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鶴聲可以對她溫柔到極致,體貼入微無微不至,也可以強勢蠻橫霸道的,妄圖掌控她的一切。
前者曾令顏以沐無法自拔的想要沉溺依賴,後者卻也令她窒息的感覺被囚困於手掌之間。
而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由不得顏以沐去選擇,全憑年鶴聲肆意妄為。
隻會哭泣的洋娃娃,的確是可以供他戲耍的玩物。
顏以沐想明白了,可是眼淚卻還是止不住。
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對我動心?
他曾經的問詢忽然在她腦海裡閃過。
而顏以沐臉上怎麼拚命擦拭也擦不完的眼淚,告訴了她答案。
港城天空烏雲遍布,那急切的風仿佛一把利刃,吹在人身上,像是恨不得將人撕的四分五裂。
台風快要登陸了,他們趕上了停運前最後一班回羊城的高鐵。
顏以沐坐在靠窗的位置,沒再流淚。
手機q.q收到了最新消息。
【Viktor:到家了給我發消息】
【Viktor:明天台風就要登陸羊城了,待在家裡彆出門】
【Viktor:沒來送你是有原因的,下次當麵跟你解釋,彆生氣】
顏以沐按滅屏幕,把手機放回了包包裡。
夏即昀在一旁欲言又止,“……視頻是我無意中錄到的。”
他打車趕到醫院停車場的時候,從包裡拿錢,DV摔出來碰到了開機錄製,又剛好聽到年鶴聲談論起她。
本來那天把顏以沐從樂園裡帶走的事情就讓他耿耿於懷,他便多長了一個心眼,戲劇性的錄到了那一幕。
顏以沐平靜的搖了搖頭,有意無意都不重要了。
“你不打算和他分手嗎?”
分手嗎?年鶴聲會同意嗎?
至少現在不會同意吧。
年鶴聲對她強勢又執著,在感情上不容許她有一點的退縮和反抗。
顏以沐不著邊際的想,或許年鶴聲是有那麼一點喜歡她的吧。
隻是這點喜歡,早就因為他們一開始的不純,變了質。
顏以沐沒有回答夏即昀,夏即昀也沒有再追問。
高鐵一路平安抵達羊城,他們趕在暴雨來臨的前夕,回到了家。
夏蔚幾天前已經離家了,那個顏以沐生日當天送到的快遞,還放在門口的架子上。
風雨若來,這個快遞要麼會被吹走,要麼會被打濕。
顏以沐在架子前站了一分鐘,然後將快遞拿進了房裡,沒有打開,放到了櫃子的角落裡。
台風第一天就登陸了羊城,狂風暴雨持續了連續三天,拉丁舞課也隻能暫停。
顏以沐沒有出門,在家裡寫著自己剩下的暑假作業,開學就是高三了,課業隻會越來越繁重。
第四天,台風離開羊城去到了彆的城市,天空的烏雲散開,太陽重臨,給被台風洗卷的羊城,迎來了喘息的空間。
“我去上課了。”
顏以沐站在門口換好鞋,對屋內的夏即昀喊了一聲,夏即昀不耐煩的嗯了聲:“上完了就回來。”
“知道了。”
他們姐弟的關係好像並沒有因為在港城的事情出現裂痕,依舊保持著原來的相處模式。
顏以沐打開太陽傘走出家門,看見門口原本茂密的榕樹被吹的葉子掉的差不多了,開始擔心自己一樓臥室的窗戶,沒有榕樹的庇護,又要曬進多少太陽。
她走到榕樹前摸了摸它的樹乾,“你要快點長葉子,我不喜歡太曬……”
對榕樹說完話,正打算離開,餘光卻被樹乾上被白絲搭建起來的繭吸引。
力經三天暴風雨的洗禮,白絲已經有些破破爛爛了,但卻仍舊牢牢的掛在樹乾上,比榕樹原生的枝葉還要頑強。
枝乾上一滴豆大的水珠落下,眼看就要滴在脆弱的繭上,顏以沐伸手接住這滴水珠,心裡開始期待,從這頑強的繭裡飛出來的蝴蝶,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拉丁舞課依舊是高強度的課程,隻是今天卻隻有顏以沐一個學生,要應考的許諾言竟然意外的不在。
上完課後,顏以沐忍不住問了一句,“老師,許諾言今天請假了嗎?”
clear老師聞言卻一下子紅了眼眶,她連忙上前關心道:“怎麼了老師?”
clear歎了口氣,“許諾言可能以後都上不了我的課了……”
“為什麼?”
“她前幾天出了車禍,傷到了腿,醫生給出的診斷,說她以後都可能跳不了拉丁了。”
顏以沐心中一怔,緩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個事實,“……老師,你能告訴我她在哪家醫院嗎?我想去看看她。”
單人病房內響著拉丁舞曲,歡快的編曲,富有感染力的節奏,讓旁聽的人都忍不住心生雀躍,想要隨著舞曲一同起舞。
顏以沐抱著一束花走進病房,看到電視上放的拉丁賽事,努力彎了彎唇角,笑著說:“你在看國際錦標賽啊。”
許諾言見是她,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消息還挺快啊妹妹。”
“還是慢了點,沒有第一時間來。”顏以沐把花放到許諾言床頭,“祝你早
日康複!”
