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森五月收到調職意見書, 意見書在他手裡壓了一周,他才簽字交上去。
他走的那天,吳局長拍著他肩膀對他說:“往後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切記戒驕戒躁, 千萬彆走偏了。”
“是,謝謝您這幾年的關照。”
吳局長笑著搖了搖頭:“關照你的不是我。”
“說到這個,就算你走了, 葉家那邊的關係你也彆斷, 以後啊, 有你的好處。”
“斷不了!”
時間門差不多了, 譚文森上車走了。
吳局長回去, 底下人問:“吳局,譚副局這是去哪兒了, 您還親自去送。”
“他呀,高升了哦!”
譚文森的調令是吳局長親自辦的, 底下人都還不知道譚文森離職了。
譚文森去北京後工作很忙, 不過也不耽誤他時不時地給葉南音送一些小玩意兒, 有時候是一幅古畫,有時候是楠木精雕的擺件, 有時候是一盒點心。
送東西的時候,他還不還不忘在裡麵塞一張紙條。
比如說今天上午走空運送來的一盒點心,盒子裡帶著紙條上寫:
“以前每年秋天的時候,皇上會給大臣賞雙江糕, 雙江糕象征皇朝內兩條河流,寓意富足,用桂花和板栗做成雙江糕不僅寓意好,還很好吃。”
“我不知道雙江糕怎麼做的, 所以給你送來一盒兩樣點心,裡麵有板栗糕和桂花糕,望能慰你思念。”
葉南音貪嘴不是這輩子才有的事,從上輩子開始,她就極愛口腹之欲。
雖然上輩子和譚文森交集不多,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一點都不意外他了解她這點小愛好。
葉小魚今天不在族裡,今天的午飯是孔大廚的,他親自送上來。
“喲,這是北京慶豐樓裡出的點心盒子吧。”
仔細一看,精致的點心盒右邊角落裡,確實雕刻著花體’慶豐’二字。
“嘿,二十年前我跟著師父學藝的時候還去過一趟慶豐樓呢,他們家專做富貴人家的生意,二十年前一個點心盒子就不便宜,普通人家兩三個月的工資呢。”
“我尋思著,我這個小廚子都倒黴了,我以為慶豐樓那幾位大師傅當年肯定落不了好,沒想到啊。”
見孔大廚嘴巴在說話,眼睛卻盯著點心盒子,葉南音指著幾樣點心:“要試試嗎?”
孔大廚嘿嘿一笑,那就試試,他就是想嘗嘗味兒。
孔大廚拿空盤子把點心盛出來,給葉南音裝了一碟,剩下的他就連盒子一起帶走了。
見狀,葉南音不禁笑了。
孔大廚把點心盒子拿走,也不是一點用處沒有。過了幾天,孔大廚給葉南音送了幾碟和慶豐樓一樣的點心過來請葉南音嘗味道。
唔,比慶豐樓手法粗糙了一點,但是味道的精髓還是在的。
孔大廚得意:“等有機會去北京,一定要去慶豐樓走一趟,告訴他們,他們的招牌點心我老孔也能做。”
當年孔大廚被師傅帶著去北京學藝,本來想送他去慶豐樓打下手,跟著學一手白案功夫。
人家慶豐樓沒看上他,請他喝了一壺茶,用了一碟點心,就客客氣氣地把他請出門。
二十多年過去了,孔大廚現在想起來還生氣呢。
葉南音笑著問:“這兩年你也看到了,來我們葉家躲災的人都離開了,你怎麼打算的?”
“老實說,我的手藝算不得頂流,要想像慶豐樓那樣開店打出名聲,難著呢。”
孔大廚笑道:“您要不嫌棄,我就在您家待著,還能乾個十幾二十年,等老了就在您這兒養老。”
“你不想再回單位?”
孔大廚擺擺手:“沒那個機會了,就算有那個機會我也不想回去,我在這裡住慣了。”
孔大廚說話太客氣,他的手藝還是非常不錯,有幾道拿手菜尤其做得好,他願意留下,葉南音肯定歡迎。
和葉南音說透了,孔大廚心裡也放下一件大事,以後就好好待著吧。
孔大廚下去四方園,葉小魚立刻喊:“師父,我買了兩條肘子回來,咱們今天燒肘子吃。”
“喲,你今天的肘子買得不錯,新鮮!”
“是吧!”
師徒倆湊一塊兒,研究肘子去了。
晚上蕭瑟的秋風吹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昨天還掛在枝頭的桑樹葉子落了一地。
葉平江帶著兩個徒弟去地頭撿老桑葉,這可是味好藥材。
幾天後重陽節,葉家族人衝上山,今年搶桃子的人少了,大家興高采烈地去摘枝頭的大桃子。
這麼多桃子也分不完,下午孔大廚領著一群人分工合作,熬了好幾桶的桃子醬,又做了好幾櫃子的桃子罐頭。
葉南音選了一些,叫葉小魚裝了一箱子給譚文森寄過去,算是禮尚往來。
這一箱子桃子醬和桃子罐頭寄過去,譚文森給葉南音寄了一箱子衣服過來,十多件長短款式不一的外套,全是羊絨製成。
這次他的小紙條上隻寫了四個字,注意保暖!
