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 挑撥離間的最高境界……(1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16571 字 9個月前

餘家在平陰人脈寬廣, 當地鄉紳商賈紛紛前往餘家吊唁。

眼見快到中秋佳節,卻出了這樣的岔子,府裡的親眷悲切不已, 也著實叫人扼腕。

然而在悲傷的表麵下卻湧動著各懷心思。

餘老兒娶了三房妻妾,育有五子一女, 他一死, 留下巨額遺產, 不免叫底下的子女們蠢蠢欲動。

不僅如此, 隔房的叔伯兄弟也在暗暗覬覦。

按說餘大郎是長子,應是能鎮得住場子的。

無奈底下的兄弟們隔著一層肚皮不齊心, 親房的那些堂兄弟想占點便宜,背地裡跟餘二郎餘三郎達成聯盟,助他們分一杯羹。

胡縣令前往餘家吊唁, 府裡一片縞素。

女眷們哭得悲切, 他一時聽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同餘大郎等人道了一番節哀後,他才不疾不徐地走出餘宅。

若是以往,心中定然有點怵,而今他罕見的平靜。

望著街道上襤褸的百姓,餘家一千多畝田地能讓數百人填飽肚子,如此一想,心中更是坦然。

有些變革, 總是得流點血的。

更或許,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平陰的老百姓就是那渺小的蚍蜉, 他們自然沒有力量去撼動縣裡的大樹,但他胡誌國是衙門,可以借給蚍蜉力量。

第二天新城的官差來了一趟平陰。

大家都是公家的人,胡縣令命人把那官差請進衙門問了一嘴餘老兒出事時的情形。

提到這茬, 那官差連吐苦水,同他說道:“胡縣令你是有所不知,那餘家當真難纏,我們新城的明廷接到他家的報案,立馬差人去看了。

“頭天當地下過一場雨,刮過大風,餘家的馬車到了慈恩寺山腳時運氣不好。

“拉車的馬兒不慎踩到了一隻殘缺的馬蜂窩,裡頭的蜂子飛出來把馬兒蟄了,它受驚發了狂不受馬夫駕馭,亂闖亂撞,這才導致餘鄉紳被磕壞了頭。

“事發突然,當時餘家忙上山求助,寺裡的僧人匆匆把餘鄉紳抬到山上救治,結果因失血過多不治身亡。

“餘家委實混賬,非要說有人陷害他家。

“我們幾個兄弟看過事發現場,那隻殘缺的馬蜂窩多半是頭天刮風吹到路上的,他們家運氣不好觸了黴頭,怪得了誰?

“這還不算,當天上山的香客也有不少,那條路人人都過,都沒觸黴頭,就他家倒了血黴,這不是老天爺起了心要收人嗎?”

胡縣令聽了這番苦水,默默地捋胡子。

在他的印象裡,土匪殺人放火,個個都是凶神惡煞的草莽之夫。

不曾想安縣的土匪直接弄了隻馬蜂窩就把餘縣令送走了。

這波騷操作他是服氣的。

似覺得不好意思,胡縣令用略帶歉意的語氣道:“餘鄉紳在平陰德高望重,忽然出了意外去了,家裡頭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還請你們朱縣令多多操勞著些。”

官差擺手,吐槽道:“真是晦氣,若不是看在同行的份上,哪會管餘家,簡直是無理取鬨。”又道,“那馬兒發狂是被馬蜂蟄了導致,總不能讓咱們衙門去把馬蜂捉來斷案不是?”

