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趙老太的話來說,白生了一張惑人的臉,中看不中用。
他篤定這嬌弱女郎沒有自戕的勇氣,畢竟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哪曾想梁螢比他想象中生猛得多,硬是豁出去往自己頸脖上割了去。
趙雉委實被嚇了一跳,幸虧他眼疾手快,用一塊小石頭擊打到她的手腕上,下的力道極重。
手腕吃痛一麻,梁螢握不住刀具,瞬間滾落在地。
趙雉飛快衝上去踢開它,慍惱道:“你他娘真割?!”
他萬萬沒料到她這般烈性,確實有被唬住。雖然他是個土匪,卻是個有節操的土匪,從不欺負女人。
再加上現在尋到的是活人,既然落到了他手裡,自然沒有殞命的道理。
梁螢捂住發麻的手腕,沒有答話。
趙雉怕她再有尋死的念頭,不敢用強,隻指了指她,“好一個犟種,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走得出這叢林。”
聽到這話,梁螢心中竊喜,當他願意放人,顧不上手腕上的疼痛,連忙把刀具和包袱撿拾走人。
趙雉就冷眼看著她走。
待她徹底消失後,他衝身邊的獵犬努嘴,那狗兒特彆聰明,接到指令便屁顛屁顛追了上去。
趙雉則把火堆熄滅,防止山火。
方才領教過那女郎的脾性,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
他原覺得把她敲暈帶走就行了,但扛著一個女人始終不大方便,再加之她隨時都有可能拿自戕威脅,萬一中途出了岔子,實在沒有必要。
既然她犟著要出林子,那就讓她出,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翻得出蠻鸞山。
隻消片刻,梁螢就看到趙雉的獵犬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她頓住身形,撿起一塊石頭做出威脅的樣子。
那獵犬停住腳步,盯著她看,也不上前。
梁螢不禁有些鬱悶,因為她很快就看到了趙雉的身影。
一人一狗跟幽靈似的跟在身後,離她有段距離,就那麼不緊不慢地跟著。
起初她不予理會,後來總覺得彆扭,不高興道:“大掌櫃說過要放我走的。”
趙雉雙手抱胸,歪著腦袋道:“蠻鸞山位處滄州與蘇昌的交界處,方圓幾百裡皆是連綿起伏的山巒叢林,哪怕是官兵來了,也是有來無回。
“王小娘子想要出去,我也不攔著,但我總得跟自家老娘一個交代,倘若你能活著出去,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我總得把屍體撿回去交差。”
梁螢:“……”
趙雉忽地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提醒她道:“天色不早了,晚上野物會出來覓食,你得趕緊尋一處安身的地方過夜。”
梁螢看他不順眼,不痛快道:“不勞大掌櫃費心!”
趙雉傲嬌地撇嘴。
於是接下來兩人一前一後在林子裡徒步。
梁螢悶著頭往前,總覺得身後的人跟禿鷲似的,仿佛隨時等著收她的屍。
待她行至一處水窪跟前,心中不快頓時被拋之腦後,方才殺蛇弄得一身臟汙,連忙放下包袱過去清洗。
那處水窪積著不少雨水,她聞了聞自己的衣裳,想換一身,卻礙於有男人在,不客氣扭頭道:“請大掌櫃回避。”
趙雉也算君子,知道她想做什麼,邊離開邊道:“草木灰能去油汙。”
梁螢愣住。
待他走遠後,她就地取材撈了不少枯葉堆積到一起焚燒,並蹲到水窪前絞帕子擦拭身體,把全身弄乾淨了換上衣裳。
看天色還早,又掏枯葉灰兌水清洗頭發。
那枯葉灰有堿性,確實能很好清潔頭皮。
身上乾淨了她才覺得舒坦許多,隻要條件允許,她對衛生還是有追求的。
用枯葉灰把臟衣物粗粗洗過後,梁螢處理好火堆,便去尋找適合過夜的大樹。
一人一狗又溫吞吞地跟在她身後,見她對著一棵樹乾琢磨時,趙雉已經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那廝居然笨拙地爬了上去。
趙雉默默地仰頭看上樹的女人,合著這些日她就是這麼過夜的?
他可沒她那般不講究。
到附近砍來一些帶刺的荊棘灌木,做成防護圍牆,再撿拾枯枝生起火堆。趙雉取出肉乾炙烤,香味彌漫而出,樹上的梁螢忍不住吞口水。
夜裡會冷,那家夥甚至還喝了兩口酒暖身。
獵犬到附近轉悠了陣兒,梁螢居高臨下窺探樹腳下的男人。
趙雉似察覺到她的視線,晃了晃手中的肉乾,問:“王小娘子可要食用?”
梁螢驕傲地收回視線,沒有回應。
趙雉哼了一聲,“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一男一女憋著勁兒不理會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