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海語氣冷靜地道:“皇上的心思, 誰能猜得準,也無人能改變。”
他這話一出,頓時周圍人都沉默了。
的確, 他們這位皇帝掌控欲十足, 不止是親兒子不好受, 他們這些有軍權在手的肱股之臣更是如此。
說實在話,也就是如今處於戰亂時期, 陸無極需要他們開疆拓土,還做著一統天下的美夢。
若是哪一日, 真的天下太平了, 就該到了兔死狗烹、過河拆橋的時候。
他們這些權臣武將, 有一個算一個, 夾著尾巴都不一定活得安穩。
眾人散去,好奇得抓耳撓腮, 卻也不敢深入打探。
打聽後宮前朝的事情都好說,但若是涉及到皇宮地下的秘密, 那絕對是找死。
***
陳雪瑩一路招搖回光明殿, 殿中除了宮人之外, 隻剩下陸昭了。
“怎麼就剩你一個人了?其他人呢?”她掃了一圈, 也沒看到陸家其他男人。
陸昭麵色不好, 他抬頭看著她, 目光沉沉,一時沒有說話。
“怎麼, 啞巴了?”她抬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陸昭瞧著她臉色紅潤,興致高漲,顯然還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他們都在地下演武場,孤等著你一同前去。”
陳雪瑩一聽這話, 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隻去過東宮的地下演武場,因為和他的狼群已經混熟了,那裡給她的印象很好。
但是並不代表,她對所有地下演武場都有好印象。
相反她通過葉菁的口,早已知道許多不能說的黑暗隱秘,都是與地下演武場掛鉤。
北齊尚武,連年征戰那會兒,幾乎全民皆兵。
家家戶戶都有習武的地方,北齊皇宮更是如此,除了後宮以外,其餘宮殿皆有演武場,還都是分地上地下。
地上演武場是與人對練的,而地下演武場則是與狼的戰鬥。
陸家的男人經常在地下演武場,早就習慣了黑暗,也因此北齊人特彆擅長夜戰。
“你們去演武場比武,要本宮去作甚?給你們助威嗎?”陳雪瑩撐住表情,輕蹙著眉頭,語氣不悅地道。
“那裡既濕冷,又陰暗,還不通風,這深更半夜地,我要回去睡覺,不然明日起來眼睛都腫了。”她邊說邊要往外走,心裡直道晦氣。
還沒走兩步,就被男人拉了回來,看著他臉上那副嚴肅的表情,顯然她是走不成了。
“皇上親口要你去的,讓秦總管去接的人。”
他隻說這麼一句,陳雪瑩就知道她必須得去,除非她真的不要命了。
她走得的確是愛作矯情還很瘋的路線,但並不代表她真的想死。
所有找死的背後,都是她拚命掙紮,努力想讓自己活得更好。
轎輦抬著兩個人,慢悠悠地往龍乾宮去。
身下的軟墊還是那樣舒服,前後也依然跟著狼群,再沒有比她更威風的了。
但實際上她的心態,與之前完全不同,沒有絲毫得意,隻有蕭瑟。
陳雪瑩靠向他,湊到男人耳邊說道:“本宮今日都送了他這樣的大禮,為何還要與我過不去?”
陸昭本來不願意搭理她,無奈陳雪瑩不達目的不罷休,一直在他耳邊碎碎念著,像是和尚念經一般。
他隻得轉頭湊過去,也壓低了嗓音道:“因為他和你一樣,都有病。”
“本宮是年輕貌美富可敵國的公主,就算有病也是公主病,惹人垂憐。他一糟糕討嫌的老頭,發什麼病,老頭病嗎?”她非常不忿地道。
陸昭眼皮狂跳,就算兩人都壓低聲音,但已經靠近龍乾宮,說不定周圍都埋伏著耳聰目明的錦衣衛,未嘗聽不到他倆的話,到時候彙報給陸無極,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你和他說,孤無法回答。”他說完,就扭過臉去,不願意多言。
陳雪瑩撇嘴,她也不說話了,隻是暗自捏了捏掌心,揉散沁出的冷汗。
一道暗門已然打開,石頭鋪就的樓梯近在眼前,月光無法照亮的地方,顯得幽深陰暗,一如她此刻的情緒。
男人手執著燈籠,回頭看了她一眼。
“走?”
陳雪瑩抿了抿唇,提起深紅色的裙擺,莫名有些嫌棄這件裙衫了。
早上挑衣裳的時候,她為了能在一眾人之中脫穎而出,特地挑了件顯眼的正紅色,霸氣又驚豔。
可是如今要走進幽暗的甬道裡,這正紅色反而顯得陰森,再配上這陰間光線,簡直像是紅衣女鬼似的,又增加了幾分恐怖感。
她抬起另一隻手,默默地等著,隔了半晌卻沒動靜,立刻抬眸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