“謝謝啊。”許諾言笑起來,然後指了指電視屏幕,“這一屆的拉丁舞國際錦標賽,真的是眾神之戰……”
顏以沐點頭,陪著許諾言一起看過去的賽事,兩個人時不時就比賽選手的編舞和舞姿發表自己的看法,聊的不亦樂乎。
直到這場決賽播完結束,許諾言挽著顏以沐的胳膊歎了口氣,“這一屆比賽哪兒哪兒都好,就是有一點不行。”
顏以沐問:“哪裡不行?”
“冠軍不是中國的,這不行。”許諾言緊緊抓著顏以沐的胳膊,語氣有些顫抖,“我想讓冠軍是中國的,還想讓冠軍的名字叫許諾言……”
熱意瞬間湧上顏以沐的眼眶,但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哭,這隻會讓許諾言更傷心。
她把眼淚憋回去,拍著許諾言的手臂安撫,想要安慰她,卻覺得自己能想到的那些安慰都很無力。
車禍已經帶走了她的爸爸,現在又奪走了她同窗女孩的夢想。
“顏以沐,你必須給我考聖三一。你得去英國……”許諾言泣不成聲,“你得站到最高的領獎台上,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拉丁舞冠軍的位置,不是永遠都站著歐洲人……”
顏以沐哽咽:“可是我……”
許諾言情緒失控的大哭,“我已經再也跳不了了,我一輩子都站不到那個位置上去了,可是你和我不一樣啊!”
“你還有大把大把的希望,你能夠去肆無忌憚的追尋我遙不可及的夢想……顏以沐,算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去英國,你一定要考聖三一!”
被現實折斷夢想翅膀的女孩,清醒的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圓夢,於是她想將她那無法達成的夢,交給她最看好的人。
如果對方能站上那個位置,她好似也能離那個她夢寐以求的地方,更近一點。
許諾言到最後崩潰大哭,是她的父母趕回來,才安撫住她。
顏以沐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她的病房的,許諾言撕心裂肺的告訴她自己夢碎的那一幕,仿佛讓她也切身經曆了一次,前路被斬斷的痛苦。
可顏以沐現在還有選擇嗎?
夏蔚事業受挫,雖然嘴上沒跟他們提過因為這次的影響,讓家裡的經濟下滑到什麼程度。
可從夏即昀報名數學競賽,想要保送進京大,放棄費用昂貴的第一誌願大學,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而年鶴聲,不容置喙的要她去考港大。
港大是個好學校,可她即便考上了,又能做什麼?
畢業之後,又將成為什麼樣的人了?
這些問題顏以沐從來沒有想過,可今天她卻不得不思考。
而拉丁舞,的確是她從小到大的熱愛。
即便沒有想過將熱愛變成職業,她的生命裡,拉丁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是沒有錢啊。
在這個沒錢寸步難行的世界裡,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錢的重要性。
顏以沐覺得自己的前路迷霧漫漫,她
很想要一盞燈,一雙手,替她照亮前路,撥開迷霧。
她迷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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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這時候突然響起來,她慢吞吞的拿起來,是個陌生號碼,還被人標注了詐騙。
她沒心情接,直接掛斷。
但沒過幾秒,對方又重新打了過來。
顏以沐歎了口氣接起來,“喂?”
“您好,請問您是顏邢先生的女兒顏以沐小姐嗎?”
逝去多年的父親舊名被人提起,讓顏以沐有些恍惚,“我是……”
“不好意思打擾您,這通電話本來我們是要在您十八歲生日那天打給您的,但因為顏刑先生的這張保單跨度時間太長,所有有了些紕漏,導致現在才打給您。”
“……什麼保單?”
“不好意思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朝陽保險公司的保單代理人,顏小姐您的父親顏刑先生,在您十八年前出生的那一天,在我們公司,為您買了一份年金保險。”
“按照保險合同所寫,被保險人在年滿十八歲之後,可以親自來我們保險公司,領取這份收益。”
“對了,顏先生當初買的時候特意找我們的產品經理算過收益總額,他說想要給女兒留下一個有意義的數字,到時候來取,能感受到他當父親的愛。”
顏以沐呆呆的望著前方的行人,“……是什麼數字?”
“是7120萬。”保單代理人笑著說:“712,是顏小姐的生日,這是顏先生在和顏小姐說十八歲生日快樂吧……”
時隔十八年的生日祝福,跨過生與死的生日祝福。
從顏以沐出生那一刻,便許下的生日祝福。
“顏小姐,顏先生當初還寫下了一句祝福給您,交代我們工作人員務必轉達給您。”
“我爸爸……他說了什麼?”
“願世間萬物,都無法阻礙你前進的路。”
這世界上,隻有一個人不需要她付出任何代價,便能對她傾儘所有。
十八歲的顏以沐,拿著手機蹲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哭的像個丟失了心愛之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