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小白兔騷操作坑鄉紳富豪……(2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20320 字 6個月前

金氏冷哼,不服氣道:“反正要回收的又不是隻有咱們家,先看那些鄉紳作何打算。

“他們若上交,我們便交;他們若不交,我們也不交!

“我就不信了,那幫土匪還是靠著子譽起勢的,他們能沒臉沒皮把刀對著咱們賈家忘恩負義不成?”

賈叢修沉默。

上千畝良田,想想就肝兒疼。

此次的土地均分不像免除徭役那樣僅僅隻是單純的個人利益,它還牽扯到多方局勢,故而情況非常複雜。

當消息下放到各村時,反應也不一。

為了把這一政令很好普及推廣,梁螢和李疑等人兵分兩路親自下鄉給村民們解讀它的重要性。

怕被村民攻擊,奉三郎帶了不少官兵護送李疑。

趙雉也親自護佑梁螢下鄉。

龍門村離縣城近,梁螢從就近的村落開始普及。

裡正召集鄉民前來開會。

當地百姓聽說上頭的人下來解說土地均分,這關係到每家每戶的切身利益,幾乎每家的頂梁柱都來圍觀了的。

這兩天裡正已經給眾人普及了個大概,村民們也知道了分配的意義。

今日前來主要是為眾人答疑。

許老兒父子倆過來圍觀,瞧見梁螢坐在樹下解說,他連忙跟自家崽道:“就是那個女娃,上回下鄉來的就是她。”

許大魁詫異不已,“爹當真沒哄人,生得真俊。”頓了頓,“怎麼是個女娃來推行政令?”

許老兒:“管他是誰來呢,隻要能讓咱鍋裡有食吃就行。”

底下有人質疑人均兩畝到底能不能糊口。

梁螢笑道:“這位大娘,我雖然沒種過地,卻也能寫會算,你家幾口人,我來給你算一算。”

那婦人應道:“我家有六口,四個大人兩個六七歲的孩子。”

梁螢:“那你們家現在有多少自耕地,可曾租種彆家的?”

婦人回答道:“有十畝自耕地,租種了二十五畝彆家的地。”

梁螢點頭,“按照土地均分法,六口人能分十二畝自耕地。

“據我所知,若是風調雨順,一畝肥沃的土地小麥能產三石糧,稻田的話能產三石五鬥左右。

“自耕地好壞均衡分配,平均下來咱們就按二石五鬥糧來算。

“現在我把二石五鬥糧統一成稻穀,你家十二畝地,在沒有天災人禍的情況下,一年能出三十石糧,除去上交的三成公糧九石,餘二十一石。

“這二十一石稻穀六口人均分,每人能分三石五鬥。

“你們家有兩個六七歲的孩子,他們的食量小,定也吃不了這麼多,可均分給勞力繁重的大人。

“現在公家分給你們的地,並不能讓你們徹底吃飽安枕無憂,它隻能讓你家勉強不挨餓,比以前有所改善,但是你們能不能頓頓吃飽,還需得自己出力呀。

“我認為四個大人伺候十二畝地的勞力應是綽綽有餘的,大娘你自己也說了,你家還租種了彆家的二十畝田地,想來也不是犯懶的人家。

“現在公家把土地全部回收,多餘的土地都會放出來租種,不會白空著浪費,且隻繳納三成的公糧。

“若是租種的土地貧瘠產糧低,則隻需繳納兩成,是不是比你們以前租種私地繳納七成要合理得多?”

聽了這番解釋,人們皆議論起來。

六口人每人分得三石五鬥,兩個六七歲的孩子一年肯定吃不了這麼多。

再加之他們還有租種彆的地,隻要勤勞肯乾,一年到頭多半還有餘糧。

這可比以前的情形好多了。

不過也有人提出疑問,地裡頭刨食全看天,萬一遇到天災人禍,交不起公糧該怎麼辦。

梁螢溫和道:“公家體恤百姓的不容易,自會酌情增減。”

上回許老兒跟她對過話,忽然問道:“小娘子可還記得我許老漢?”

梁螢看向他,笑道:“記得,一家四口那家。”

人們見她態度親和,皆笑了起來。

許老兒也笑道:“老漢我心裡頭還憋著一個疑問呢。”

梁螢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老兒說道:“我家四口隻有五畝半的自耕地,按你們的說法能分得八畝。

“現在我們租種著富商薛家的十畝地,倘若土地回收,以後那十畝地我家還能繼續租種嗎,那畢竟是薛家的呀。”

這個問題非常典型,眾人竊竊私語議論。

梁螢耐心解答道:“許老丈放心,你家還能繼續租種,隻不過戶主換成了公家,以後也無需交七成了,隻繳納三成公糧即可。”

聽到這個答複,眾人“噢喲”一聲。

許老兒神情激動,問道:“還有這等好事?!”

