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久不確定地指著自己問：“看著我, 是什麼意思？”
其他妖怪不太懂這些，所以宿才豐主動問：“園長，你說我們現在有可以過中秋的可能嗎？”
這問題奇奇怪怪的：“怎麼沒有呢？”
宿才豐簡單直接：“沒錢。”
“……”
其實妖神們也是想讓妖界都能過這些傳統節日的, 隻不過那麼多妖怪, 一是什麼都給不了, 二是在這之前，妖神們忙於先了解這個世界, 也顧不上什麼節日。
至於顧得上的，比如那隻幾乎不出山的犼, 他對於過節這一類一向沒什麼興趣, 更是不合群, 自然也不會主動做什麼。
關於這些連久聽一點點就能理解了, 畢竟食不果腹的情況下要幸福美滿過於奢求。
連久問：“山裡一共有多少妖怪？”
“現在加起來，大小一共五百來個。”
這個數字在連久的預料之外, 這麼大片山區，隻有五百來個妖怪？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宿才豐解釋道：“靈氣複蘇的過程比較漫長, 還有些沒蘇醒的, 不過我們妖的確是少數。”
巴五小心翼翼地問：“是太多了不能過中秋嗎？”
被他的樣子逗笑, 連久說：“過中秋不需要什麼條件。”
聞言, 妖怪們神色一震, 期待之色溢於言表。
默了幾秒，連久餘下的話沒再說出來。
她原本是在想能不能拿得出來500個妖怪的月餅錢的。
但其實算下來, 不用吃太貴的月餅，甚至自己買回去做，五百個妖怪的話也不會花太多。
不過這件事還是得跟妖神們商量一下，連久自己都沒多少錢, 她其實做不到什麼都不管不顧地把所有錢拿出來，而且她還有其他打算。
想到這裡連久幽幽歎了口氣，貔貅說自己招財這是真的嗎！
買完所有的東西後，巴五帶著其他幾個妖怪先走了。
連久跟其餘兩個妖神一起回到市局商量中秋。
對此龍應倒是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反而很高興：“這筆錢我們來出，隻是主要安排還是得麻煩連久老師你。”
“沒關係。”隻要不是要自己全出錢就好說，連久又道，“還有就是現在來辦公室看視頻的妖越來越多，場地有限，電腦屏幕也不是很大，所以我想能不能買個投影儀給他們呢？另外找一個大一點的場地，這樣的話能看到視頻的妖怪也更多。”
幼兒園的資金都隻能花在孩子們身上，關於大妖怪們的事也隻能龍應來做主。
“等下。”
龍應拿出自己的手機查了一下賬戶餘額，又看向司闌：“你還剩多少錢？”
司闌自然而然轉頭看連久：“多少？”
龍應：“？”
你問她做什麼！
一開始就替某位神君保管工資卡買自熱火鍋的連久默默拿出了那張卡：“也沒怎麼花到，所以還是八千多。”
然後又緩緩抽出才收到的貔貅工資卡：“這是宿才豐的。”
“都在你這裡啊。”龍應頓了頓，也將自己的工資卡遞過去，“要不這樣，以後我們的卡都交給你了，隻要是給妖界花錢，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連久仿佛被三座山壓住：“這怎麼行？”
“我們也不知道該用在哪裡。”龍應說，“還是司闌有先見之明，我都沒想到要提前把卡給你。”
司闌：“嗯。”
你還嗯！
你自己為什麼拿卡給我你不清楚嗎！
連久驚訝：“司闌和宿才豐就算了，龍局你平時不花錢嗎？”
龍應自然地說：“我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沒什麼花錢的地方，而且也有張單位福利卡，周末還可以去咱們幼兒園蹭蹭。”
“……”連久忍不住看向司闌，你看看人家妖神的覺悟。
“中秋節的采買以及那個什麼投影儀，這些錢夠嗎？”龍應算了下，“我卡裡還有一萬二，貔貅沒怎麼花錢，卡裡還有兩萬三。”
算下來，司闌不出山卻是錢最少的。
但加起來買投影儀和中秋物資足夠了，還有富餘。
連久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才來這個世界沒多久，居然就成了幾個妖神的工資卡管理員。
果真應了那句話：以後這山裡就是你說了算。
手握巨款的連久很快就給大妖怪們買下了投影儀和一些中秋節需要的物品，也不知道畫馬是怎麼做到的，一個小公交車愣是被他開出了貨車的架勢，又能載客又能裝下亂七八糟的貨物。
把巴五他們送回去還能回來接。
物流都沒這麼快。
連久坐在車上讚歎：“要是山裡也有這樣的車，孩子們都不用自己飛自己爬，每天上學放學直接坐校車多好。”
司闌：“校車？”
“是啊。”連久說，“有些人界的幼兒園是有校車的，校車會定時走過一條線路，老師會跟在車上，家長們隻需要在家門口把孩子們送上車，司機和老師會負責把孩子帶到學校，放學再這樣送到家門口，就可以節約很多時間。”
連久覺得這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情：“但我們山裡現在還沒有公路，先不說還沒發展起來，山中的地勢條件擺著，要挖路也是一件不小的工程。”
司闌撐著下巴思考這幅畫麵，半晌後淡淡道：“倒也不難。”
