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朔望朝(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7902 字 9個月前

十月十五, 望日,大朝,謝玄英一大早就起來洗漱, 換公服上朝。

立冬後, 人們就不再穿羅, 改穿紵衣。因此今日的公服便是紵絲大紅圓領衫,沒有補子, 看起來不似常服來得華麗, 卻更顯容色。

當然,官員公服穿起來繁瑣, 早晨既要洗漱,又要梳頭, 梅韻、梅蕊兩個丫鬟根本忙不過來,便叫了竹籬前來打下手。

比起之前不合身份的赤金簪子, 竹籬今日樸素得多, 白襖子, 藍比甲, 發間用銀簪, 樸素規矩。

朝會起得早,謝玄英起身時才寅時初, 困倦得很,懶得和她計較, 當沒看見。

丫鬟們忙碌小半個時辰,方替他穿戴完畢。竹香奉來茶點:“少爺墊墊饑。”

他吃了羊肉包子和半碗牛乳,匆忙出門。

此時,天還沒亮。

在門口略微等待片刻,靖海侯和謝二一道出來了。父子、兄弟間草草示意, 全都騎馬出發。

路上,越來越多的官員彙入上班大軍,皆按照品級避讓。謝玄英跟隨父親,不必禮讓他人,很快來到宮門口。

打卡上班,呃不,上朝。

夏朝的朝會經過百年演變,已經很人性化了。除了每年的冬至、元旦以及帝王生辰的大朝會,每個月隻有朔望兩天上大朝。

也就是初一、十五兩天,在京的官員從超品國公到七品小官,全部要進宮參加早朝。

基本三點起,五點到,等太陽升起來,朝會開始,大家紛紛按照位置站好,陪皇帝開會。

這就和公司開大例會差不多,說的都是屁話。朝臣們上奏的內容,其實早就抄好答案,皇帝念兩句台詞,且請奏的也不會是機密要緊的事。

等到流程走完,大家就可以散會回去乾活了。

十月份,京城的天已經很冷。

太陽才冒頭,宮殿前隻有東邊一小片地方有光,比較暖和,其他都是陰涼地,照不見光還有風,品階低的官員少不得多穿兩件衣服,免得被凍壞。

謝玄英運氣好,今天站到了陽光下。

因為,他升官了。

親軍二十二衛,專門負責宮禁的宿衛下轄左、右、前、後、中五個衛,每衛五百人,滿編,從統領隊伍的職位上來說,相當於從五品的副千戶。

但帝王親衛素來位低權高,宿衛負責的不是彆的,是皇宮的安危,屬於心腹中的心腹,哪怕是內閣首輔,進出也需要過宿衛的安檢。

這次回來後,今上就以謝玄英剿匪有功,給他升了一級,為宿衛副鎮撫,直接升到從四品,勳階也跟著漲了,變成騎都尉——副鎮撫是職官,即實際差事,勳階等於軍銜等級。

站在他前麵幾步遠的就是謝二郎。

靖海侯早早給他求了差事,目前是指揮僉事,正四品。

兄弟倆差了五歲。

不過,如果往後看,能看到歲數足以做他們爹、爺爺的老前輩,現在還是七品小官,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風吹白須。

謝玄英站定,冬日的陽光落在他身上,照得紅色紵絲袍愈發鮮亮。

他被日光照得暖和,不由抬起頭,微微向上一望。

融融暖暈,珠輝玉映。

可憐他身邊的人,平白黑了三四度,矮了七八寸,憔悴了無數倍。不過,他們沒工夫傷懷這些,甚至壓根沒有意識到。

謝玄英抬首的刹那,周圍眾人的呼吸聲,便突兀地頓住了。

方才正嘀咕今天天冷,早飯還沒吃,太陽不知道幾點出來的官員們,齊齊噤聲屏氣,目不轉睛地看向他站之處。

良久,有人說出大實話:“每月朝會,幾乎無人缺席,都是謝郎之故。”

翹班是很正常的,皇帝不怎麼上這種大朝會,底下的官員摸魚很合理啊。為什麼風雨無阻,不就是為了看大美人嘛。

“咳!”旁邊的人重重咳嗽,“就你話多。”

動靜傳到最前頭。

王尚書瞥過一眼,握著笏板,撣撣袍袖,恭維道:“謝侯爺,三郎半年不見,風姿愈發動人了。”

靖海侯但笑不語。

“好兒郎常有,謝郎卻百年難見。”王尚書慢悠悠道,“許兄,若我是你,怕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許尚書苦笑,搖搖頭,但不發一語。

王尚書又真心實意地和靖海侯說:“侯爺,我是真的愛極了三郎,正巧我家孫女多,隻要他肯做我孫女婿,一切好說。”

他嗬嗬笑,朝靖海侯眨眨眼。

靖海侯無可奈何:“大宗伯厚愛了。”

王尚書年輕時就是有名的才子,二十出頭就考中進士,入翰林,做編修,是大夏有名的詩人及……顏控。

他寫過一首七絕,一句“簾外桃杏爭春芳,滿城獨看謝三郎”,直接造成春天桃杏花開之日,宮門□□通擁堵,差點驚動聖上。

還有一句更彪悍的詞作——“寂寞空庭,愁腸寸斷恨謝郎”,開始被誤以為是他孫女的作品。

導致他的孫女,京城著名才女王三娘不得不出來辟謠,說是王尚書自己寫的,下半闕有一句“百花季節,盼得來年作東床”。

被人問起,王尚書也不忌諱承認,他老早就想和謝家結親,但就是孫女們長得都像他,才華橫溢,樣貌平平,不好意思上門。

和許家定親的消息傳出後,他罵過無數次:“許八麵算個屁,就有個好孫女,啊呸!”

靖海侯對於這麼一個人,實在沒轍。

“咳。”李首輔清清嗓子,示意眾人。

方才還喧鬨的大殿頓時安靜下來。

司禮監的太監過來,道是陛下偶感不適,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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