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其他傷病,還能搶救一下,染上狂犬病毒,可以馬上寫遺書了。
但她不能表露出來。
晏鴻之似乎很欣賞她的鎮定,她的理智,她就最好不要像小姑娘,哭哭啼啼追尋安慰。
反正……也沒什麼能安慰到她的。
能保護自己的,隻有她自己。程丹若抱住膝蓋,慢慢閉上眼。
原來的匕首已經鈍了,最好想辦法再弄一把,不能問義父開口,蒸餾器已是白得來的,不能老占老人家便宜。
哪裡能買到好一點的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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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露院。
謝玄英正在把玩自己的匕首收藏。
武勳人家,少筆墨紙硯都不會少了弓箭駑馬,匕首即是武器,又是裝飾,隨便找找都能翻出好幾個。
但這些不是都適合送禮。
是的,送禮。明明回來的時候,還在氣人拒收梅花,這會兒又心血來潮,琢磨著送什麼才合她心意。
簪環荷包,完全不能考慮,太過明顯,怎麼都得等表明心意後再說——何時表明心意?至少得先解決眼前的事,獲得一段時日喘息,再和老師道明原委……一言以蔽之,還早。
謝玄英最煩心這個,念頭打住,重新回到禮物上。
筆墨紙硯?老師那裡定不缺這些,即便繞過老師的視線,她也不會要的。
但匕首……這不是送個女孩兒的禮物,可謝玄英莫名認為,程丹若或許會要。
她不止愛針線,先前遇見倭寇時用的匕首就貼身放置,怕是也愛刀劍。
這柄青白玉龍紋的不成,陛下賞的,這柄黃金嵌寶的也不行,也是陛下給的,這把燒藍的是自家的,但削鐵如泥,傷著她的手就不好了。
挑挑揀揀,翻來看去,最終挑中了一把仕女匕首。
銅製,刀身窄,僅兩指寬,但堅韌鋒利,是南鎮撫司的指揮同知送給他的,取其精巧輕盈,贈予女子也不突兀。
他掂掂分量,頗為滿意。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怎麼送才合情合理,她才願意收下呢?
思考一夜,無所得。
翌日,早起上班。
宿衛軍的職責是護衛皇城的安全,十日換一個大班,三日一小班,還有每天六班兩翼的輪替。
作為主負責人之一,謝玄英除了日常上班,每月還需值班,一次三日。
在值班期間,他需要每天幾次抽查宮城各個崗位的情況,有沒有人擅離職守,睡覺打盹的,宮禁是否嚴格。
夜裡,他要帶人一晚三次巡視,確保宮城安全。如果有什麼突發事件,裡麵的人需要外出,必須將合符核對,確認無誤後,由他同意開門,並在次日將此事回稟給皇帝。
除卻以上的本職工作,謝玄英還要時刻準備被皇帝傳召。
有時候是正事,比如皇帝準備四處散步,要他隨侍,有時候純粹是無聊,見到好看的花,新得的畫,上供的什麼東西,叫他過去湊趣。
不要小看這份工作。
執掌宮門,就知道皇帝傳召了誰,隨侍君側,就能時刻感應帝王心情。更不要說碰見上供的好東西,皇帝高興就賞點給他,全是外快。
父母在,不分家。
謝玄英的私房錢基本上都是皇帝給的……咳,總之,這是門好差事。
他做得也儘心竭力。
上午無事,吃過午飯,傳召就來了。
皇帝問起賞梅會,他如實回答。
“一隻瘋狗。”皇帝玩味地重複,“你信嗎?”
謝玄英:“狗確實瘋了,臣親眼所見。”
皇帝:“裝什麼傻。”
謝玄英無奈道:“陛下,狗又不會裝瘋。”
皇帝賞他個白眼,改而問:“你既然製服了瘋狗,嘉寧可有好生謝你?”
“大宗伯贈我梅花,我便走了。”察覺到皇帝的閒聊心態,謝玄英適時改換了自稱。
皇帝:“跑這麼快?”
謝玄英:“……”
皇帝心情大好,拉他下了一盤棋,贏得十分開心,賞他一碟點心。
謝玄英就帶著點心回到值班房,分與他人。
在宮城值班的同僚不少,比如每天值班的大臣,看鑰匙的司鑰長,負責巡邏的校官,等等。
大家對於謝玄英的聖眷早已習以為常,並認為合情合理:“謝郎回來了。”
“諸位辛苦。”謝玄英將點心分與同僚,收獲一片“人美心善”的讚譽。
無趣又平淡的一天,過去了。
接下來兩日,他值守宮中,偶爾與人閒聊幾句,拚湊出賞梅會的後文。
嘉寧郡主派人送禮去了王尚書府上,也去了他家中,又以照管不利,處罰了宮人彩環。然而,彩環被罰跪沒兩日,就發病而亡了。
豐郡王沒有任何動作,風平浪靜。
三天過去,他結束值班回家。
路上,王五郎叫住他,向他打聽:“謝郎,你可知子真先生家的那位程姑娘,脾性如何,可是個賢惠的?”
謝玄英頓住腳步,扭頭看他:“你說、什、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