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第一波改革全縣百姓集體狂……(1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21014 字 3個月前

馬二郎的事, 令小團體如鯁在喉。

放他回去,意味著他們的權力受到了阻礙。

權力受到阻礙,則意味著他們以後的政令推廣將會受到質疑和反駁。

執行力將大打折扣。

掌控安縣的目的就是為了以後能有話語權, 偏偏手裡有兵也不能為所欲為。

奉三郎說得不錯,他們手裡的兵大多數都是安縣本地人,總不能讓這群人把矛頭對準自己的同鄉。

整個安縣有七八個鄉紳, 十多個富豪商賈。

這些人個個手裡都有錢有人, 一旦與他們矛盾激化,後果不堪設想。

屋裡一時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拉長著臉, 滿腹心事。

這算是他們第一次受挫。

梁螢怕他們打退堂鼓, 穩住軍心道:“馬家村的事, 我有法子化解, 給我三五日,我定會想出一個折中的法子, 把這些鄉紳料理了。”

這話令眾人麵麵相覷。

李疑欲言又止,但想了想, 還是作罷。

奉三郎半信半疑道:“王小娘子真有周全的法子?”

梁螢點頭, “有, 這些鄉紳我們容不下,必須分而化之, 若不然,總是一起隱患,隨時都有可能出岔子。”

奉三郎:“可是……”

梁螢打斷道:“我說有法子就有法子。”

奉三郎閉嘴不語。

接下來的兩天梁螢都泡在一堆錢銀馬糧的賬本裡沒出過門。

譚三娘憂心不已, 她私下裡同李疑道:“要化解鄉紳可不容易。

“那些人在民間個個都德高望重,備受擁戴,宗族之間的族長甚至能動用私刑處置同族鄉民, 而無需上報到官府。

“這樣的一群人,要不費一兵一卒製服他們,談何容易?”

李疑也頭痛道:“我琢磨了許久,都想不出一個周全的法子。”

忽然聽到屋裡有響動,兩人趕忙噤聲。

梁螢眯著眼推開門,問:“這都什麼時辰了?”

譚三娘答道:“未時。”

梁螢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陰沉沉的,她出來說道:“我想出去走走。”

譚三娘:“???”

梁螢:“來了這兒這麼久,還不曾出去看過,想到附近的鄉下散散心。”

李疑連忙道:“我去把秀秀找來,你一人出去不放心,有他護著,我們安心。”

沒過多時趙雉被尋了回來。

時下冬日寒冷,趙老太給二人披了鬥篷禦寒。

李疑備了馬車,趙雉帶了幾名心腹和當地官兵護送。

梁螢慵懶地坐在馬車裡。

這兩日她顯然內耗得嚴重,眼下泛著青,精神也不大好。

趙雉皺了皺眉,說道:“若實在不行,那馬二郎便留著罷,先莫要去捅那個馬蜂窩。”

梁螢卻較了真兒,恨恨道:“一個欺男霸女,目無法紀的混賬東西,我豈能容忍?”又道,“倘若人人都像他那樣憑著後台為所欲為,那我們掌控安縣有何意義?”

趙雉閉嘴。

他知道她是個犟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那種。

之後梁螢閉目不語。

趙雉怕她受涼,默默地把薄毯給她蓋好。

馬車出了縣城,到附近的村莊,馭馬的平頭問:“王小娘子打算到哪裡瞧瞧?”

梁螢隔了許久才答道:“去龍門村吧。”

一行人莫約行了半個時辰,便再也沒法走了。

鑒於前兩日下過一場雨,道路泥濘。

那小道狹窄,馬車沒法進去,馬兒也不好走。

梁螢下地看著爛泥路,無比嫌棄。

要致富,先修路。

待把安縣的各方麵都穩定下來後,必須動員當地村民修路村村通。

趙雉見她穿著繡花鞋,一副嫌棄忸怩的樣子,無奈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一腳踩到泥濘裡走入進去。

除了看馬的人外,剩下的陸續跟上。

梁螢乖巧地縮在他的懷裡,忍不住掐了掐強而有力的胳膊。

趙雉:“???”

那小路委實不好走,又濕又滑的,身後的一官兵不慎摔了一跤,跌了一屁股泥巴。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官兵氣惱道:“這什麼破地方!”

