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112 山河與共(2 / 2)

“娘娘說得是。”右丞相很快就恢複常態,他拿出一封奏折。

“這是望京傳來的急奏,重要又危急,還請娘娘過目。”

他將奏折遞給了一旁的太監,想要呈過來。

當太監走近的時候,這群狼忽然壓低身體,齜牙咧嘴的,嘴裡發出警告的低吼聲。

送奏折的太監略有遲疑,右丞相立刻擔憂地詢問:“這些狼群不會把奏折咬碎吧?”

“不會,送過來吧。”陳雪瑩擺擺手,立刻俯身去安撫狼群,讓它們不要緊張。

在她半是哄勸半是嗬斥的態度下,狼群哪怕再緊張也沒有攻擊太監,隻是低吼聲越來越頻繁,周圍的氣氛都陷入了十足的緊張之中。

“皇後娘娘請過目。”終於太監走近她身邊,雙手將奏折呈上。

就在陳雪瑩伸手要去拿時,那個太監卻右手一抖,從衣袖裡摸出一把匕首,直接要往她的眼睛紮去。

“嗷——”一聲,離太監最近的一匹狼,直接飛躍而去,撲到太監身上,開始用力撕咬。

太監紮了個空,他手裡的奏折也飛落在地上,周圍的狼群卻紛紛避讓,離奏折遠遠的。

忽然那個太監開始急速抽搐起來,臉上也開始發青,原本圍著他咬的幾頭狼,也紛紛散開。

過了片刻,這太監就不動彈了,眼睛瞪得老大,還充滿了紅血絲,死不瞑目。

殿內恢複了一片寂靜,陳雪瑩拍了拍狼頭:“讓我看看,有沒有吃到臟東西?趕緊出去讓葉菁帶你們去漱口。”

這幾頭狼似乎聽得懂一樣,直接跟著葉菁出門了。

“本宮的狼嗅覺靈敏,它們對毒物很敏感,這封急奏上被人下了毒。”陳雪瑩目送這幾頭狼離開,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右丞相麵色一肅,立刻跪下行大禮:“微臣該死,竟然沒發覺此事,被人鑽了空子。這太監應當是被人收買了,幸好娘娘吉人有天相,否則微臣真不知道該如何與皇上交代。”

“無事,右丞相不必自責,如今到了關鍵時刻,有人起了歹心很正常。急奏上說了什麼,還是請右丞相口述吧?”她擺擺手,絲毫沒有懷

疑他的意思。

“皇上禦駕親征,這一路勢如破竹,望京的城門也被攻破了。隻是大燕新皇心性狡詐,明知無力回天,卻也不甘心讓吾皇一統天下,因此派了殺手埋伏其中。趁著吾皇專心殺敵之時偷襲,暗箭上還被塗了毒,竟是造成皇上重傷,休克不醒。”

“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太醫又束手無策,偏偏皇上膝下沒有子嗣,還請皇後娘娘以大局為重,從宗室之中挑選一名子弟,立為太子,重振士氣,免得江山基業不穩。”

右丞相急聲道,他的聲音又快又有力,帶著一種隱形的催促之意。

陳雪瑩皺著眉頭,略有遲疑。

“皇後娘娘若不相信,可以讓人請太醫來,將急奏上的毒除去,仔細看看。”右丞相沉聲道。

她連忙擺手:“右丞相的話,本宮自然相信。不過皇上還沒死,就急著立儲君,恐怕不妥。皇上乃是九五,尊貴至極,必然能逢凶化吉。不必著急。”

“娘娘,隻是為了振奮士氣,如今前線還在隱瞞此事,若是被人散播出去,隻怕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儘棄了,江山一統近在眼前,皇上醒過來了,再把儲君撤掉便是。朝臣和百姓們都能理解的。”他在規勸。

“右丞相是為了穩定人心?”她問。

“對,隻是權宜之計而已,告訴眾人,無論發生何事,這個國也不會倒。”

陳雪瑩揚了揚眉頭,低聲道:“那好辦,立本宮為儲君好了。若是皇上不幸沒了,我登基。我與他乃是夫妻,夫妻一體,榮辱與共。讓本宮當女皇,他肯定不介意。”

右丞相原本麵露焦急,此刻聽到她這番話,直接怔在當場,兩眼發直。

他都懷疑自己聽錯了,仔細回想之後,才確定她說了什麼話。

“娘娘,此事事態危急,不可說笑。”

“本宮從不在朝事上說笑。”

“可沒有女人登基當皇上的。”

“那是因為本宮沒來。一回生二回熟,凡事總有第一次。右丞相少見多怪。”

