恩將仇報?”
這話讓喬淮陽愣住,他緩緩搖頭。
喬唯又歎氣,嘟囔道:“那個時候我還挺害怕的,我有這麼多寶貝,我都還沒寫遺囑,要是我就這麼死掉了,我的寶貝該何去何從?”
說完又歎了口氣,十分憂愁的模樣。
看得喬淮陽想笑,胸腔的滯悶之氣竟一掃而空。
“現在寫也不遲,我能繼承你的遺產嗎?能分到多少?”他挑眉揶揄。
喬唯:……肖想小朋友的遺產,不愧是你,行事乖張無所顧忌的瘋批男二!
她這是委婉表達補償方案呢,他倒好,先惦記上她的遺產了。
“和008同等份額吧。”喬唯嚴肅道。
再喜提一個腦瓜崩。
“拿你哥當狗是吧?得,給你的生日禮物取消。”
喬唯長歎一聲,幽幽道:“沒關係,收回給我的禮物沒關係。經曆過生死,我已經對禮物看淡了,沒有也挺好。”
喬淮陽:“真的嗎?那我把就把這對鑽石發卡送給沒有對禮物看淡的小朋友好了。”
“?我有一個朋友……”
倆人鬨了一會兒,喬唯成功奪下鑽石發卡。
喬淮陽像拍狗頭似的,拍了拍她的頭:“不好好養傷,還偷摸看教程視頻。彆一天到晚惦記著學習,休息幾天耽誤不了你考狀元。”
考狀元?嗬嗬,這就是喬淮陽和她的格局差距,她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等他走了,喬唯收好盒子,立馬點開平板,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還是做做筆記吧,萬一真沒考到狀元,這臉丟大了。
才剛寫了幾筆,視頻聊天就進來了,是久違的林寒月。
“姐姐?”喬唯大驚。
臉還是這張臉,但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
仿佛一顆耀眼得能灼傷人眼球的明珠收斂了光芒,隻散發出淡淡的光輝,依舊耀眼奪目,但不再鋒利刺眼。
她這不是去醫院贖罪,是去下鄉參加變形計了吧?
“唯唯,怎麼了,不認識我了?”林寒月眉毛一揚,這倒有點之前的樣子了。
喬唯撓了撓下巴:“姐姐,你還在醫院嗎?那個叔叔怎麼樣了?”
看這背景,不像在醫院,倒像是在美容院,她合理懷疑林寒月越獄了。
“出院了啊,我總算是出獄了,”林寒月笑道,笑容隻持續了兩秒就消失,語氣變得遲疑,“唯唯,你說實話,以前你跟我待在一塊兒,是不是很累?”
這個期盼的眼神,喬唯覺得,林寒月應該不希望她說實話。
“沒錯,很累,”喬唯點頭,屏幕上的俏臉瞬間花容失色,她慢悠悠地補一句,“但是,也有很多開心快樂的美好時光。”
比如大方送她漂亮又值錢的禮物的時候。
“什麼時候?”林寒月感覺又活過來了,立刻追問。
喬唯隻看著她,不說話。
“好啊你,隻有我送你禮物的時候你才開心快樂是吧?”林寒月馬上明白過來喬·財迷·唯的意思,眉毛一豎,又得意地笑道,“我們開心快樂的美好時光又要再添一個了。”
不等喬唯兩眼放光,她先問道:“你說的那個《家人觀察報告》,把我排在第一位,真的假的?彆騙我啊,我要看成品的。”
喬唯拍胸脯保證:“當然是真的啦!正在製作中!”
林寒月滿意了,不枉她一結束服刑就跑回家裡,翻箱倒櫃找她珍藏多年的絕版小裙子和珠寶。
她一定要讓唯唯成為幼兒園畢業舞會最靚的崽!
那邊喬唯和林寒月聊得開心,這邊喬淮陽出了喬唯的彆墅就找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喬繼恩。
隔著玻璃,看著老爹鬼鬼祟祟躲在窗簾後朝外張望,喬淮陽沉默了。
知道老爹和妹妹遭遇雪崩,他當即就要趕回來,飛機還沒起飛,人就平安找到了。項目緊急,他隻能暫留在國外。
一結束工作立即趕回了家,一進大門就碰到了他那活蹦亂跳正在堆雪人的爹,聽說喬唯一直臥床靜養,他腦子嗡的一聲,都來不及先去見長輩,直奔喬唯這兒。
結果一進來就看到躺在床上,撐著腦袋翹著腳,還把餅乾當煙抽的喬唯,並不是他想象中滿臉蒼白,虛弱無比連床都下不了的喬唯。
這讓他的不滿平息了不少。
不過這並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麼揭過了。
“爸。”他推門進去,這一聲喊把喬繼恩嚇得一哆嗦。
“你,你,淮陽,你怎麼走路沒聲兒啊,嚇死你爸我了。”喬繼恩色厲內荏,妄圖先發製人。
因為雪崩,他已經被兒子隔著電話反複盤問又訓過一遍,這還想當麵再來一次,他可不會輕易乖乖就範。
然而他預想中的兒子訓老子的逆子行為並沒有出現,喬淮陽微笑著請他坐下,並沒有要責問他帶著喬唯遇險的事。
他就說嘛,他疼愛多年的兒子怎麼舍得當麵斥責老父親?
喬繼恩才剛放下心,想關心幾句喬淮陽的工作,就聽他的好大兒說道:“爸,您把您的遺囑改一下吧。”
喬繼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