梁螢應道:“這就是為什麼要把土地均分下放到戶的意義,隻要不是懶漢,咱們人人有地種,人人都有飽飯吃,不用像以前那般挨饑受餓,被朝廷和權貴富人盤剝,敲骨吸髓。”

這話說到人們的心坎上,紛紛叫好。

那時她說話的態度溫柔,麵對那些雞零狗碎的問題一點都沒有不耐,言辭字字真切,句句講道理,整個人都充滿著溫暖向上的力量。

那種力量是神奇的。

它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用她的決策政令向村民解答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讓他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土地均分的積極益處。

在場的人多數都是窮苦百姓,他們備受壓迫盤剝,習慣了被朝廷欺淩。

現在忽然來了這麼一個溫柔卻有力量的女郎,告訴他們生下來不是為了被欺淩盤剝的,是為了過好日子,為了挺起胸膛活得像個人樣。

那些言語好似涓涓細流,撫慰著眾人受儘苦難的心。

從免除徭役,到現在的土地均分,許老兒家就是最典型的受益者,他同時也是諸多鄉民的縮影。

在某一瞬間,他們覺得那女郎清麗脫俗的模樣好似從天上下來拯救人間苦難的活菩薩,會閃閃發光。

而一旁的趙雉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隻雙手抱胸,看她輕言細語,極儘溫柔。

有時候他心中也會不平,酸溜溜地想著,為什麼落到他身上就是處處挖坑,總是算計琢磨著要把他變成生產隊的驢呢?

沒有一點溫柔,真是過分!

為了把土地均分政策徹底獲得鄉民支持,梁螢在這裡整整耗了一天。

她的耐心包容換來了不少人的理解與支持,甚至在離去時還有一個婦人靦腆害羞地塞了兩枚雞蛋仔給她。

那婦人說家裡窮,拿不出什麼東西來,讓她不要嫌棄。

梁螢內心備受觸動。

婦人歡喜說他們家以後有了盼頭,家裡的所有人都高興。

梁螢感慨不已,深刻地意識到,她的信仰在這裡紮了根,以後將會開枝散葉,長成一棵參天大樹,庇護在亂世裡備受苦難的眾生。

坐馬車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握著那兩枚蛋,時不時勾起嘴角笑。

趙雉瞅了她許久,忍不住問:“你傻笑什麼?”

梁螢頭也不抬,“你不懂。”

趙雉“嘖”了一聲。

梁螢:“明日去下一個村。”

趙雉皺眉,“且歇一日罷。”

梁螢搖頭,“不歇。”

於是第二天她又奔赴下一個村莊,就跟搞傳銷似的向民眾普及她的政令。

李疑跟她馬不停蹄折騰,輾轉一個又一個村。

天氣愈發寒冷,接近年關時土地均分成為時下最熱門的討論。

現在不管走到哪裡,你幾乎都能聽到這個話題。

可以說縣內占八成的老百姓都是受益者。

人性複雜,通常在利益跟前本性都是自私的。

特彆是底層百姓,他們因為這群人的改變,有了向上兼容的通道,自然交口稱讚,願意去擁護這起決策,因為是為他們自己掙利益。

眼見不論是大街小巷還是鄉村,百姓都在談論這一話題,可以說徹底把熱度推上來了,可是那些鄉紳商賈手裡的土地還一籌莫展,李疑不由得著急。

如果沒法拿到鄉紳富豪的土地,這項政策就沒法落實,一切都是紙上談兵,空歡喜。

反觀梁螢,明明是她提出來的,卻仿佛根本就沒放到心上一樣。

屋裡燒著炭盆,暖洋洋的。

梁螢坐在椅子上逗弄懷裡的小貓,很是享受這份愜意。

前陣子她跑斷了腿,現在可清閒了。

對外界那些熱議她充耳不聞,隻靜靜等待它發酵。

就像做饅頭一樣,在上鍋之前總得加入酵母耐心等待它充分發酵後,蒸出來的饅頭才不會是死麵。

忽然聽到外頭的說話聲,不一會兒李疑撩起門簾探頭問:“阿螢可在?”

裡頭的梁螢應道:“在呢。”

李疑進屋來,見她還有心情逗弄貓耍,不由得“哎喲”一聲,吐槽道:“我的小祖宗,這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逗貓消遣!”