梁螢笑著道:“要致富,先修路。

“隻有道路通暢了出行才方便,出行方便了,運送物什就容易,裡頭的物什容易運送出去了,才有機會換成錢銀,做成買賣。”

人們聽她說得有理,皆點頭表示讚許。

一行人過了窄小的道路,視野便漸漸寬闊了些。

當地冬日不會下雪,會種冬小麥。

這個時候地裡的冬小麥已經出苗了,望著那些翠綠的生機,無端叫人心曠神怡。

梁螢下地來,看著地裡的小麥,讚道:“這莊稼好,來年定能豐收。”

當地官兵應道:“龍門村的土地最是肥沃。”

梁螢對這個村也有了解,戶籍登記有六十戶,莫約兩百四十人。

若是在鼎盛時期,該村高達九十六戶,有近四百人。

瞧見遠處有個老兒在地裡伺候小麥,眾人朝他走去。

梁螢由趙雉攙扶,她老遠打招呼道:“老人家,今年的莊稼可長得好啊?”

她用的是官話。

那老兒一聽口音就知道他們是外地人,瞧著個個衣著體麵,心中頓時有了幾分猜測。

老兒直起身子,也用官話問:“小娘子可是外地人呐?”

他說的官話帶著濃重的口音,有些撇腳,若不細聽,還聽不明白呢。

梁螢走上前,倒也沒有隱瞞,回道:“我們是衙門的。”

許是之前在百姓跟前立過貞節牌坊,聽到他們是衙門的,老兒竟然不恐慌,隻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眾人。

當地的官兵用方言同他說了幾句,老兒心中了然。

梁螢見他腳上穿著草鞋,說道:“這麼冷的天,老人家可莫要受凍了。”

老兒擺手,對他們的態度戒備又客氣,“一把老骨頭了,不怕凍。”

梁螢用隨性的態度問起老兒家中的情況。

老兒皆一一作答。

說他家中四口人,自家婆娘去世得早,隻留下一個獨子。

自家崽近三十才討得一個媳婦兒,家中有個十歲多的孫子。

這兩日兒子臥病在床,下不了地。

兒媳婦要照看病人和孩子,地裡的活計便是他在打理。

梁螢好奇問:“這塊地可是老丈的自耕地?”

老兒擺手,“不是,是租來的,我家的地在彆的地方。”

梁螢輕輕“哦”了一聲,眺望整片麥田,“都說龍門村的土地肥沃,若是風調雨順,一畝能產三石糧嗎?”

老兒點頭,應道:“若是風調雨順沒受天災蟲害,三石小麥不成問題。”

一鬥十斤,一石十鬥,就是一百斤,三石三百斤。

在這個落後的時代,一畝地能產三百斤小麥就已經是巔峰了。

這還是在土地肥沃深耕細作沒有災害的情況下,若是貧瘠些的地方,至多兩百斤。

趙雉不明白她問這些做什麼,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沒有吭聲,隻靜靜聽著。

陣陣冷風吹來,梁螢把耳際的碎發捋順到耳後,問道:“老丈租種彆家的耕地,得交多少糧給戶主?”

老兒答道:“得上交七成呢,四成糧食交給戶主,三成公糧上交給官府,自個兒能得三成糧。”

梁螢“嘖”了一聲,“上交這麼多租子,可不容易。”

提到這茬,老兒打開了話匣子,無奈道:“那可不,可是不租種沒得辦法。

“像咱們一家四口的自耕地也不過五畝半,若是分到的田好,給的地就差,光靠地裡刨食,哪裡養得起家口。

“養不起家,就得去租種。

“咱們家租種了十畝地,兩個勞力一年到頭折騰下來,刨去交出去的租子,摳摳搜搜的精打細算勉強能糊口,要不然日子沒法過。”

梁螢點頭,“這日子確實艱難。”

老兒吐苦水,“除了交賦稅,還有徭役要服呢,一丁每年服勞役二十日,男的服勞役,婦人則交絹,綿,若是不願去的,就繳納錢銀。

“我們這些地裡頭刨食的農民,哪來什麼錢銀可繳納,隻有一身的勞力,做到死,一輩子就算到頭了。”

聽到這些,梁螢頗覺感慨,抱著手道:“這些年兵荒馬亂的,村裡隻怕也折了不少人。”

老兒點頭,“前幾年隔壁郡的打了過來,咱們縣遭了殃,死了不少人。

“後來又是乾旱天災,鬨蝗蟲,幾乎顆粒無收。

“咱們村多的時候有近百戶,這些年逃的逃,死的死,折了近半。”

兩人就龍門村的情形嘮了許久。

那老兒健談,也願意跟他們這群體麵人嘮嘮當地村民的處境。

提起被殺的張縣令,老兒粗言穢語罵罵咧咧,說那狗日的畜生肥了自己,卻把他們這群百姓坑害得慘,委實該殺。

他心裡頭多少還是有些懼怕的,試探問:“那張縣令不是個東西,你們來了,會不會跟他一樣混賬?”

