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刀與馬(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9065 字 9個月前

喬裝打扮得到眾人一致同意, 但怎麼辦,大家各有想法。

李伯武道:“商隊須有大量貨物,我等也不似行商之人。依我看, 還是扮作官眷探親更合適。”

“也是。”吳千總毫不堅持,附和道,“這樣是更妥帖一些。”

他們討論時, 程丹若知情知趣,隻旁聽, 不插嘴, 等他們敲定細節,她才試探著問:“那,我扮作男子行事,是不是更便利些?”

“不可。”X3

她:“為何?”

李伯武說:“全是精壯男子,必惹人警惕。”

鄭百戶說:“有女眷更易取信於人。”

吳千總說:“您有皇命在身, 如何能委屈?”

他們說得都很有道理,程丹若隻能點頭認了:“那要怎麼扮呢?”

李伯武道:“這倒不難,您與公子扮作探望舅家的兄妹就是。我等皆是護衛。”

程丹若疑問:“你們見過誰家小姐不帶丫鬟的?”

眾人:“……”

“你們希望有女眷取信於人, 確有道理。”她委婉道,“但獨我一人, 怕是更為奇怪。”

她說得有道理, 李伯武略作遲疑,看向謝玄英:“公子說呢?”

謝玄英道:“程典藥所言有禮, 我們扮作探親的兄弟就是。再挑兩個歲數小的當小廝, 彆叫人起疑心。”

“是。”

他繼續往下說:“雖然賊寇主要活動在青州府, 但無生教在山東多年, 各地都有他們的教眾, 須多加小心。”

吳千總這才問出最關心的事:“賊寇兵力有多少?聚集在何處?”

“敵寇的勢力主要有三, 兩股響馬,本是青州的賊寇,皆有上千馬賊相從。打下蒙陰後,無生教有數萬教眾,主要在沂水一帶聚集。”

謝玄英說:“具體如何,還要等我們到了山東再做打算。”

他沒有多解釋,其他人也不問,各自思量片刻,陸續點頭應下,好像心裡已有腹稿。

唯獨程丹若兩眼一抹黑,隻暗暗記下地名,準備回去看地圖。

奔波一天,會議持續時間不長,說完要緊的就散會。

程丹若也回到自己房間,和衣睡下。

驛站的床不太好,還有股氣味。半夜時分,她短暫驚醒過一次,側耳聽半天,確定是窗戶有點問題,風吹進來的響動,這才又迷糊睡去。

次日,繼續出發。

程丹若發現,他們並不是馬上就開始換裝,今天先卸了甲胄,隻做護衛打扮。離開固節馬驛的時候,又多出兩個機靈的小廝,等到過了汾水馬驛,太監們開始貼上假胡子,像是中年管事。

但雖說是扮作兄弟,謝玄英卻不曾坐車,一直騎馬同行。

直到這日,剛進山東地界,下雨了。

雨不大,絲絲縷縷的,就是煩人。

李伯武猶豫了下,勸道:“公子進馬車避避。”

“哪就這麼嬌氣了。”謝玄英正想拒絕,忽而瞥見鄭百戶的油衣有一部分顏色變深,顯然有雨水洇進去了。

時下的油衣皆是以絹絲為料,塗抹桐油製成,價格不菲。這件衣服的油麵破損才會潮濕,怕是已經有些年頭的舊物。

他做了個手勢,示意隊伍停下,同時輕輕拉動韁繩,胯-下的駿馬便輕快地放慢腳步。

“謝郎?”眾人...

又喚回平日的稱呼。

謝玄英下馬。

其他人不解其意,也紛紛下馬。

隻見謝玄英解開自己身上的杭絹油衣,披到鄭百戶身上,但並不刻意寬慰,尋常對眾人道:“荒郊野嶺,沒有避雨的地方,諸位再堅持一下,遇見村莊再歇。”

鄭百戶略有尷尬,又有些感動,推辭道:“公子不必如此。”

“秋雨寒涼,易得風寒。”他道,“我們需要儘快趕路,莫要推辭。”

鄭百戶道:“可公子你——”

“兄長請上車吧。”程丹若適時揭開簾子,免去他們的推辭,“雨天的晚上來得早,趕夜路就不要了。”

她所言在理,謝玄英遲疑片時,點點頭:“冒犯了。”

遂掀開簾子上車。

馬車十分寬敞,容兩人乘坐毫無問題。

其他人又重新上馬,繼續趕路。

程丹若拿起風爐上的茶壺,遞給他一杯熱薑茶。

“多謝。”他接過來,一口氣喝下半杯,狂風與冷雨帶來的寒氣消散不少,手腳也有知覺了。

程丹若撩開簾子,往外覷了眼,道:“路變難走了,能準時到驛站嗎?”

古代的路都是土路,哪怕是官道,下雨天也泥濘得不行,且視線受阻,速度不得不慢下來。

謝玄英瞥她眼,道:“可能會有些晚,不過我們人數眾多,又有刀劍,就算是狼群也不敢來,沒什麼好擔心的。”

程丹若點了點頭,卻又問:“無生教在鄉間信徒多,還是在城裡信徒多?”

謝玄英道:“多為鄉間愚民。”

“他們是怎麼發展信徒的?”她等了好幾天,才有機會單獨和他說話,正好雨聲密集,能擋住她的聲音,“鄉野之地,是不是有許多人信他們?”

謝玄英回憶片刻,回答道:“無生教常以小恩小惠收買民眾,例如施藥,亡者超度,劫富濟貧,鄉民愚昧,多信之。”

“朝廷不能履其能,自然有人代而取之。”程丹若不以為然,卻又問,“劫富濟貧是劫什麼?”

謝玄英道:“財貨。”

“那他們成不了氣候。”程丹若的口氣中,透出一絲放鬆和失望。

謝玄英同意她的結論,但好奇:“你就這般肯定?”

“施藥是解一時之困,治一人之病,超度亡者不過是給予心靈安慰,不曾真正救百姓之急。”她說,“劫富濟貧,如果是分富人之田,那就比較麻(對)煩(路)了,財貨而已,來去匆匆,百姓無田,怎麼能死心塌地跟著他們呢?”

無生教以宗教起家,可信徒和起義軍不是一回事。

“信徒能悍不畏死,卻不能堅持到底。畢竟,真空家鄉太過遙遠,若有飯吃,有衣穿,百姓有什麼理由為了虛幻的來生而赴死呢?”

程丹若說著,徹底放棄了跳槽的打算。

連分田的口號都提不出來,蹦躂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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