梁螢失笑,調侃道:“又不是外人打進來了,怎麼就不能逗貓耍狗了?”

李疑急得頭大,指著外頭道:“你出去聽聽外麵的聲音,全都在問什麼時候土地才能實施落戶,我這三天兩頭的應付,可厭煩死他們了。”

梁螢沒有答話。

李疑皺眉道:“那些鄉紳富豪的土地收不回來,我們空著手,要怎麼去下放啊?”

梁螢還是沒有答話。

李疑急道:“這主意是你提出來的,怎麼在這個時候就啞巴了?”

梁螢不緊不慢地揉捏貓耳朵,無奈道:“我們沒有錢銀購買鄉紳們的地,回收不了土地,就沒法落實土地下放。

“事到如今,瞞著也沒辦法,便放消息出去,說這一政令無法推進,取消了,讓鄉親都諒解一二罷。”

此話一出,李疑額上青筋暴跳,臉都氣綠了,語氣不由得拔高,炸毛道:“你這合著是逗我玩呢!”

梁螢沉默。

李疑指著她道:“若非看你是女娃,我鐵定揍你一頓!”又道,“這般重大的政令決策,豈能是兒戲?!”

梁螢繼續沉默。

她的沉默可把李疑氣壞了,氣惱道:“你當公家是什麼?公家是言出必行!公家是說一不二!

“你這般胡來,以後誰還敢信我們貼出去的告示?

“這是失信!公信喪失是什麼後果,王螢你懂嗎?!”

看他火冒三丈的樣子,梁螢一點都沒有反省的覺悟,反而還笑了起來。

李疑氣急,鐵青著臉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梁螢不疾不徐道:“從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外頭百姓聽到取消土地下放的樣子,定然也是像你這般火冒三丈的。”

李疑愣住。

梁螢緩緩道:“過兩日就把取消土地均分的告示貼出去。”

李疑忙道:“這告示一旦貼出去,外頭鐵定炸鍋,指不定全都跑到衙門來砸了我們的招牌,以後還怎麼在安縣立足啊?”

梁螢搖了搖食指,露出厚黑的小表情,“你傻呀,不知道造謠嗎?”

李疑:“???”

梁螢解釋道:“當初我們意欲購買鄉紳富豪手裡的土地被他們拒絕,有沒有這回事?”

李疑點頭,“有。”

梁螢:“我們的態度可曾強硬過?”

李疑搖頭,不滿道:“強硬個屁,涎著臉軟著呢,結果被他們一頓奚落。”

梁螢笑著問:“心裡頭可委屈?”

李疑應道:“自然委屈了。”

梁螢攤手,無辜道:“你看,為了說服那些鄉紳富豪把土地交出來,我們已經儘力了。

“可是公家沒有錢,隻有張縣令的那些錢銀能使,但他們卻不樂意,我們還能怎麼辦?

“咱們手裡雖然握了兵,但是那些兵都是安縣人,總不能仗勢欺人命他們去對付同鄉手足吧?

“咱們以前是土匪,現在不是土匪了呀,現在是父母官,不論鄉紳商賈還是平頭百姓,都一視同仁,總不能因為無法促成買賣就去搶彆人的私產,對吧?

“所以我們有難處啊,你讓老百姓多多理解包容著些,不是我們不想為大家謀取福祉,而是我們的能力不夠,所以沒法推進了,隻能取消。”

聽到這番話,李疑露出震驚的表情,三觀裂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指了指她,欲言又止。

梁螢露出無辜的天真,甚至有些蠢萌蠢萌的,“彆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委屈著呢。”

李疑被噎得無語。

不知怎麼的,看著眼前這無辜的女郎,他的後背破天荒地生出幾分寒意。

禍水東引。

這簡直有毒!

外頭那些百姓是土地均分的受益者,一旦府衙把政令取消,他們必然會憤怒公家把他們當猴耍。

這個時候再把那些憤怒引發到鄉紳富豪身上,甩鍋給他們,說是他們阻攔這起政令推廣。

當八成百姓的利益與二成鄉紳富豪的利益發生衝突時,又會發生什麼有趣的碰撞呢?

這波騷操作直接把李疑的三觀震碎一地。

他抽了抽嘴角,仿佛看到了龍虎鬥的激烈場景。

原本他們才是這起龍虎鬥的挑起者,現在反而被排除在外,成為了局外人坐山觀虎鬥。

在某一刻,他仿佛聞到了馬誌昌等人被架到火堆上炙烤的滋味。

嗯,想起冒出來的油脂,真他娘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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