梁螢失笑,嚴肅道:“自然不會了,我們都跟你們一樣,被朝廷坑害得慘。大家都不容易,都想把日子過得好。”

老兒也不管真假,至少心裡頭聽得舒坦,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眼見天色也不早了,梁螢沿著小道轉了一圈,看了看地裡的莊稼,逗留了兩刻鐘才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趙雉心中很是好奇,問道:“阿螢問那老兒的生計,可是有什麼打算?”

梁螢看著他,不答反問:“趙郎君覺得他們的日子好過嗎?”

趙雉搖頭。

梁螢正色道:“我們來的目的,是要讓他們的日子好過。

“以前縣裡有一萬多人口,而今去了大半,我們得把那些人口催生出來。

“隻要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了,他們自然會生孩子,人口上去了,繳納的賦稅就多,勞力也多,這樣方才叫太平。”

聽到這話,趙雉認真地打量她。

起初覺得她隻是某富貴人家的千金,不曾想肚子裡的學問還挺多,可見學識豐富,且頗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要知道大多數女郎在後宅裡學的都是女紅、三從四德和管理宅院那些東西。

她卻不。

她似乎不會女紅,也沒有三從四德的觀念,並且絲毫沒有男女避嫌的覺悟。

這委實罕見。

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梁螢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問:“在想什麼呢?”

趙雉回過神兒,“我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家中才會養得出你這樣的女郎。”

梁螢愣住。

趙雉直視她的眼睛,神情頗肅穆,“在江原你勸我救賈叢安,可見其膽識。

“來到這兒,張縣令被殺,你立馬出主意在縣裡出亂子前掌控局勢,反應敏捷,可見心智沉穩。

“把李疑、奉三和我阿娘當成說客讓我留下,一張破嘴可會忽悠,把他們收買得服服帖帖。

“我們一幫子土匪,在縣裡把父母官殺了,反倒成了英雄。你看方才那老兒,竟一點兒都不怕我們,著實難以置信。

“你這樣的女郎,我趙雉從未見過。

“我就是好奇,得是什麼樣的家教才能養得出你這樣的……”

他想了許久,才憋出一個奇葩。

梁螢抬了抬下巴,“你猜。”

趙雉想了想道:“你身上有守宮砂,細皮嫩肉的,還窮講究,多半出自官家。”

梁螢順著他的話頭忽悠道:“我確實是官家娘子,父親還是京官。”

趙雉一點都不覺詫異。

梁螢繼續道:“楚王叛變你應是曉得的,當初叛軍殺進京城,我的爹娘皆在那場變故中喪生。

“我從死人堆裡爬了出來,驚慌失措逃離京城,原想尋一處太平的地方求得安穩,哪曾想半道上被黃皮子劫到了蠻鸞山。

“至於後麵的,你也知道。”

趙雉盯著她細細審視,“王螢是你的真名?”

梁螢點頭,“對,我姓王。”

趙雉:“家中親人全無?”

梁螢:“無親無故。”頓了頓,裝可憐道,“趙郎君啊,你看我身世這般淒苦,以後可得多多罩著阿螢。”

趙雉冷哼,“你坑人的本事,我早就領教過了,休得訛我。”

梁螢撇嘴。

趙雉似想起了什麼,戳了戳她的胳膊,不客氣問:“你方才問那老兒的生計,是不是又有歪主意了?”

梁螢一改方才的不正經,嚴肅道:“我想在徭役上打主意。”

趙雉:“???”

梁螢認真道:“那老兒的生計你也聽到了的,賦稅和徭役壓得底下的百姓喘不過氣來。

“咱們才來安縣,首要做的就是收攏人心。

“隻有得到老百姓的擁護,才能把這個縣令坐穩,若不然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談。”

這話趙雉是認可的。

“照目前看來,首要確實是維-穩,雖然手裡有六百兵丁,卻不能把矛頭指向縣裡人,不僅不能對他們動粗,還得哄著他們彆鬨事。”

梁螢點頭,“就是這個道理,底下的老百姓就是咱們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