右丞相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唇瓣在抖,也不知是震驚還是被氣的。

“皇後娘娘,恕老臣無法同意,祖宗基業不能在老臣手裡,送進女人手裡。”他認真地道。

“嘖。”陳雪瑩嘖嘴:“右丞相,你怎麼還當真呢。你不是說了權宜之計嗎?反正都是假的,與其去費事選個不靠譜的宗室子弟,還不如選本宮。至少本宮上過朝,接觸過朝事,可比他們那些容易被朝臣們挾持的宗室子弟強。”

右丞相沒說話,兩人相對而立,久久不語。

最終他長歎了一口氣:“看樣子皇後娘娘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那就休怪老臣動武了。”

他打了個手勢,立刻從門外衝進來一隊侍衛,與狼群對立而站。

顯然這老家夥,怕被狼群給刀了。

陳雪瑩嗤笑一聲,直接翻了個白眼:“丞相大人這是不裝了,準備圖窮匕見了?本宮也陪著你演累了。”

“既然想要趁虛而入,奪位造反,就該敢作敢當。你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兒,還在這兒欺騙本宮一個柔弱女子,虧你還是個武將呢,比左丞相那個文人慫多了。人家敢正麵與本宮對剛,你卻隻敢使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聽見她如此嘲諷,右丞相的臉色沉了沉,直接道:“我不與你嘴上逞強,武力見真章吧。娘娘彆怪老朽欺負你,老朽當了這麼多年的武將之首,手下掌握的軍隊比皇上還多。”

“呸,老東西。你都快死了,還想著造反,那皇位是給閻王爺奪的嗎?”

“你——”

右丞相聽她說話如此粗俗,頓時氣得麵色陰沉如鍋底,想要反駁卻又閉上嘴了。

沒必要和個女人,逞口舌之快,稍後有她哭的。

“西林軍行到哪兒了?”右丞相揚高了聲音,衝著門外喊道。

“丞相大人,西林軍已經進入薊城,很快就能進宮。”

“很好,皇上留下的東郊軍呢?”他也惦記著東郊軍。

東郊軍被留在薊城,很明顯就是為了守護皇宮。

“東郊軍的幾位大將軍昨夜都被灌醉迷暈,隻怕要到明日清晨才醒呢!”

顯然有人時時刻刻替他關注著軍隊情況,在這一問一答之中,右丞相十分滿意地放下心來。

“娘娘,禦林軍裡的人也被撤換了一遍,如今全是老朽的人,根本不聽您的。至於東郊軍,幾個能主事的大將軍全都暈了,哪怕你有虎符也無濟於事。認命吧。”

“您是一介女流之輩,老朽雖然年老眼花,卻也不忍對一個女人痛下殺手,隻要您投降,之後老朽登基了,就封您為開國功臣,讓您住在公主府裡。你當不了女皇帝,但老朽可以讓你當第一個女侯爺。之後你無論養多少麵首,老朽都不過問,若是之後生個一兒半女,你的爵位還能世襲,如何?”

右丞相已然開始暢想未來,積極給她畫大餅了,威逼利誘就想讓她束手就擒。

畢竟能不發生血戰,他還是想穩妥的。

這個皇後娘娘實在太得皇上寵愛,估計私底下給了她很多保命手段,右丞相心有忌憚,還是希望能和平解決。

“老狗,你說服不了我。能當女皇帝,誰當女侯爺啊,閉嘴吧你!”陳雪瑩沒好氣地道。

顯然她對他畫的大餅極其不滿,右丞相的稱呼直線下降,已然從“老東西”變成了“老狗”。

“你,混不吝的蠢貨,有你求饒的時候!”右丞相氣得麵色都白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靜靜地等著結果。

本以為很快,哪知過去半個時辰,依然不見西林軍的到來。

而陳雪瑩明明到了危急時刻,卻不急不躁,右丞相頓時心裡沒底了。

他忍不住想套話:“娘娘知道左丞相今日為何沒來嗎?”

陳雪瑩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右丞相為了能從她嘴裡打探出消息來,也不覺尷尬,反而自說自話道:“那是因為老臣讓人命令他,在

家好好休息,所以才請了病假。娘娘不會真以為,他是為了給你臉色看,才不來的吧?”

