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捅馬蜂窩我在行(1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16077 字 3個月前

鑒於兩人在這裡不太方便, 他們很有默契地回避了。

不一會兒餘大郎被請進了後堂,胡縣令稍稍整理衣著,邁著官步過來。

餘大郎起身行禮。

胡縣令頷首, 對方老子到底有背景, 他在表麵上還是非常客氣的, 言語溫和道:“不知餘公這些日身體可康健?”

餘大郎應道:“托明廷慰問, 家父一切安好。”

胡縣令點頭,“入秋了天氣轉涼,他年紀大了, 得多加注意身子。”

兩人一番客套。

餘大郎不提方家,胡縣令就裝傻充愣。

二人打了好一會兒的太極,餘大郎才步入正題, 說道:“草民聽說方家老兒殺了人入了大獄,可有這回事?”

胡縣令點頭,“有這回事。”

餘大郎做了個手勢,仆人送上一隻木盒。

他緩緩打開盒子,輕言細語道:“那老兒罪有應得, 不過年紀到底大了,方家人擔心他在牢裡受不住, 還請明廷手下留情多加關照著些。”

胡縣令默默地瞅著木盒裡的賄賂, 過了許久才道:“這事兒叫我難辦呐, 那畢竟是條人命,且城裡鬨得沸沸揚揚,不太好處理。”

餘大郎連忙擺手,以退為進道:“明廷言重了,草民的意思是,讓他在牢裡稍稍舒服一些便罷, 其他的你莫要多想。”

胡縣令心中不屑,抱著手道:“我胡某在平陰為官十二載,是什麼脾性,想必餘公心裡頭也是清楚的,今日你送來這些物什,胡某消受不起。”

餘大郎知道他油鹽不進,意味深長道:“可是過不了多久,太守府就會下來收賦稅了,此刻方家在這個節骨眼上生出是非來,明廷又何苦硬扛呢?”

這話委實毒辣。

胡縣令沉著臉沒有吭聲。

現在他缺錢缺得緊,方家撞到槍頭上,正好可以敲一筆,用作上交給太守府的賦稅,隻要操作得漂亮,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也許就是當初餘縣令的為官之道,現在差他兒子來給他提個醒,胡縣令心裡頭百般不是滋味。

他又豈需要他來教?

這世道,誰不會貪?

隻是他是個讀書人,骨子裡清高自傲,眼裡也容不得沙子。

如果收下這錢銀,那枉死的祝小蘭誰來替她伸冤鳴不平?

哪怕是個娼妓,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活生生的一條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胡縣令才婉拒道:“且拿回去罷,我自有決斷。”

餘大郎被氣笑了,他討厭跟這個老頭打交道,迂腐冥頑不靈,瞧他那寒酸的樣子,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臭。

“明廷何苦來哉,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家中的女眷著想啊。”

胡縣令閉目。

餘大郎見他聽不進去,也隻得作罷。

待他悻悻然離開後,胡縣令回到偏廳那邊,心中憋了一股子窩囊氣。

稍後梁螢和趙雉過來,胡縣令把餘大郎的舉動說了一番,梁螢笑道:“胡縣令莫急,既然方家差人來走門路,那咱們就走走他家的門路好了。”

這話胡縣令聽不明白,“此話何解?”

梁螢理所當然道:“太守府不是要下來收取賦稅了嗎,咱們衙門窮啊,那餘家都在替你著急出主意了,你怎麼坐得住呢?”

胡縣令一頭霧水,“所以?”

梁螢問:“方家是做什麼買賣來著?”

胡縣令應道:“綢緞買賣。”頓了頓,“整個永慶郡內都有他家的商鋪。”

梁螢“哦喲”一聲,“聽起來還挺有錢,既然生意做得這般大,那一年給衙門交了多少商稅啊?”

胡縣令:“……”

他仿佛打開了一條新思路。

梁螢狡猾道:“送上門來的羔羊,不乘機多薅點羊毛交賦稅,還等什麼?”

