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八十六章 她在下一盤很大的棋(1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13960 字 3個月前

因著有趙雉提醒, 甘宗群對金林還是有所防範的,結果沒過幾日事情確實如趙雉所料,淩都尉帶兵去奉水用武力鎮壓, 跟當地老百姓發生衝突。

幸虧汶陽軍及時趕到,現場有數十人受傷, 並未有人員身亡。

此舉掀起了軒然大波。

天熱火氣大, 兩軍都有怨言。

金林埋怨汶陽拖延進城, 其心可疑。

汶陽埋怨金林擅自激起民憤,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動武力,實為不恥。

雙方從爭執發展成打鬥。

剛才受到驚嚇的老百姓見兩軍打了起來,全都手足無措地往後退。

此次互毆雙方造成數十人傷亡。

駐紮在上丘的俞州軍得知這邊的情形, 連忙過來查看,當地老百姓告狀說金林兵動用武力鎮壓他們,俞州軍當即翻臉, 加入互毆中。

淩都尉被暴揍一頓,帶來的兵折損大半被打了回去。

原本僵持的局勢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俞州軍強勢接管奉水, 把汶陽軍趕走。

這事鬨到魯郡這邊的大營, 甘宗群火冒三丈, 原本吃瓜解暑, 聽到胡校尉上報來的消息, 把手裡的瓜砸得稀碎, 怒目道:“那金林欺人太甚!”

胡校尉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發愁道:“現在奉水已經被俞州軍接管了, 把我們的人趕了回來。”又道,“此次跟金林發生衝突,我軍傷亡四十八人, 奉水的老百姓有六十一人受傷,暫無死亡。”

甘宗群氣惱不已,金林區區一太守,就敢來挑戰他的權威,這簡直是作死!

胡校尉小聲道:“眼下形勢複雜,京畿接連下令,東州膠著不前,廣郡的糧草恐難支撐,這會兒金林又來搗亂,實在是……”

甘宗群沒有吭聲。

胡校尉憋了許久,才忍不住道:“現在京畿那邊遠水救不了近火,將軍可曾想過汶陽軍的退路?”

甘宗群陰鷙道:“你想說什麼隻管說。”

胡校尉咬咬牙,不怕死道:“那金林王太守委實不是個東西,我們把東州打下來交到他手裡,隻怕當地老百姓多半會遭殃。

“現如今楚王被圍剿,就算我們出兵援助,山高路遠也疲於應付,無異於白白去送死。

“再加之廣郡那邊的糧草維持到入秋就已然不錯了,各方局勢都對我軍不利,進退不是,屬下以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了楚王?”

甘宗群沉著臉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胡校尉忙跪下道:“屬下該死!”頓了頓,“可是營裡的士兵沒有人想回京畿去送死,將軍愛民如子,自然也愛重底下的將士們,可否能為他們謀一條出路?”

甘宗群指了指他,嚴厲道:“休要在這裡動搖我軍心。”

胡校尉不敢吭聲。

甘宗群不耐煩道:“滾。”

胡校尉灰溜溜地滾了。

甘宗群再無心情吃瓜。

近來他的火氣愈發大了,騎虎難下的滋味並不好受,因為胡校尉說的那些都是他目前麵臨的窘境。

兩軍發生衝突,不止甘宗群懊惱,金林王太守亦是氣憤不已。

淩都尉挨了頓暴揍,帶了一身傷回來,情緒激動道:“汶陽軍簡直欺人太甚,我們去跟奉水老百姓做交涉,他們橫插一杠,不僅傷了我們這些弟兄,後來俞州兵過來,折損了我一半人馬,倘若我等再繼續逗留,隻怕連人都沒法回了。”

王太守沉著臉,不滿道:“他們這是想毀約。”

淩都尉滿腹牢騷,“那魯郡在二月底就打下來了,拖延到現在因為老百姓不讓進城就不進城,哪有這樣的道理?

“依我之見,汶陽軍隻怕是把我們金林當猴耍,無視盟約,恣意妄為。

“現在京中楚王又被允州和杜陽討伐,自顧不暇,郡朝不得不防啊。”

王太守背著手來回踱步,對甘宗群愈發不滿。

崔功曹也道:“兩軍一直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不若差人過去交涉一番,總得拿出個妥善的法子來。”

王太守沉吟許久,方道:“我親自走這趟。”

於是第二日王太守前往魯郡。

一場暴雨給夏日退了涼,地氣被蒸發,趙雉站在營帳下觀雨。他被拴在這裡已經徹底習慣了,甚至跟底下的士兵打成一片吹牛。

營裡的兵蛋子都是些糙爺們,相互間也會八卦。

有時候趙雉會摸甘宗群的底,下頭的士兵占多數都很崇拜,可見他平時並不苛刻他們。

不過管教得也很嚴格,營裡軍法嚴明,容不得他們造事,極具權威。

聽到金林王太守前來的那天,趙雉正同劉校尉討論六韜。

劉校尉忙起身過去,趙雉探頭往外麵看,暗搓搓問道:“欸,小六,可知王太守前來作甚?”

被稱作小六的雜兵搖頭,“不清楚。”

趙雉摸下巴,心想那王太守的膽子當真夠大,才捅了簍子就上門來問罪了。

這不,對於他問罪的態度,甘宗群並不賣賬,不客氣道:“你金林不講道義在先,擅自挑起民憤,置我汶陽軍於何地?”

王太守皺眉道:“二月底甘將軍就打下了魯郡,如今都是幾月了,還拖著不進城,豈不是把我金林當猴耍?”