可惜無論他說什麼,陳雪瑩都不肯與他多說一個字。

她甚至還悠閒地讓人端上桌椅,奉上瓜果,悠哉地坐下,邊嗑瓜子邊等著消息。

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很顯然來人是個小隊伍,而且訓練有素。

右丞相眼神一亮,急聲道:“來了。”

他邊說邊快走了幾步,迎出去。

“啟稟皇後娘娘,所有叛軍已經伏誅,宮裡的爪牙也被拔除,如今都被鎮壓在宮門外,等候發落。”來人正氣淩然地彙報。

右丞相也見到了這個說話的人,正是東郊軍的大將軍李燃。

“你為何在這裡,不是被——”他失聲問道。

“托右丞相的福,來灌醉屬下的人,實際上一直效忠皇上,隻是假意投靠您而已。”

陳雪瑩輕笑一聲,極近嘲諷地道:“老狗,難不成隻許你安插奸細,不許彆人做嗎?你也不想想,陸昭可是從老變態手裡奪下的皇位,老變態在世時,你就是一條連叫都不敢叫的老狗,難道換了個更年輕厲害的主子,你就能翻出他的掌心了?”

右丞相麵色慘白如紙,他閉了閉眼,自知大勢已去。

他猛地轉頭看向陳雪瑩,窮凶極惡地道:“此處哪有你說話的餘地?你不過是個禍國妖後,妲己褒姒之流,日後北齊必然毀於你手,我要替天行道!”

他發了狠,直接咆哮著衝向陳雪瑩。

既然已經失敗,明知會死,那他也要把這妖後帶走,讓陸昭悔不當初。

狼群們一擁而上,但是右丞相並沒有把它們放在眼裡,畢竟隻是一群畜-生,而他可是練武殺人幾十年的武將之首,一拳就捶倒一匹狼。

可惜他沒能舉起第二拳,就有一支細箭正中眉心。

“老狗,死到臨頭了,都沒說出一句人話來,去地底下狗叫給閻王爺聽吧。”陳雪瑩冷著聲音道。

右丞相晃了晃身體,最終倒地。

極其諷刺的是,他謊報陸昭中了暗箭,沒想到他自己的結局才是中了暗箭而亡。

這裡是陸昭的書房,自然潛伏著無數暗衛,對於陳雪瑩來說,這裡可比鳳藻宮還安全。

右丞相敢選擇這裡,作為和陳雪瑩對決的地方,簡直是找死。

***

一個月後,皇後的鳳架進入望京,望京城門打開,全城百姓翹首以盼。

早就有官差各家各戶放過話了,皇後進京那日,會沿街撒錢。

自然是無人想錯過,萬人空巷,歡迎這位女主人回家。

“恭迎皇後娘娘回京。”無數人在大聲喊著。

百姓們雖然來得多,但卻被士兵們隔離在兩邊,顯得十分井然有序。

八個宮女和侍衛分彆走在隊伍前後,手裡不停地抓著銅錢往兩邊撒去,歡呼聲更大了。

在這樣的盛況之下,午門斬首地,卻有

個死刑犯被押著跪在地上,隨時等著鍘刀落下。

皇後進宮的路線,特意安排繞過這裡。

陳雪瑩坐在豪華的馬車之內,眼裡隻有洶湧的人群,並沒有注意到人群後還有這樣的場景,自然就認不出那死刑犯是她名義上的兄長。

“呸,都是因為這個亡國之君,害得我們守在這裡,不能去撿錢。皇後娘娘真是出手大方啊,這都漫天撒錢過三回了,還沒花完。()”

放心,賞錢不會少的。()”

“皇後娘娘嫁妝富可敵國,幾十輩子都花不完,這是造福我們呢。”

等著行刑的劊子手閒聊道。

陳柏瑞立刻呸了一聲:“她有個屁嫁妝,都是假的,肯定是你們那好色皇帝,用國庫給她兜底,你們北齊完了!”

他的嘴巴還是腫的,說話還漏風,隻是說完這句話,臉上又挨了兩巴掌。

“閉嘴吧!”

當午時三刻時辰到,陳柏瑞被押著跪在行刑台,劊子手舉起大刀,手起刀落。

陸昭說讓他見到陳雪瑩進京的盛景,就一定見到,至於往後帝後共治的場景,陳柏瑞就看不到了。

他不可能讓陳柏瑞活這麼多年。

***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太監的唱喏聲響起。

與在北齊一樣,到了望京的太極殿,依然還是帝後共同臨朝。

今日是皇後進京後,第一次早朝。

此次朝會非常隆重,江山一統,正式宣布國號“大齊”。

如今已經不是隻占據北邊了,定都望京,一切都是欣欣向榮。

此刻,對皇後臨朝的事情,朝中眾臣已無人再敢置喙,就連之前上躥下跳的左丞相,也選擇了閉嘴。

之前皇後與右丞相對峙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朝堂,眾人都明白這位皇後娘娘,可不是隻有驕奢淫逸,當皇上不在之時,她的確有本事守住了江山。

下朝之後,脫離了百官視線,陸昭直接牽住她的手往寢宮走。

雖說這一路上已經很少能遇到朝臣,但是路過的宮人無數,消息還是會傳到百官的耳中。

她略微掙了掙,隻是男人更加用力了,根本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

“這叫人看見,我又得被參上一本。”

“你怕被人參?”

