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 趙又鳥的情書(2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17824 字 10個月前

到底是怎樣的地獄之火,才能在半個月裡把一萬大軍儘數殲滅?

夏遠堂跌坐到太師椅上,嘴唇嚅動,想說什麼,終是忍下了。

接連喪失兩員大將,令他備受打擊。

這是俞州第三次戰敗。

一次是在臨都,一次是在文山,一次是在扶陽。

他們有很多兵,可是再多的兵,都抵擋不住那道從地獄裡燃燒起來的烈焰。

如雷聲轟鳴,火光衝天,橫掃千軍一樣的存在。

到底是什麼東西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先前夏大郎和夏三郎總是暗暗較勁,現在都不敢爭功了。

薛謙和魏雄的折損極大地挫敗了他們的士氣,他們都不知道那場地獄之火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唯有孟廣榮心有餘悸。

再次同他們說起那天晚上的遭遇,一道猶如流星般的東西從天而降,落地的瞬間爆發出巨大的衝擊力,瞬間火光衝天,人仰馬翻。

夏三郎聽得驚魂,問道:“可是像火球一樣的東西?”

孟廣榮搖頭,“不是火球,隻有一道光。”又道,“想來是從拋車上拋出來的。”

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能從拋車上拋出來,想來體積也不是特彆巨大,但是它落地爆發出來的威力委實嚇人。

夏大郎似想起了什麼,命人去把之前曾去永慶的探子找來詢問。

那探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燕翅山上有方士在跟趙老太煉丹,求什麼長生不老藥,曾發生過炸爐的情形。

煉丹炸爐引發火災的事跡夏大郎也曾聽說過,沒什麼稀奇的。

他們的思維到底被時代局限了,一時也琢磨不出名堂來破這個局。

而雪上加霜的是,現在丹烏那邊被廣陵攻打,戰事還在膠著。

陳安寧願讓廣陵占便宜,也比對付俞州好。

俞州太過強大,需要分而化之,遂差人向趙雉借了兩桶火藥,冒著風險親自前往戰場點燃導火索拋向丹烏的城門。

驚天動地的爆破聲震耳欲聾,把戰場上的兩軍驚呆。

僅僅兩枚火藥桶投放進丹烏,裡頭的守城士兵便再無抵抗之力。

炸死的炸死,嗆咳的嗆咳,受傷的受傷,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廣陵兵士氣大振,紛紛爬雲梯攻入進去。

陳安站在拋車旁負手而立。

他清楚地意識到,如果他們能把俞州打下來,將會一戰成名。

從籍籍無名到享譽天下,隻需要一枚火藥桶的距離。

他並不清楚火藥桶裡裝的是什麼東西,因為那是梁螢的機密,隻隱隱覺得,能整出這麼一個可怕東西的女人,怎麼可能是京中小官家養的閨女?

陳安不禁對她的身份起了疑。

當天晚上丹烏失陷,被廣陵兵占領。

俞州六郡連丟兩郡,實屬噩耗。

其他郡的老百姓生出危機感,紛紛出逃。

不止他們出逃,俞州的兵也生出恐懼心理,不少人偷偷潛逃,不願葬送在這裡。

如果是在戰場上搏殺,他們不一定會怯場。

可是那幫土匪不講武德,給整出這麼一個玩意兒來,誰他媽招架得住被轟炸?

