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液體貼著地麵,蜿蜒至朝崎愛麗絲的腳尖。
她側過身,看到黑澤陣修長的手指上也正沾著同款鮮紅又濃稠的血液。
他的麵容冷白,瞳孔幽綠,五官淩厲又清晰。
明明是她每天都能看到的,熟悉的樣子。
朝崎愛麗絲在這一刻竟隱隱感到有些心驚。
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黑澤陣敞開的領口處,皮膚也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也時隱時現。
不知道為什麼,那青黑色的脈絡讓朝崎愛麗絲看著看著,忽然有些喘不過氣。
朝崎愛麗絲遲疑地出聲:“你——”
琴酒的餘光瞥向她。
朝崎愛麗絲:“嘔。”
琴酒:“……”
顧不上詢問更多,朝崎愛麗絲彎下腰,止不住地乾嘔起來。
不行,不行。
忍不住了。
因為之前運動過度,精神又處於高度緊繃狀態,朝崎愛麗絲的胃裡一直翻江倒海。
如今被這黏膩的血腥氣一熏。
她的身體立刻開始抗議,準備要報複她了。
“咳……咳。”
救命,胃酸好惡心。
朝崎愛麗絲吐著吐著,腦子越發昏沉。
她渾身冰冷,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拽住了眼前唯一能看到的東西。
護士們都躲在椅子後,隻能隱約看見那個漂亮又冷淡的混血美女,忽然就伸手拉住了那個滿手鮮血的男人。
她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一樣,還往他的身前貼了一下。
而那個男人也在此刻低下頭,目光一直看著她。
護士們:真愛啊……
琴酒低頭看著身前拽住他衣角的女人。
朝崎愛麗絲瘦削的脊背,伴隨著她細微的乾嘔聲輕輕顫動。
她的眼角濕紅,皮膚也近似透明般薄到仿佛一捏就碎。
其實剛剛琴酒還想殺了這個人,但現在,他忽然又不想動手了。
這麼脆弱的家夥,放在那裡自己都會死掉。
他將朝崎愛麗絲的手拂開,正準備無視她。
然而就在這時,朝崎愛麗絲忽然停下了乾嘔,猛地又拽住琴酒道:
“……幫我倒杯水。”
場麵在此刻寂靜了下來。
診所裡針落可聞。
琴酒皺起眉:“你說什麼?”
驟然聽到有人對他說這種話,喚起了他昏迷之前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
朝崎愛麗絲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他沒聽清,於是又啞著嗓子說了一遍:“幫我倒杯水。”
話音未落。
下一刻,朝崎愛麗絲就感到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
這劇烈的疼痛讓她的大腦瞬間變得清醒。
朝崎愛麗絲猛地抬起頭。
正撞見黑澤陣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他墨綠色的瞳孔中藏著一種陌生的惡意。
朝崎愛麗絲一愣,手不自覺地把他的衣角鬆開。
陣醬,好凶。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知道黑澤陣才剛從手術室出來。
但倒杯水而已。
以他這強健的體魄,就剛剛朝壯漢來的那一下子,看起來都能一個打十個了。
隻是舉手之勞,朝崎愛麗絲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說過要永遠照顧她的話,難道都是假的?
朝崎愛麗絲的腦海裡,不知為何開始滾動播放起二百集苦情劇——
陣醬……(失魂落魄)
陣醬!(雨水滴落),陣醬!!(一道驚雷),陣醬!!!(在瓢潑大雨中跪地嘶吼)
腦子裡的咆哮聲讓朝崎愛麗絲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她甩了甩頭,覺得結婚果然是件麻煩的事情。
陣醬,她那賢惠又能乾,兩塊錢能買到三條衛生紙的陣醬。
雖然覺得有點可惜。
但朝崎愛麗絲雜亂的思緒已經又跑到財產分割的問題上了。
離婚手續好像更麻煩啊……
糾結也無濟於事,用最少的精力解決問題才是正途。
就這麼一會兒,她好像就把她難過的力氣用完了。
朝崎愛麗絲往旁邊一靠,扶著牆喘息道,“行吧。”
“雖然我很想問一下為什麼,但是現在我已經很累了。”
“你不想繼續的話,我們的婚前協議能幫忙解決大部分問題,到時候你隻需要在合同上簽個字就行。”
想了想,朝崎愛麗絲又補充,
“以後你也不要回你那個組織了,之前就聽你說過,在那裡你每天都在抓叛徒,費力不討好——”
我會幫你找到一份正經的新工作。
這半句話朝崎愛麗絲沒有說出口。
並不是因為她不想,而是她還沒說完,冰涼的槍口就抵在了她的下顎。
“組織,叛徒。你怎麼知道?”琴酒抓住了她話中的關鍵詞。
朝崎愛麗絲眼神迷茫地望著他,“你之前告訴我的啊……你不記得了?”
琴酒冷聲道:“我很清醒。”
他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出現斷層。
朝崎愛麗絲:“……”
嗬,喝醉了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朝崎愛麗絲問他:“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琴酒:“?”
見他不為所動,朝崎愛麗絲就知道肯定出問題了。
她小聲罵道,“靠,原來你真的失憶了啊,嚇死我了。”
幸好,幸好,她還以為她要失戀了呢。
看著眼前差點就變成前夫哥的男人,朝崎愛麗絲莫名鬆了口氣。
不用去辦麻煩的離婚手續太好了!
隻是失憶而已。
不要慌,苟住,她能贏!
有病就先治病。
朝崎愛麗絲側過頭,扯著自己已經啞掉的嗓子朝手術室裡喊,“醫生——”
快出來幫陣醬看看腦子啊!
然而喊到一半,抵在她下顎的槍口又猛地頂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