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二章 第一女官誕生(2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21149 字 6個月前

太守府裡的韓太守聽說河城那邊的長史親自過來,連忙帶人前來驛館接迎。

當他們看到是兩個女人,表情全都有些裂。

這群老迂腐哪裡見到過女人當官,且還是淩駕於他們之上的州府佐官。

就他媽是個女人,且年紀看著乳臭未乾,她若生得醜些還好,偏偏生得俊,不免叫人臆想,多半是靠美色迷惑土匪頭子才得來的官。

烏合之眾,當真是群烏合之眾!

韓太守心裡頭腹誹,馬功曹更是覺得世道荒唐。

梁螢輕飄飄瞥了他們一眼,把架子拿出來,邁著官步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前往太守府。

到了後堂,梁螢坐到太師椅上,問起郡內的情形。

韓太守躬身一一作答。

梁螢說道:“待把土地回收完,太守府全力輔助張從事把土地下放到戶,最好在春耕之前完成土地下放,不要拖延老百姓耕種,影響收成。”

韓太守點頭,“王長史說得是。”

梁螢:“郡裡可有什麼產業嗎?”頓了頓,“像黑陶,麻繡,紙業之類的。”

韓太守搖頭,“都是些小商販,當地村民多數以種地為生,婦人則紡織,或養蠶。”

梁螢“唔”了一聲,說道:“我此次過來,是要把蠶農副業抓起來,提高老百姓的額外收入。”

當即問起地方情形。

起初那些官員對她輕看,後見她說話邏輯清晰,口齒明朗,再加之有薑懷在場,且表情肅穆,個個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應付。

那時人們的感覺很奇怪。

坐在太師椅上的明明就是個女娃,長得也不凶,但不知怎麼的,就是有種不容褻瀆的內在威嚴。

她也不跟他們耍橫,說話有條有理,有時候丟出來的問題讓他們無法作答,反而還要請教。

見底下的老爺們兒個個都躬身應答,不敢造次,譚三娘徹底舒坦了。

想她去扶陽時備受那些男人排擠,處處作對。如今這些人還是太守,在梁螢跟前規規矩矩,那種屬於女性的榮光叫她心中爽得要命。

因為數千年來,都是女人被酸儒用三從四德欺壓著。

這會兒酸儒們卻跟孫子似的在官場上被女人壓在五指山下,她心裡頭舒坦得想要尖叫!

梁螢交代完差事後,便暫且回了驛館。

送走大佛,太守府裡的官員們個個都露出微妙的表情。他們雖然是一群老爺們,但也有八卦之魂。

馬功曹嗤之以鼻,犯嘀咕道:“堂堂一州牧的長史,居然讓女人來做,簡直荒唐。”

主簿也道:“是啊,當真是一群烏合之眾,依我之見,他們能打進來,也不過是占運氣的成分,若論起治內來,隻怕是不行的。”

馬功曹不滿道:“還搞什麼土地下放,真是天真,把土地下放老百姓就不鬨了嗎,天生的窮鬼,怎麼扶持都是窮鬼。”

他滿腹牢騷。

本就因為丟了土地對土匪不痛快,如今又見上頭居然派了個女人來視察,簡直是忍無可忍。

連韓太守都有些受不了被女人駕馭,私下裡同自家婆娘吐槽。

蔣氏也覺得荒唐,她是傳統型女性,學的就是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的那套,抨擊道:“一群烏合之眾罷了,這世上哪有女人當官的道理?”

韓太守:“可不,底下的官員個個都在腹誹議論,說那女郎多半是靠著美色上位的,能有什麼本事?”又道,“當初打進來的就是一群土匪,大字不識的草莽之徒,估計過不了多久老百姓就要鬨起來。”

夫妻二人正說著,不一會兒韓二娘暗搓搓探頭,問道:“爹,方才我聽大哥說今兒來了一個長史,是個女人,真的是女人嗎?”

韓太守皺眉,“你打聽這些作甚?”

韓二娘露出八卦的表情,好奇道:“女人哪裡能做官呀,且還是長史,州牧的輔佐官,有代職州牧之權的。”

蔣氏接茬道:“這麼重要的官職,卻交到女人手上,可見那群土匪不靠譜。”

韓二娘應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女兒倒覺得他們打豪紳分土地頂好。

“你想啊,老百姓手裡有田地種不說,還隻交三成賦稅,聽說以後還會取締徭役,那日子不就舒坦許多了嗎?”

韓太守“哼”了一聲,“把我們手裡的田地分出去了,你還有臉誇?”

韓二娘撇嘴,“那還能怎麼辦,難不成讓大哥和二哥去打仗?”

韓太守:“……”

韓二娘屁顛屁顛地坐到自家老子的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袖,問道:“那女郎生得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韓太守不屑道:“厲害什麼,不過就是一花瓶,多半是靠著美色得來的差事。”

韓二娘“嘖嘖”兩聲,興奮道:“那也挺不得了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女人當官,倘若她真的沒有本事,底下那些賣命的都尉豈會服氣讓女人騎到頭上?”