這箱衣服寄過來後,譚文森安靜了一個多月,直到十二月中旬,報紙上刊登第七次檢察會議成功召開,葉南音在報紙上看到了他。
“還是長頭發的少年將軍更瀟灑!”
葉小魚送點心上來:“小姑奶奶您說什麼呢?”
“沒什麼。”
葉小魚擺好點心和熱茶:“葉偉叔剛才叫人上來傳話,說張守一道長明天上午來咱們家,要見您,您看在什麼地方見他合適。”
“晚上彆準備我的飯,下午我下山,明天再回來。”
她準備在山下見張守一。
“行呢。”
特彆行動局發展穩定,最近也沒什麼大事發生,葉南音唯一能想到張守一找她的原因,隻可能是因為祈福大陣。
為了這個祈福大陣,張守一念叨她十幾年了。
現在,確實是擺祈福大陣的時候了。
張守一原本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這次說什麼也要說服葉南音,沒想到他到葉南音家,剛坐下,還沒開口,葉南音就同意了。
張守一愣了一下:“等等,你怎麼知道我來找你是因為什麼事?”
“你除了因為祈福陣之外,還能因為什麼找我?”
“就不能是……”
還真是,除了祈福陣他真沒什麼求到葉南音身邊。
現在形勢好轉,他們龍虎山日子也好過了,招收弟子也方便了,龍虎山壯大的很快。
更重要的事,局勢好轉,國運昌盛,正道壓製住邪道,暗處滋生的妖邪也少了,他們龍虎山承擔的壓力也小了。
“我就想啊,現在形勢這麼好,咱們不如擺個祈福陣,咱們沒啥大本事,就算隻能給國運添一分光彩,也算咱們玄門全體上下為國儘力了。”
葉南音頷首:“所以我說我同意。”
“什麼時候去?”張守一怕葉南音變卦,想儘快把時間門定下來。
“大年三十淩晨,新舊之交之際,就是擺祈福陣的好時候。”
那時候,全國人民都在祈求明年行好運,全國念力達到最高值,對祈福陣有助益。
“下個月底就是春節了,我回去就叫人安排好,到時候叫張挺親自來接您。”
得到想要的答案,張守一這老頭說話都客氣起來了。
葉南音笑了笑,這小老頭兒,雖然修的是無為道,卻有一顆心係天下的心。
真希望這小老頭長長久久地活著,玄門在他的領導下,必然出不了大亂子。
葉南音不知道,張守一除了想為國祈福之外,他想借著擺祈福陣這個機會,把全體玄門人士都邀請到,讓他們見識見識葉南音的本事,認同葉南音是事實上的玄門第一人。
讓那些生出歪心思的人,心裡有個怕字。
有時候人性就是這樣,日子不好過的時候,大家倒能團結一心共度難關,現在日子漸漸好過了,為了名利又要爭鬥起來。
龍虎山是現在的第一大派,張抱樸是龍虎山下一任掌門,他還是特彆行動局的局長。
在張守一看來,張抱樸名聲極盛,玄門大派也認他,但是他的實力卻不足以對所有人形成威懾。
他希望葉南音能出頭,當這個鎮山太歲!
如果葉南音不介意,他們龍虎山,就當那個狐假虎威的狐狸吧!
誰叫他們技不如人!
所以,這次祈福祭天大會,算是一箭雙雕吧!
張守一當了大半輩子掌門,確實是個會張羅的。
一個月內,他廣發帖子邀請玄門內所有他知道的所有大小玄門家族,包括在玄門研究協會掛了號的散修也全部邀請到。
不僅如此,他還轉告所有收到帖子的人,他們如果有玄門內的朋友,都可以報名參加祈福大會。
幾乎是時隔二十年後,第一次大規模舉辦祈福祭天大會,隻要聽到消息的玄門人士,都會帶著家族小輩,邀請老友到八王山一聚。
這樣的大的玄門盛事,作為官方代表的特彆行動局肯定要參與其中來。
葉立新、葉凱、葉大兵他們都在北京,從葉清塵那兒得知小姑奶奶過年不在族裡,他們也不想回去了,想去八王山漲漲見識。
“想去也成,今年廣發邀請函,隻要有邀請函的都能進去,到時候我給你們弄幾張邀請函。”
“幾張恐怕不夠。”
“啥,你們還想帶其他人來?”
不是他們想帶其他人來,葉立新覺得,他爸媽如果知道有這樣的盛事,肯定想參與其中。
葉大兵說:“你多搞點邀請函,我估計小梅姐、葉秋姐他們肯定也想去。”
他們作為葉家人,大都從彆人嘴裡聽說小姑奶奶有多厲害,現在能現場見到小姑奶奶大發神威,誰不心動?