“自然不怕,但我怕麻煩,成天因為這種事情,被吵得耳朵疼,沒必要。”陳雪瑩搖頭。

“沒關係,誰敢參,我就統一回複:是朕強迫的,要怪就怪朕。”

他一本正經地道。

陳雪瑩一聽這話,直接輕笑出聲來:“我發現,這次再見麵,你可比之前粘人多了。怎麼了?”

男人沉默片刻,似乎是不想說。

在陳雪瑩的幾次逼問之下,他才輕歎一聲,道:“多種原因吧。我如今都一統江山了,坐到儘善儘美,往上數一百八十代祖宗都沒我厲害,和皇後親近一下而已,誰敢置喙?”

() 還有呢?”她問。

“小彆勝新歡,我想你了。”

“還有呢?”她又問。

男人皺眉:“沒有了。我就是想你了,所以想多親近。”

陳雪瑩快走幾步,原本是他牽著她往前走,如今變成她牽著他,她回頭盯著他的眼睛。

他垂眸,避開她的視線。

“我不信,肯定還有。既然想與我親近,你若是有所隱瞞,那可不行。”她斬釘截鐵地道,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偽裝。

陸昭輕歎一口氣,再次抬眸與她對視,似乎是投降了。

“有危機感。當初我們見麵時,你是不是真的想逃婚?”

他這問題一出,陳雪瑩就有種石頭落地的感覺。

實際上在太極殿上,陳柏瑞拿她私奔逃離嘲諷他,是當著眾人的麵兒,她進京之後,多多少少傳進了她的耳朵裡,一直等著他問呢。

“當然不是,他一個窮酸書生,哪有北齊太子英勇偉岸!”她語氣嚴肅地道。

“既然不是,你怎麼知道他是窮酸書生?一個窮酸書生,又為何能出現在公主和親的隊伍裡,還不是你與他有交情?”他問得有理有據,顯然這些事兒在他腦子裡,盤算了無數次。

“胡說八道,陳柏瑞是北齊太子,他想安排個人有什麼難處?你如今是相信他的話,而不信我咯?”陳雪瑩立刻反咬一口。

這種事情是解釋不清的,反而容易越描越黑,她隻能站在道德高處去指責他。

果然瞬間他就不吭聲了,氣勢被壓住。

陳雪瑩放緩了聲音,又安撫道:“他一個窮酸書生,還是個短命鬼,怎麼配與你相提並論。他連你的一根手指頭都不如好嗎?”

這番連消帶打,本該把他徹底哄好才是,可陸昭卻沒被哄好,反而還是有所疑慮。

“還不信我?”她皺眉。

今天的陸昭,怎麼如此難哄。

“不是不信你。隻是我曾聽人說,活人爭不過死人,他不會因為死了,反而在你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吧?”他沉默片刻後,才吭哧吭哧冒出兩句話來。

陳雪瑩直接怔住,好家夥,這妥妥戀愛腦說的話啊。

陸昭竟然能說出這種酸裡酸氣的話,差點讓她破功,幸好她憋住,沒笑出來。

“那也得我對他有情誼啊。我連他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而且我那麼挑剔,怎麼可能會對一個早死鬼念念不忘,你要怎麼才信我?”她問。

陸昭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確定她說這番話很認真,才放下心來。

陳雪瑩見他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不想讓他太輕鬆,立刻道:“不過,之前沒人比你分量重,這之後可不一定。說不定真有個死人冒出來,一直盤踞在這裡。”

她撫了撫心口,做出一副難以保證的模樣。

陸昭立刻眯起眼睛:“那死人來了嗎?”

“還沒來。”

“那就絕不會來!朕把話撂這兒了,一言九鼎!”他立刻抱起她,大步往寢宮走。

之後皇上出台了一個新政策,每屆科考的前十名,年紀超過三十五,可留京任職;若是低於三十五,全部外放出京。

這個規則十分詭異,不過哪怕外放,前十名的官職也不低,就當曆練了,也沒有太多反對的聲音。

實際上這是皇上的陽謀,就為了不出現年輕俊俏又才華橫溢的書生,把皇後的心勾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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