這話把韓太守問愣住了,仔細回想,當時薑懷確實表情肅穆,一點都沒有玩笑的樣子。

蔣氏道:“好歹是個女兒家,就該待在閨中相夫教子,外麵那些是男人們的事,女人去瞎摻和什麼?”

韓二娘反駁道:“阿娘這是偏見,我打小的學識就比兄長們好,你總不能睜眼說瞎話我的學識不如他倆,是不是?”

蔣氏:“那就是你的命,生錯女兒身。”

韓二娘不吭聲。

韓太守還是挺疼愛這個小女兒的,說道:“我們二娘的腦袋瓜是要比大郎他們厲害,就是可惜是個女兒身,若不然,也定比他們有出息。”

韓二娘挑眉,向蔣氏抬了抬下巴,“阿娘你看,連爹都誇我。”

蔣氏敷衍道:“是是是,我們家的二娘了不得。”

當時他們都沒把長史是個女人這事放到心上,純當一回八卦。

哪曉得韓二娘回到閨房後,心中愈發蠢蠢欲動。

因為家庭條件好,她打小就被學識熏陶教養,骨子裡又爭強好勝,處處都要跟兄長們攀比。

再加之韓太守偏寵,故而養得無法無天,跟長姐那種傳統型女性完全不一樣。

剛及笄的年紀,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心高氣傲的叛逆年紀。

她實在對那位女長史好奇得要命,便想去見識一下到底是怎樣的女人能讓一群大老爺們臣服。

太守府離驛館並不遠,又是在她老子的管轄地,韓二娘膽大包天,和婆子串通,偷偷穿小廝的男裝帶丫鬟溜了出去。

丫鬟小翠內心惶惶,小聲道:“小娘子,倘若被主母曉得,非得打死奴婢不可。”

韓二娘:“你怕什麼,偷偷溜回去就是了。”

到底是沒經曆過人間險惡的小姑娘,莽撞地踏出了這一步。

卻也正是因為這一步,就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

春困秋乏夏打盹兒,當時梁螢在驛館的院子裡小憩。

譚三娘從外頭進來時聽到一陣嘈雜,原是那韓二娘被驛館裡的差役認出來了,怕她出岔子,要把她請回太守府。

韓二娘出師不利自然不依,同那差役爭論起來。

譚三娘見此情形,皺眉問:“何人在此吵嚷?”

差役忙向譚三娘行禮,說起緣由。

韓二娘聽到她是長史身邊的侍女,兩眼放光,當即行禮道:“譚娘子好,我是韓太守的女兒韓二娘,聽說河城派了女長史來,還是頭一回聽說女郎做官,故才來瞧瞧,吵嚷到了譚娘子,還請你莫要見怪。”

譚三娘上下打量她,警惕道:“我們長史這會兒正歇著,恐不方便。”

韓二娘連忙應道:“無妨,我就想瞧瞧,到底是怎樣的女郎這般厲害,讓我爹都得卑躬屈膝。”

聽到這話,譚三娘不由得樂了,覺得這小姑娘倒是直爽得可愛。

“你想瞧瞧也行,不過得先搜身。”

韓二娘歡喜點頭。

譚三娘差婆子來搜主仆二人的身,確定她們沒有藏利刃後才放進了院子。

院裡還有侍衛防守,皆是趙雉的親信,見兩個女郎進來,警惕地打量一番。

譚三娘把她們領到偏廳那邊,待晚些時候梁螢醒來,譚三娘過來伺候她洗漱,同她說起偏廳那邊的韓二娘。

梁螢愣了愣,絞帕子擦臉道:“她來看我作甚?”

譚三娘笑道:“估計是把你當稀奇把戲看呢,畢竟女人當官極其罕見。”

梁螢哭笑不得。

看在韓太守的麵上還是去見了一回。

見主仆過來,韓二娘起身行禮,梁螢頷首。

韓二娘心裡頭不禁有些酸,之前聽她老子說對方生得俊,當真生得搶眼,難怪他們要臆想揣測。

梁螢坐到椅子上,故意說道:“你爹是不是在背後議論我了?”

韓二娘連連擺手,“不敢不敢,王長史言重了。”

梁螢“哼”了一聲,“定是他議論我了,你才好奇過來瞧的。如今人也瞧見了,也該回去了,一個姑娘家,背著家裡頭偷跑出來,他們隻怕是要急的。”

見她下逐客令,韓二娘囁嚅道:“女人也能當官嗎?”又道,“我阿娘說女兒家就該待在後宅相夫教子。”

梁螢不客氣道:“那是你阿娘的偏見。”

韓二娘點頭道:“我也是這般覺得,當初勸降時,我爹也是聽我的話才開城議和的,可見我也不比兄長們差。”

梁螢愣了愣,頗覺好奇,“議和是你促成的?”