從丹烏那邊逃出來的士兵原本還想來河城歸隊,結果聽說扶陽戰死了一萬兵,全都是立了軍令狀的,委實被唬住了。

他們見識過那兩枚火藥桶的威力,倘若又像扶陽那些同伴被逼軍令狀,根本就沒有活路走。

思來想去,索性做了逃兵。

兩個校尉被殺,扶陽戰死一萬兵,丹烏被奪,幾重打擊給州府造成了巨大的創傷。

起先州府還仗著人多勢眾,現在接連受挫,底下的士兵們再也沒有先前那般堅定。他們不由得害怕,害怕立下軍令狀,害怕被炸成粉碎。

軍心在悄然間動搖。

曾經雄赳赳氣昂昂的五萬大軍,不再所向披靡。

開春攻臨都折損近兩千,文山折損數百,扶陽被攻破折損兩千多,奪扶陽又折損了一萬,丹烏折損數千,傷殘的,逃亡的,五萬大軍目前還剩下不到三萬人。

這代價委實慘痛。

俞州牧夏遠堂悔不當初,如果他沒有去捅馬蜂窩,或許現在臨都那邊是不敢來進犯的。

可是沒有如果了。

戰役一旦被打響,便再無回頭箭。

僅僅一個扶陽保衛戰,就折損了一萬兩千多兵。

這是夏遠堂沒料到的,同時也是趙雉沒預料的。

最初扶陽防守薄弱,他特地挑軟柿子捏,不曾想軟柿子雖然捏爛了,卻爆了滿手血。

還差點送了自己的小命。

如果不是奉三郎雪中送炭,他們這幫人是扛不住太久的。

那些兵太他媽不要命了。

他趙雉在戰場上乾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毫無人性的軍令狀,根本就不給人留活路走。

光那些士兵的屍體就燒了好幾天。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經因上頭戰略失誤導致的死亡。

幸好梁螢沒有在這裡,她若是看到那樣的情形,必然會受到衝擊。

她一個女人家,這些東西不該汙眼。

沒有一顆冷硬如鐵的心腸,是沒法去承受那些慘烈與殘酷的。

這需要鋼鐵般的意誌,才能從屍山血海裡踏過去。

如果想要把土地公有製,唯有從反抗者的屍體上踐踏過去,才能徹底掃清障礙。

現在他就是她手裡的一把刀,刀鋒所指之處,必定血流成河。

唯有被鮮血洗禮後的土壤,才能開出最絢爛的花。

唯有被鮮血洗禮後的封建製,才能徹底瓦解被公有製取締。

這需要極大的魄力與勇氣去鑄造。

對於他們來說,那個女人就是他們的一麵標杆與旗幟。

她用實際行動證明,她的體製是能徹底主宰世人的,同時也是老百姓所向往的。

她所推行的體製,能給老百姓帶來富裕安穩;她製造出的黑火-藥,能橫掃千軍,徹底摧毀這個腐朽的王朝。

這是他們堅定信念的源泉。

同時也是他們願意拋頭顱灑熱血去執行的魅力所在。

她就是趙雉眼裡的一麵旗幟,不可以動搖,更不可以坍塌。

她必須堅定地站在那裡做黑暗裡的一盞明燈,指引他們用帶血的雙手去撕裂這個操蛋的黑暗世道,窺見一方天光。

那是他不畏生死去堅定執行的力量。

他可以護她不見血腥,不受這個世道侵襲,也可以把她護在溫室裡,隻要她用最初的態度說我想要,而不是我猶豫。

她可以害怕,唯獨不能退縮動搖最初的信念。

因為那是他們為之去拚殺的信仰。

不論是奉三郎、李疑、張議,亦或陳安,這些人拋頭顱灑熱血,如果沒有她在背後推動慫恿,他們是不可能這般去莽的。

現在趙雉的沉沒成本已經付出了所有。

為了挖魚塘養這頭鯨,從安縣到永慶,再到現在的扶陽,乃至整個俞州。

為了容納下她,他幾乎下了所有賭注,包括性命。

話說俞州六郡被連奪兩郡,現在主力軍仍在河城,唯有把主力殲滅打散,他們才能徹底占有俞州。

之前陳安兩桶火藥助廣陵奪下丹烏,讓廣陵兵見識到他們這幫土匪的厲害。

現在陳安再次發力,同曹太守提議把兩軍合並起來共同攻打河城主力,一旦把主力瓦解,其他郡就不足為懼。

曹太守等人都覺得合並進攻河城這一法子可行。

他們的兵雖然比永慶那邊的多,但那些人手裡的兵器能夠橫掃千軍,威力遠超他們的想象,不過攻打下河城後怎麼瓜分俞州也是個問題。

河城是俞州最大的一個郡,陳安自然不會讓出去,同他說道:“如果兩軍把河城拿下,永慶必占此城。”又道,“我們在扶陽和文山殲滅敵軍一萬三千人,且又助你們奪下丹烏,倘若再把河城出讓,我家主子是斷然不允的。”

曹太守捋胡子不語。

餘功曹試探問:“那你們永慶想占幾城?”