聽到這話,一旁的縣尉柳四郎差點失笑出聲。

胡縣令瞪了他一臉,他趕緊斂容。

現在餘家的主心骨倒了,底下一盤散沙,各自籌謀。

先前梁螢曾說過餘家家產豐厚,妻室多,那就給餘家人足夠的時間去爭搶瓜分好了。

餘家正房去世得早,長房隻留下餘大郎和嫁出去的女兒餘豔娘。

自家老子死了,餘豔娘回來奔喪,同兄長說起家裡頭的情形,義憤填膺道:“那二房和三房處處算計,大哥一個子兒都彆分給他們。”

餘大郎沉著臉沒有吭聲。

他的夫人馬氏也附和道:“父親大人屍骨未寒,底下兩房就夥同四叔他們妄圖來瓜分咱們家的田產,簡直欺人太甚。”

他們到底一母同胞,又是長房,在這個家裡自然是有話語權的。

誰樂意把祖輩掙下來的家財分給庶子呢,更何況那些混賬東西還在背地裡跟叔輩勾結吃裡扒外,簡直不可忍。

就在餘家內部矛盾重重時,太守府差人下來收取賦稅。

若是以往,胡縣令總是拖延又拖延,這回卻交得頗為爽快。

那辦差的稅吏“嘖嘖”調侃他,說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回胡縣令莫不是撿著錢銀了?”

胡縣令老臉一紅,倒也沒有隱瞞,應道:“不瞞薛稅使,若非本官抄了一家私鹽販子,隻怕還湊不上今年的賦稅。”

薛稅吏指了指他,“死腦筋的人,不知變通,你平陰這麼多鄉紳商賈,隻要稍稍動點腦筋,豈連這點稅賦都交不上?”

胡縣令連連點頭稱是。

薛稅使發牢騷道:“咱們太守府也不容易,雖說有楚王的後台,可是要養兵丁,郡裡也不是魚米之鄉富庶之地,王太守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也很艱難。”

聽了這話,胡縣令差點脫口痛罵。

狗日的貪官我信你個鬼!

他強忍著心中痛恨的情緒,好言好語道:“咱們平陰也窮,我胡誌國無能替王太守分憂,倒叫薛稅使看了笑話。”

薛稅使擺手,“這回你不就開竅了嗎?”

又語重心長跟他指路道:“底下的老百姓隻知在地裡頭刨食,他們除了公糧徭役外,也沒有什麼門路,但商賈那些就不一樣了,無商不奸,個個滿腦肥腸,你若多動動腦筋,何至於這般?”

胡縣令點頭稱是。

這回上交的賦稅除了些許錢銀外,剩下的就是糧食。

他心下對隔壁安縣頗有幾分好奇,問了一嘴。

薛稅使道:“那幫土匪,若不是看在當地老百姓沒鬨騰,早就把他們給砍了。

“一群混賬東西也算識相,知道太守府艱難,主動送錢銀給楚王充軍餉。

“他們乾的是殺人放火的勾當,錢財來路不明,哪像胡縣令你這般摳摳搜搜。

“前兒我去收稅,直接抬了兩箱出來,一句屁話都沒有,痛快得很。”

胡縣令抽了抽嘴角,心想那幫土匪早就想把他們砍了,若不是為著安縣百姓手裡的土地,豈會受這種窩囊氣?

這年頭,土匪比當官的還有良心,也真是魔幻了。

從平陰收了錢糧,薛稅使並未逗留多久,便前往下一縣辦差。

送走這尊大佛,胡縣令的內心很是複雜。

他一邊痛恨上頭不顧老百姓死活,一邊又慶幸早點打發了混蛋,他好關門打狗辦正事。

盯著太守府的人走了,張議回來彙報,梁螢去了一趟衙門。

兩人說起薛稅使,無不咬牙。

胡縣令惱恨道:“上頭那幫貪官,你說他們糊塗,卻又不糊塗,隻要底下的老百姓彆鬨事,怎麼著都行。

“那薛稅使還厚顏無恥給我指路,叫我在鄉紳商賈頭上動心思,怎麼都能收刮點油水來。

“他想得倒挺美,真當那些人是傻子不成,平陰呆不下去,去其他地方還不行嗎?”

聽了他的牢騷,梁螢仿佛從中得到了啟發。

隻要老百姓不鬨事,怎麼盤剝都沒關係。

說到底,他們還是怕老百姓鬨事捅到上頭去挨批。

“王小娘子?”

梁螢回過神兒。

胡縣令皺眉問:“你在想什麼呢?”