韓二娘頗有幾分得意,當即同她說起議和時郡內的情形。

梁螢忍不住笑了起來,腦袋瓜挺機靈,對她的態度也親和許多。

那女郎像隻鬨山麻雀,雖然天真,但腦子靈光,口齒伶俐,可比那些酸儒有趣多了。

自家老子是太守,且又偏寵,身上自然比許多女郎自信。

從小受過教育,眼光和格局也有,梁螢對她的第一印象極佳。

見天色晚了,譚三娘才把她們打發回去。

小姑娘到底是太守府的寶貝,怕她們回去出岔子,梁螢差譚三娘親自送二人回去,也算跟那邊有個交待,省得他們擔憂。

這事委實莽撞,回去後韓二娘挨了一頓訓,丫鬟婆子也受到了懲罰,若非她護住,非得拿去發賣了。

用飯的時候譚三娘回來交差,調侃道:“到底是個年輕姑娘,不知天高地厚。”

梁螢:“人家的老子是太守,這是他們家的地盤,出來若是有什麼事,隻怕整個平中都得翻天。”頓了頓,“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倒是極少見到這般機靈伶俐的。”

譚三娘應道:“那張嘴確實挺會說話,腦子也聰明,她說是她勸的議和,我倒是信的。”

梁螢抿嘴笑,“生在這樣的家裡真好,有父母疼寵,就算在平中橫著走都行。”

兩人就韓二娘嘮了一陣兒。

翌日梁螢又去了一趟太守府商事。

那韓二娘死性不改,央求自家兄長帶她去前頭長見識。

她著實受家裡人疼寵,又從不曾這般鬨騰過,韓大郎隻給她一次機會到前頭男人們的地盤開眼界。

梁螢無意間瞧見了她,小姑娘裝扮成書佐,賊頭賊腦窺探的樣子頗有幾分滑稽。她心中一時有些好笑,故意問道:“那位又是何人呐?”

韓大郎暗呼不妙,連忙把韓二娘拽到身後。

韓太守見到兄妹倆的舉動,頓時臉色鐵青,當即衝後堂裡的人做了個手勢。

人們識趣地離去。

他慌忙道:“小女不成體統,還請王長史莫要見怪。”

梁螢笑了笑,問道:“當初議和,可是韓二娘勸說的?”

韓太守愣了愣,不明就裡道:“確實有她的因素。”

梁螢點頭,“小小年紀,倒有一番格局。”又道,“昨日她來觀稀奇,談吐學識俱佳,頭腦也靈活,韓太守教女有方啊。”

韓太守再次愣住。

不過聽到對方誇讚他教女有方,還是挺高興的,忙道:“小女不成體統,讓王長史見笑了。”

梁螢看向他,說道:“她問我為什麼女人也能做官,你說我該如何作答解惑?”

韓太守尷尬道:“這……”

梁螢又看向韓二娘,朝她招手道:“二娘過來。”

韓二娘顛顛跑上前行禮。

梁螢說道:“昨日你問我女人為什麼也可以做官,今日我便回答你,你想不想做女官?”

此話一出,韓太守的臉都綠了,韓大郎則著急不已。

父子二人紛紛看向那闖禍精。

彆搞事彆搞事,千萬彆搞事!

遺憾的是韓二娘露出興奮的小眼神,試探問:“二娘也能做官嗎?”

梁螢點頭,“當然可以,不論男女,誰有本事誰就可以做官。”

聽到這話,韓二娘整個人都膨脹了,立馬跪拜道:“二娘想做女官,想像王長史一樣,能展一技之長!”

韓太守整個人都裂開了,慌忙跪地道:“小女胡言亂語,王長史切莫當真!”

梁螢抱手,看了看父女二人,說道:“二娘你爹不願你出去拋頭露麵,你又是如何想的?”

韓二娘激動道:“我拋頭露麵是去做女官,是要造福老百姓的,縱使有人非議,我也身正不怕影子斜!”又看向自家老子道,“爹是太守,能造福一方百姓,女兒也想去試一試,看有沒有這個本事承你的衣缽。”

這話把韓太守唬得不輕。

梁螢笑道:“好誌氣。”

韓太守想說什麼,梁螢做了個打斷的手勢,同韓二娘道:“我瞧你機靈,肚裡也有學識,又自小養在太守府裡,想來也在你父親身上學得一些東西。

“如今你有心做女官,我便給你一次機會。

“此次我過來是為著當地的蠶農副業,今日便放權與你,讓你把這差事全郡推廣下去,倘若辦得漂亮,便許你長史書佐一職,輔助我處理日常事務。

“若是你有能耐,以後也能晉升成州牧從事,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敢接下這差事?”

這話聽得韓二娘熱血沸騰,堅定回答道:“敢!”

韓太守又想說什麼,梁螢打斷道:“虎父無犬女,韓太守委實不得了,能教養出這般有膽量的女郎來,委實難得。”

韓太守:“……”

你他娘的倒是先聽我說啊!

一旁的韓大郎則酸得要命,心情又是複雜又是羨慕,他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狗屎運能直接乾到州府裡去?

瞅著坐在太師椅上能決斷人生死的女人,內心忍不住呐喊。

王長史你瞧瞧我,隻要能提拔我到州府,讓我韓大郎賣身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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