陳安應道:“河城,扶陽和平中,這三郡我們是必取的。

“另外兩郡琅琊和四宜則讓與你們,隻要你們能奪下,我們永慶絕不占分毫便宜,可若不能奪下,永慶定會自奪,如何?”

餘功曹心中合計一番,各分三郡倒也公平,雖然他們想要河城,那畢竟是中心地帶。

但這群土匪想來是不會讓步的,畢竟他們憑實力乾掉了一萬多兵,又助廣陵奪下丹烏,肯定不會吃虧。

曹太守道:“且讓我斟酌斟酌。”

陳安點頭,“還請曹太守儘快定奪,以便陳某回去同家主商議。”

曹太守應道:“明早給陳主簿答複。”

陳安這才離去了。

曹太守當即召集親信商議兩軍合並攻打河城一事。

餘功曹是讚同這一方案的。

兩軍合並也有上萬人馬,再加之永慶那邊的神秘火器,河城想來容易奪下。

不過也有人不甘心,主簿劉雍說道:“我們辛苦攻打河城,憑什麼便宜都讓他們給占去?”

“對啊,兄弟們拚了性命去攻河城,結果卻是為他人做嫁衣,哪有這樣的道理?”

幾人七嘴八舌,就出讓河城議論。

這回曹太守倒是一點都不糊塗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擊著太師椅的扶手,說道:“我也不想把河城讓出去,可是永慶不會讓步啊。

“在坐的諸位好漢,誰若是立下軍令狀帶兵去攻下河城三萬兵馬,我立馬給他備糧草,送他一個郡。”

這話令所有人噤聲。

眾人集體不語。

曹太守拍了拍自己的臉,“扶陽那場戰役諸位難道沒看到嗎?倘若俞州兵瘋起來,誰他娘的扛得住?整整一萬人呐,全都死在了城門口,你們扛得住嗎,我曹旺熊反正是沒臉來扛的。”

餘功曹也道:“是啊,現在我們占領了丹烏,如果不儘快把河城的俞州兵瓦解,待時日一長,他們攻打來了,又像奪扶陽那樣,未必受得住。”

劉主簿道:“可是……”

曹太守抱手道:“可是什麼呀,不與那幫土匪合夥,你行你上。”

劉主簿閉嘴不語。

曹太守:“這虧,我們肯定是要吃的,那永慶必定乾掉了一萬多兵,且手裡又握有能橫掃千軍的兵器。如今他們願意把琅琊和四宜讓出來,咱們能占三郡,似乎也不虧。”

一人發出靈魂拷問:“萬一咱們沒能把琅琊和四宜打下來呢?”

餘功曹:“自己沒本事,那還能怪誰?”又道,“若是永慶沒能把平中打下來,我們一樣可以去奪。”

曹太守捋胡子道:“河城主力都被乾掉了,若連其他郡還奪不下來,我還養你們這幫飯桶作甚?”

眾人集體閉嘴。

於是第一日曹太守表了態,願意與永慶彙合一起攻打河城。

陳安拿著廣陵的信函快馬加鞭奔往扶陽,為著這事跑斷了腿。

而另一邊的趙雉背著手站在城門上,眺望城外的滿目瘡痍。

俞州軍在這裡折損了一萬兵,倘若再來奪取,估計得掂量掂量了。

他心中一時有些感慨,這條小命可不容易啊。

思來想去,索性給梁螢寫了一封信。

他又像當初乾鬆縣那般,在紙上畫上一個叉腰的小人兒,小人兒前認真地畫了不少“田字格”,而後又非常幽默地寫下他的大名——趙又鳥。

龍飛鳳舞,氣吞山河!

這封在殘酷戰火裡的書信被信差送往永慶。

是來自一個文盲土匪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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