梁螢道:“這兩日收緊城門進出,為打狗做準備。”

胡縣令點頭。

梁螢:“現在餘縣令死了,餘家跟朝廷沒有分毫瓜葛,咱們還是跟先前一樣,走一波牢獄災,就從掛靠到餘家的那八百畝田產查起。”

胡縣令頗有幾分小激動,“你的意思是把掛到餘家的田產戶主剝出來,賞牢飯吃?”

梁螢點頭,解釋說:“那八百畝田產的戶主借餘家庇護避稅,妥妥的匿田罪,一查一個準,就算餘家要鬨,也站不住理。”

胡縣令捋胡子,“咱們是衙門,衙門辦事自然得出師有名。”

梁螢:“對對對,就算想奪他們手裡的私產,也得把牌坊立穩了。”

胡縣令:“……”

有時候他不得不服她的腦子,搞事的花樣玩得賊溜。

這不,經過梁螢的指點後,胡縣令開始拿跟餘家走得最近的幾家人開刀。

那三家分彆是餘家的親房餘四叔、酒販子林家和做玉器買賣的李家。

因著朝廷給在職和致仕官員提供了免稅政策,所以這些人都有特權無需上交賦稅。

餘老兒有免稅權,自家四弟的兩百畝田產自然掛到他名下無需上交賦稅。

而林家和李家則是餘老兒的狗腿子。

士農工商,商人是最低賤的群體,為了攀附這棵大樹,他們給了不少好處,平時可以說在平陰縣能橫著走。

就算欺男霸女,隻要民不舉,官就不會追究。

有時候就算底下的老百姓受到委屈,多數也不過被錢銀和上頭的關係壓住了,就此作罷。

胡縣令也有些無奈。

正常情況下他跟餘家都是客客氣氣的,不想去惹得一身騷。

而今報仇的機會來了。

縣尉柳四郎帶著官差前往李家捉人。

當時李大郎剛從外頭回來,結果一進門就被按到了地上,說他犯了匿田罪,要捉拿進衙門審問。

李大郎被氣得半死,嚷嚷道:“我放你娘的屁!我李大郎哪來的什麼匿田罪?!”

柳四郎拿出拘捕文書,扔到地上道:“自個兒好生瞧瞧,你掛到餘家的四百畝田產,可是你的私產?”

李大郎麵色煞白。

柳四郎凜然道:“要喊冤去衙門喊,彆在這裡跟我囉嗦。”

夫人張氏覺得不對勁,連忙好言好語道:“勞柳縣尉來這趟了,民婦心中不解,好端端的,怎麼……”

柳四郎不耐煩道:“有什麼話去問衙門,我們這些當差的一概不知。”

張氏:“……”

就這樣,李大郎叫喊連天被公差強行帶走了。

這動靜鬨得委實有點大,驚動了街坊鄰裡,他們好奇窺探,一時都摸不著頭腦。

不曾想,沒一會兒另一條街的林家也出了岔子。

那林大龍可比李大郎厲害多了,直接跟官差動起手來,在院兒裡砸爛了好幾個酒缸子,才被官差們製服帶走。

匿田罪這事可輕可重。

如果衙門睜隻眼閉隻眼,那大家都相安無事;如果衙門要給你穿小鞋,你也跑不掉。

俗話說民不與官鬥,現在餘縣令已經死了,群龍無首,衙門想弄你,理由多得很。

這不,兩人同時獲罪落獄。

先前因殺人獲罪的方老兒在大牢裡見到他們,詫異不已,連忙趴到牢門邊問:“林大龍你怎麼進來了?”

林大龍不服氣叫罵一番。

李大郎則不發一語,顯然鬱悶至極。

方老兒被關押了許久,並不清楚外麵的情形。

李大郎粗粗跟他講起餘家的變故,他聽得直冒冷汗,罵罵咧咧道:“那殺千刀的胡誌國,這是要反天不成?!”

林大龍氣惱道:“那狗娘養的東西,平時在餘公跟前夾著尾巴做人,這會兒餘公一去,立馬露出獠牙,見人就咬,我看他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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