胡縣令指了指她,忍不住道:“這比受賄能接受。”

梁螢露出無辜的小表情,“胡縣令可莫要忘了,你清清白白了十二載,豈能輕易把名聲砸到那幫臭蟲的手裡?”又道,“咱們是公家,公家代表著什麼,公平、公正、嚴明。”

胡縣令:“……”

把薅羊毛說得這麼漂亮,他算是長了見識。

於是方家門路沒走成,反倒惹了一身騷,因為衙門查商稅來了。

這個時代沒有報稅係統,公家自然不太清楚商戶究竟賺了多少錢,故而多數都會做點假賬忽悠。

倘若細查,總會撈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不,聽到衙門來查方家鋪子的商稅,魏氏氣得半死,罵罵咧咧道:“那狗日的胡誌國,窮得刨茅坑裡的屎吃了,竟要這般整我方家!”

章媽怕她把頭風病氣出來了,忙道:“娘子勿惱,身子要緊!”

方大郎著急道:“阿娘,這該如何是好啊?”

魏氏惱火道:“你去尋的什麼門路,惹了這麼一身騷來?”

方大郎也很無辜。

章媽說道:“眼下上頭要來收秋糧賦稅了,多半是胡縣令想榨油水填補衙門的空缺。”

魏氏:“那殺千刀的窮鬼,自個兒沒本事治下,把腦筋動到我們這些平民頭上,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一邊咒罵,一邊差人去應付公差。

通常商戶們避稅要麼虛報貨物價值,要麼私藏。

方家鋪子裡一些上好的錦緞,在繳納商稅時往往會把價值壓最低來報,價值越低,抽取的商稅就越低。

目前庫房裡還有不少存貨未脫手,一些被隱瞞私藏,一些壓價上報,猝不及防被查,打得他們措手不及,結果可想而知。

現在方老兒入了獄,自家兒子六神無主,隻有魏氏親自坐鎮應付。

她已經年過半百,方家的經營大部分是她在打理,他們家的綢緞銷得快也是有道理的,因為緊跟京中那邊的潮流走。

衙門來查稅,她知道要失財免災給胡縣令填補空缺,倒也鎮定不少。

罰就罰吧,反正其他縣的商鋪你也管不了。

方家因偷稅漏稅被重罰了近一百貫錢。

方大郎肉疼得要命。

魏氏冷聲道:“那老小子窮怕了,章媽去庫房取來,給他拿去買老鼠藥吃。”

章媽無奈,隻得拿了鑰匙去取。

魏氏有些悟了,看向方大郎道:“你父親的事,莫要再插手,這回是罰稅,下回指不定又有什麼名堂來。”

方大郎著急道:“那怎麼辦啊?”

魏氏:“惡人自有惡人磨,我倒要看看胡誌國那老小子要玩出什麼花樣來。”

方大郎後知後覺道:“阿娘,咱們家是不是被盯上了,好端端的鬨出禍事來,現在又被查稅收。”

魏氏沒有吭聲,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道:“什麼時候去看看你爹,問他有沒有惹到什麼人。”

方大郎點頭。

方家被查的消息傳到餘家耳朵裡,把餘大郎氣笑了。

他同自家老父親吐槽,說道:“那胡縣令真有點意思,人方家主動塞錢銀給他,他一臉清高不要,卻偏要兜這麼大的圈子折騰那百貫錢,爹你說是不是虛偽?”

