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也知曉,花葡是個傻的,她根本看不懂這其中的隱情。奴婢雖然明白,但奴婢四個都是自小在您身邊伺候,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她都死了,就想著給她留份體麵。奴婢不該自作主張,隱瞞此事,還請您責罰。”粉衣宮女直接頭碰地,行了個大禮。
“葉蕪死了,還有一個呢?”陳雪瑩沒說治罪,隻是暗暗打聽另一個的消息。
“北魏太子當場殺了葉蕪,葉菁受不住驚嚇,直接暈了過去。也正是如此,原本您安排葉菁冒充您去和親的事情失敗了,北齊太子完全不相信她是大燕公主,說是大燕乃是天朝上國,養不出這種沒膽色的軟蛋,逼著大家坦白。”
粉衣宮女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說清楚。
“劉將軍被蒙在鼓裡,這會兒也明白公主出事了,但他沉默以對。沒想到徐副將卻跳出來說這是假公主,真公主已經和人私奔了,他知道往什麼方向走的,隻求北齊太子留他一條命。”
“等徐副將指明了方向,他就被北齊太子殺了。”
陳雪瑩聽得眼皮直跳,好家夥,瘋子的行事作風果然不可捉摸。
“殺之前,北齊太子有說什麼嗎?”
她倒不是真好奇,隻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為了以後更好地活命,她必須得了解瘋太子。
粉衣宮女搖頭:“一字未說,殺了徐副將之後,他就騎著馬往您的方向追過去。劉將軍讓大家原地修整,並沒有追隨。”
很顯然劉將軍也惱了原身,公主和親事關兩國邦交,原身要是抵死不嫁就算了,送親隊伍都往北齊走了,她半路跟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男人私奔,這是把兩國的麵子都往腳下踩。
說實話,北齊太子就算不瘋,殺了原主也站得住腳。
“起來吧。”陳雪瑩揉了揉額角,這可真是天降爛攤子。
得虧她穿來的時機夠巧,要是再晚一些,等北齊太子追過來,她直接可以領盒飯了,大羅金仙都救不了。
“公主,您怎麼回來了?那位公子呢?”粉衣宮女長舒一口氣,明顯放鬆下來。
“被殺了。那種小人還想要強行擄走本宮,也隻能以死謝罪了。”陳雪瑩語氣冷漠地道。
粉衣宮女一怔,滿臉震驚地看著她。
陳雪瑩知道自己這是崩了原主的人設,但已經無所謂了。
在保命麵前,所有東西都得後退。
“你這麼看著本宮做什麼?劉將軍都說是護駕來遲了,本宮被賊人擄走,他們這些護衛都是要吃掛落的,也就我心慈手軟,才輕拿輕放。本宮說得對嗎?”
“對,公主此言既是,是奴婢糊塗了。奴婢也會讓花葡和葉菁明白的。”粉衣宮女連忙俯下-身去。
“很好,本宮的嫁妝太多了,這幾支珠釵賞給你們了,你拿去與她們倆分吧。”陳雪瑩大方地抓了一把首飾遞過去。
當然這也是她特地挑出來的,都是一些金製小釵,那些極其貴重的,隻怕她賞下去,她們也沒命戴。
“謝公主恩賞。”
“下去照顧葉菁吧,順帶叫人把花葡找回來吧,本宮又不想喝山泉水了。”陳雪瑩揮揮手。
粉衣宮女幾乎是垂著頭,一路退出了馬車。
一直等腳踏實地踩在地上,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她發現隻不過是私奔了一回,公主再回來,身上的威壓卻變得極重。
陳雪瑩正在想事情,車簾卻被猛地撩起,帶起的風吹亂了她的額發。
她不滿地瞪過去,就看見劍眉星目的男人,已經站在車前。
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他身上穿著殷紅的喜服,都被染成了暗紅,顯然這錦衣華服吸滿了鮮血。
“怎麼又全身是血往我麵前湊,你故意的吧?”陳雪瑩瞬間作精人設上身,手拿著錦帕扇風,語氣不耐地道。
“接應的人我殺了。”男人涼涼地道。
“殺得好,還有事兒嗎?”她輕掩住鼻子,彆過臉去,似乎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孤不喜歡彆人碰我的東西,碰的人已經殺了,如今該處理被碰的東西了。”陸昭拔出腰間的佩劍,雪白的劍光晃過眼,透著森冷。
陳雪瑩都快被他氣笑了,北齊太子真的不是人,竟然把她叫做東西。
而且還殺她之心不死,真的是個壞種。
“好巧,本宮也是。看樣子太子殿下已經有了覺悟,那便自我了斷吧。”她撥弄著木匣子裡的東珠,看起來人畜無害。
“大燕公主這是什麼話?被碰的人可是你。”陸昭擰眉。
陳雪瑩終於願意轉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
“太子殿下是在裝傻嗎?你的大腿都被宮女給抱過了,人也不乾淨了,還不該處理嗎?”
她衝他盈盈一笑,帶著幾分自得。
哎嘿,多虧之前套出不少話,這會兒不就用上了。
男人擰眉,他想說他不是自願的,但是陳雪瑩之前辯駁,也說不是自願的,是被人擄走的。
當然要找陳雪瑩撒謊的證據,也不是不行。
這大燕的車隊裡,總有活著的軟骨頭,他若是逼問幾句,肯定也能問出一些東西來。
可此事有關兩國和親,牽扯甚大,如今已然粉飾太平,再深究下去隻怕橫生枝節,也沒必要。
“一人一次,兩不相欠,再會。”他將劍收回劍鞘,轉身就走。
“慢著,誰告訴太子殿下兩不相欠的?本宮是嬌養的金枝玉葉,手無縛雞之力,被人擄去也並非難事。倒是北齊太子聲名赫赫,英勇不凡,怎麼會被一個柔弱宮女抱上大腿,你不會是故意的吧?”陳雪瑩立刻出聲阻攔,完全得理不饒人。
可惜男人連頭都不回,腳步絲毫未亂,直接上馬離開。
目送著男人離開,直到他的背影徹底看不見,陳雪瑩才長鬆一口氣,像是軟了骨頭一般,原本挺直的後背瞬間坍塌,直接朝身後的軟枕上一倒。
跟這個瘋子打交道,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簡直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
既不能太超過,免得讓他不耐煩,一刀結果了自己;又不能太認慫,否則也會被一刀了斷。
她要保持著新鮮、有趣和神秘感,才能勉強活得好一點。
送走了瘟神之後,陳雪瑩才有閒心思照鏡子,銅鏡裡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眉如遠山,眼若星辰,唇如點絳,她微微一笑,像是初生的朝霞,無比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