“不難？”連久解開安全帶換了個位置坐到他身邊，“挖路不難嗎？”
“校車不難。”司闌輕輕掀起眼瞼，懶聲說，“誰說車一定要在路上跑？”
連久眨眨眼，沒能理解這個意思。
而這時畫馬開的車已經停在了浮玉山外，連久剛想說打電話叫七個妖怪來幫忙，卻見車身忽的騰空而起。
沒來得及係安全帶的連久因為慣性身體猛地被從座位上摔出來，眼看著就要被摔到車廂底。
以為出了車禍的連久下意識閉上眼睛，慌忙去抓身邊的座椅，心想完蛋了，唯一一次沒注意安全規則，小命就得交代了。
忽的她手腕一涼，被一股力道又扯了回去。
連久睜眼，見司闌穩穩地坐在椅子上，身形未動，隻是指尖一抬，她就被勾著往他那個方向去了。
連久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司闌的手翻過來，搭在她肩膀上，將人穩穩按在了椅子上，
劫後餘生的連久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
司闌按著她，食指抬起來示意，似笑非笑：“連久老師，安全帶。”
他好像在嘲笑自己！
連久心落回去，顫著手拉過安全帶係上，第一次體驗到了有個神君保鏢救命是什麼樣的感覺，她驚魂未定地看向窗外：“車怎麼……”
話音在看到外麵的景象時忽的消失。
車飛起來了，各種意義上的飛。
從路上騰空正在朝著山裡飛。
“我們……在飛？”連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扒著窗戶往外看，“車能飛？”
司闌轉個身，挑眉：“連久老師，你不是教孩子不能把頭伸到窗外去？”
連久將頭移回來一點點，強行解釋：“……我不是孩子，可以偶而好奇一下。”
說著視線還是忍不住往外看。
這跟坐飛機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啊！還可以開窗！
坐在前麵的畫馬見園長這麼感興趣，將速度放慢了一點，由著她往外看：“沒事，園長隨便看。”
司闌這次倒是沒有阻止。
連久探頭問：“你是怎麼把車開飛起來的？神力嗎？”
畫馬疑惑：“咦？您不知道嗎？我其實不是開車。”
“不是開車？”
“我本來就是司闌神君的坐騎，去哪都比較快，後來他用不到我就讓我來做到人界的司機了。”畫馬說，“但我沒有人界的駕照，也不會開車，怕引起混亂，隻能化成車的樣子，實際上這就是我的本體了。”
“……”連久不由得偏過身子去看駕駛座，果然，他根本不握方向盤，更不踩油門什麼的。
難怪做什麼都這麼快！
這也太神奇了！
連久不由得豎起拇指，轉頭問司闌：“所以你說的不用在路上跑是這個意思嗎？”
“嗯。”
“可是畫馬平時不是需要帶大妖怪們去人界的嗎？來來去去怪忙的。”
司闌勾唇：“誰跟你說畫馬隻有一匹？”
“……”
令人懷疑世界觀的事情又發生了。
坐在前方的畫馬很少有能跟主人說話的機會，古時候主人就很沉默，現在更是了，但每次跟連久園長一起坐車，司闌神君仿佛也會好說話一些，於是他也插話進來：“當初主人一共畫了我們四匹馬，用現在的話來說我們是三班倒的，隻不過長得一樣，所以您沒認出來。”
四匹馬！
難怪自己大半夜要買東西，畫馬都隨叫隨到！
但連久抓住了其中的關鍵詞，滿臉茫然地問：“什麼叫，畫了四匹馬？”
“不是說過了麼，非山精野怪才能成妖。”司闌靠著椅子，抬起手來，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指尖，“神力也能使死物變妖。”
“可你不是說不能隨便畫出來的嗎？”
現在一下子就有了四匹？
“嗯，現在不可。”
“為什麼？”
司闌語氣很淡：“不想。”
無言片刻，連久抬起自己的雙手，在他麵前鼓了兩下掌：“那你剛才說可以有校車是什麼意思？”
司闌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張紙馬：“四匹馬，隨便一匹去就行。”
那張紙被放在了連久的手心，好薄的一張紙，畫得的確栩栩如生，眼睛像是會動似的，難怪能成妖：“這就是畫馬？”
“嗯。”
連久嘀嘀咕咕：“你有這手藝，要是出去做個國畫大師開個班，賣幾幅畫，說不定還挺掙錢的……”
開車的畫馬驚訝：“神君以前賣過！他那會兒可出名了，畫了好多畫，寫過好多字，還是那些皇家貴族爭相要買的呢。”
“？！”
這麼一說連久就意識到自己手裡這張紙不僅僅是隻妖，還是很多年前的古董！
紙瞬間就不輕薄了，重值千金。
連久好奇：“你以前也跟人類接觸的啊？”
不是不喜歡人類嗎？
“嗯。”司闌垂著眼，“過去的事。”
連久：“我還以為你們都避世呢。”
“沒有什麼世道是可以完全避世的。”司闌笑了聲，“大隱隱於市沒聽過嗎？”
連久一愣：“所以你們……”
司闌看向窗外：“也過了些年普通人的日子。”
連久明白了，難怪貔貅知道人界的傳統節日，也難怪司闌說那時候的貔貅舍不得買月餅，原來那些年他們也把自己當成普通人生活，最後才不得已成為所謂的救世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