“我感覺,今天咱們葉家的過年,說不定要挪到八王山過。”
八王山有什麼好去的,山頂上一座空蕩蕩的大房子,房子沒有門,沒有頂,風從四麵八方吹過來,吹的人骨頭都冷的掉渣。
葉清塵去過八王山,覺得八王山沒什麼好去的,其他葉家人不這麼看。
生在葉家這樣的玄學家族卻沒有繼承到這方麵的天分,有機會開開眼界總可以吧。
於是,全國各地的葉家人,還沒過年就興奮地請假往八王山下趕,臘月二十九那天,從全國各地趕來的葉家人足有兩百多人。
葉清塵這幾天要管著祈福祭天那堆事,沒空關心其他事,葉家族人們都由葉大兵、葉立新、葉凱他們三個先到的人統計人數,安排吃飯住宿。
八王山下隻有一個小鎮,根本住不下那麼多人,葉大兵去找了車,把族人送到十多公裡外的縣裡住下。
葉眉一家和彭振父子倆到的時候已經下午了,葉眉從車上下來,到處都是和尚道士,以及穿著奇裝異服的人。
孫青青指著前麵:“媽,我哥在那兒。”
葉眉扭頭看去,她那個英俊瀟灑的兒子在給人做登記。
“兩年沒見,你家這個兒子,看著沉穩了不少。”彭振笑道:“如果不是我家沒有年齡合適的姑娘,真想和你們家做親家。”
葉立新今年也二十四了,該處對象了。
孫聞和葉眉夫妻倆笑了笑,葉眉道:“我家那個傻兒子,能長成今天這樣,少不了您的栽培。”
“哈哈哈,這話倒是。”
葉立新看到他爸媽和彭老師來了,連忙小跑過來。
“爸,媽,彭老師,彭叔。”
彭澤笑道:“在忙什麼呢?”
葉立新看了眼手上的本子:“您看到了,做登記呢,咱們葉家已經到了兩百三十多人了,這裡哪裡住得下,葉大兵和葉凱他們安排葉家人坐車回縣裡住宿,明天下午再叫車把人帶過來。”
“明天下午過來?”
“嗯,明天下午小姑奶奶也到了,到時候大家一起上山。”
八王山不高,爬上去也就一個多小時,不用早到。
“那我們乾脆就坐來的這輛車回去吧。”
“那可以,爸媽你們快上車吧,一會兒人多了沒座位。”
孫青青親熱地挽著她哥的胳膊:“你回不回去住?”
“我不回去,我今晚就在這兒過夜。”
“那你晚上睡那兒?”
“去和葉清塵擠一擠。”
葉清塵是特彆行動局的副局長,接待的人給他安排了一間門單間門。
“葉清塵人呢?”
“上山去了,八王山上要擺祭台,他今天肯定是去忙這個事兒了。”
葉立新送他爸媽上車,提醒道:“你們明天吃飽了再吃法,再買點點心,帶一壺熱水,身上的也穿厚一些,晚上山上風大,冷得很。”
“嗯,我和你爸心裡有數,你也照顧好自己。”
葉眉一家和彭振父子倆到縣裡招待所,在招待所門口就看到葉大兵和葉凱兩個人在那兒忙活,葉秋和葉朵朵也在幫忙。
“咱們葉家的年輕人,真不錯!”
那可不,彭振都羨慕,葉家年輕一代,那可是全方位培養出來的人才。
葉大兵、葉立新他們這樣的年輕有為的孩子,彭家都找不出幾個,葉家卻一撈一大把。
八王山下熱鬨起來,這時候葉南音還在伏龍泉。
許靜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嘮叨:“不能穿小譚送的這個外套嗎?聽說八王山上風大,半夜冷的很,你穿這身紗裙可以?”
“媽,真冷不著我。”
葉南音抱著白雪坐那兒,不緊不慢地擼毛,白雪舒服地趴在她腿上嚶嚶嚶。
“還是帶一件吧,我幫你拿著,到時候要是冷,你就穿上外套。”
葉霜抱著女兒哈哈大笑:“媽,既然你那麼想帶,問乖寶乾什麼,反正最後你還要帶。”
許靜白了她一眼:“沒問你,時間門不早了,你彆在這兒杵著,帶我乖孫女休息去。”
“不要,天都還沒黑呢,她不困。”
葉清荷小朋友眼睛睜的大大的,滴溜溜轉,一看就精神得很。
“你明天帶清荷去八王山?你不怕冷著她?”
“我叫楊俊把她抱在胸口,用衣服裹著她,吹不了冷風。”
全家人都要去八王山,叫葉霜自己留在家過年帶孩子,她肯定不樂意。
葉南音指著牆角的櫃子:“第二個抽屜裡,裡麵有符紙,你自己拿。”
“什麼符?”
葉霜隨手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符紙,符紙握在手心,她感覺手心一下暖和起來。
“這個這麼好用?”
葉南音笑著說:“隨手畫的,一張隻能管一天,你需要多少你自己拿。”
葉霜那就不客氣了,一下抓了十幾張。
“媽,有這個符紙乖寶肯定冷不著,你彆給她帶那麼多衣服。”
“行了行了,我知道。”
收拾好衣服,許靜又去開首飾盒:“明天戴什麼首飾?”
“那個玉釵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