甘宗群嚴肅道:“我與俞州有協議,不傷及無辜,倘若動武激起民憤,俞州兵卷土重來,是你金林來打還是我汶陽來打?”

王太守懊惱不已,質問道:“戰場上哪有不見血的,倘若那些百姓鬨著要天上的星星,你汶陽軍是不是也得去摘下來給他們?”

甘宗群沉著臉沒有答話。

一旁的胡校尉忍不住道:“金林不守信義在先,喪心病狂到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動武鎮壓,還有理了?”

王太守看向他道:“是你們不中用,空守著四座城虛耗,如果不行,就讓我們金林來。

“先前雙方有約在先,打下東州六郡歸我們金林管,現在四郡已經打下來了,便是我金林的管轄地,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你們管不著。”

胡校尉被懟得無語,甘宗群被氣笑了,捋胡子道:“你王誌坤區區一太守,哪來的臉敢跟我叫板?”

見他陰晴不定,崔功曹趕忙打圓場道:“甘將軍息怒,汶陽與金林本是盟友,斷不可傷了和氣。”又道,“今日我們過來,是為商議四郡進城一事,總是這般拖延,也不是個辦法,你說是嗎?”

甘宗群不痛快道:“如今那奉水被俞州軍占據,你們若要去進城,自己去打下來,跟我叫囂算什麼本事?”

崔功曹為難道:“這……”

他以退為進,“咱們先不提奉水,那其他三郡當如何處置,甘將軍可有主意?”

甘宗群擺爛道:“我能有什麼主意?

“就如同王太守所言那般,四郡都是要打下來給你們的,現在金林要對當地老百姓動武,隻管去動,俞州軍打過來你們自個兒去應付,莫要把我給牽連進去。”

這話王太守不愛聽,不滿道:“甘將軍莫要忘了我們是盟友,汶陽軍豈能坐視不理?”

胡校尉插話道:“金林既然知道是盟友,何故還來插一腳把奉水給送出去?”頓了頓,“如今俞州把奉水收了回去,莫不是又讓我們這些兄弟去賣命打回來不成?”

王太守怒目道:“當初約法三章,楚王派你汶陽軍來助我金林奪東州的!”

胡校尉想說什麼,被甘宗群打斷,說道:“倘若你王太守效仿俞州取締徭役,東州的老百姓何至於拚死抵抗?

“我汶陽軍助你金林奪東州不假,可若你讓我去屠城,我甘宗群沒這個膽量。

“你們金林若要去屠,隻管去,我絕不攔著,但俞州撕破臉來攻打,我也不會插手。”

王太守氣惱道:“你!”

甘宗群冷臉道:“俞州願意出讓四郡,皆是因為我不曾傷及無辜,你金林要去捅這個馬蜂窩,請自便,莫要連累我。”

崔功曹試探問:“甘將軍的意思是……打算撤兵了?”

甘宗群冷哼一聲,“金林這般能耐,守在城裡的不過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罷了,你們既然覺得靠武力鎮壓就能進城,那還要我們汶陽軍作甚?”

崔功曹被噎得無語。

胡校尉奚落道:“還有三郡沒兵鎮守,金林隻管去鎮壓,你們去一個郡,俞州軍就打一個,我們這些兄弟們可不想去賣命替你們金林送死。”

見對方這般態度,王太守臉都被氣綠了,指了指他們道:“我今日算是看明白了,合著現在京畿生亂,楚王自顧不暇,在坐的落井下石起了反心,故意為難我金林。”

甘宗群沒有回應。

胡校尉道:“明明是你王太守風評太差,以至於東州的老百姓都不願被金林接管。

“六郡有近百萬的人口,你逼我們汶陽軍去捅簍子,其心可誅。”

王太守慍惱道:“休要找借口!”說罷看向甘宗群道,“我就不信,我金林還拿不下四郡。”

當即便甩袖而去。

崔功曹連忙跟上。

不曾想,甘宗群忽然道:“且慢!”

王太守頓住身形,扭頭道:“甘將軍莫不是還不讓我回去了?”

甘宗群閉目,營帳裡的胡校尉等人皆亮出了兵刃,外頭亦是圍上來不少人。

王太守這才意識到危機。

崔功曹被嚇得腿軟,連忙道:“甘將軍息怒,切莫傷了和氣!”

甘宗群隔了許久才開口道:“我甘宗群戎馬一生,遵循保家衛國,如今也不知是保的誰的家,衛的是誰的國。

“王太守本是父母官,卻無視百姓生靈塗炭,隻為一己之私,著實令我等心寒。

“今日放你回去,他日東州百姓將深陷水火,還不如留下。”

此話一出,王太守麵色驟變,本能地想要衝出去,卻被外頭的士兵上前擒住了,他失聲驚呼道:“甘宗群你這老匹夫,背信棄義是要造反!”

甘宗群:“堵了他的嘴,拖下去。”

崔功曹恐慌道:“甘老將軍息怒!甘老將軍息怒!”

甘宗群斜睨他,平靜道:“金林派兵去奉水鎮壓,傷及無辜六十一人,其中婦孺二十七人,年邁老人十六人,年紀最大的八十三歲,最小的七歲,他們不過是給家人送飲食來,手無寸鐵,你金林兵如何下得了手?”

崔功曹冷汗淋漓。

甘宗群繼續道:“金林兵是什麼模樣我管不著,可我汶陽兵軍紀嚴明,不傷無辜百姓,這是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