餘縣令背著手從鼻孔裡哼出不屑,“他瞧不起我的做派,我也瞧不起他的為人。一輩子死讀書,不知變通,迂腐又認死理,沒得救了。”

餘大郎似有不解,“你說他圖什麼,都窮成什麼樣子了,還裝得清高,明明缺錢缺得要命,又不願意彎腰去撿。”

餘縣令道:“貪圖名聲罷了,這樣的人在官場上走不遠,隻能到這裡了。”

父子倆就胡縣令的作為數落了一番。

稍後一家奴來報,說已經跟新城慈恩寺那邊聯係過了,寺裡安排了禪房,就等餘縣令過去。

餘縣令做了個手勢,那家奴退下。

他信佛,每年都會到慈恩寺參佛坐禪,並在中秋節前回來。

不曾想,這回出了岔子。

一直盯著餘家動靜的平頭回來跟趙雉上報餘家的動靜,說那老兒八月初會出趟城前往慈恩寺。

趙雉坐在椅子上,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裡,安排道:“這差事你和黃皮子去辦,手腳弄乾淨點,辦完之後也彆急著回來,到彆處去遛遛。”

平頭點頭,他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皺眉道:“餘家上百的私兵,倘若他們生事,大掌櫃打算如何應對?”

趙雉淡淡道:“若是不聽話,安縣調四百兵過來,一個不留。”

聽到這話,平頭不禁被唬住了。

以暴製暴,以毒攻毒,很符合他們土匪的行事作風。

為了防止平陰的鄉紳商賈們抱小團體,這陣子衙門不再搞事,默默地等著八月初餘老兒的黃道吉日。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隻有把這個土霸王除掉,底下的魚蝦才沒有大樹庇護,方才能慫恿百姓把他們分而化之。

目前兩縣進入水稻收割期,梁螢回去瞧了瞧自家老百姓的稻田,李疑甚至也下地體驗了一把豐收的喜悅。

他以前是讀書人,家境也不錯,極少乾過濃活,手握鐮刀的姿勢撇腳又笨拙。

譚三娘無比嫌棄。

趙老太也來湊熱鬨。

稻田裡軍民一家親,人們喜笑顏開,都為今年的風調雨順感到慶幸。

龔大娘許久未見過這樣的情形,不由得感慨道:“這地方真好,家家戶戶有餘糧,也不知道蠻鸞山的村民什麼時候能遷過來。”

趙老太應道:“我聽阿螢說待平陰那邊的事處理好了,就把他們都弄過來,給留了活田的,不愁沒地種。”

龔大娘:“也真是奇了,那麼丁點大的女娃,腦筋卻靈活,如今的安縣,不就是咱們夢寐以求的世外桃源嗎?”

趙老太點頭,暗搓搓道:“我看相很準的,那閨女就是咱們老趙家的福星。”

龔大娘咧嘴笑,小聲道:“我瞧著秀秀每回見她都挺活潑的,以往不苟言笑,在阿螢跟前性子也比往日開朗不少。”

趙老太嫌棄道:“就是嘴巴討嫌了點,不知道討女郎歡心。”

龔大娘八卦道:“嘴巴討嫌,但行動護著呀,你看阿螢哪一回撒潑他沒允著?”

趙老太被逗笑了,“那到是,沒一次掉過鏈子。”

龔大娘:“可見是有放到心上的。”

兩人正竊竊私語八卦,忽聽一道呼喊聲從遠處傳來,她們扭頭,看到梁螢同程大彪過來,趕忙噤聲。

趙老太歡喜道:“阿螢怎麼回來了?”

梁螢應道:“回來瞧瞧咱們的大豐收。”

周邊的鄉民看到她,紛紛同她打招呼,親切得很。

梁螢同他們說道:“待秋收交公糧後,就得把每個村進城的路給修了,方便大家出行,也方便運送物什。”

一婦人道:“現在咱們村進城也挺方便的。”

梁螢:“就那點石板路,連牛車都沒法過,今年家家戶戶都得自個兒挑公糧去上交,倘若把路修好了,衙門直接下來收,省得你們跑啊。”

婦人笑了起來。

梁螢繼續道:“萬一以後咱們這裡富裕了,還會種些其他的作物掙錢,你路沒修好,人家怎麼進來收,是吧?”

她站在田埂邊同鄉民們嘮了會兒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