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兵於東平,對叛軍來說是不小的震懾。
謝玄英很想知道叛軍的動靜,可惜,濟南府除了戰事將來的陰雲,打探不到更多的信息。
他想了想,說:“我們還是儘快去兗州。”
濟南到兗州的官道,幾乎是一條筆直向南的線,大約七天的腳程。
程丹若終於來到了出差的終點站。
該打聽的消息,一路上打聽得差不多了。有的事,謝玄英沒有瞞她,有的卻沒有同她明言,她倒也不在意。
平叛這事,說到底與她沒有乾係。
彆看演義中的英雄,出入戰場威風無比,一將功成萬骨枯,普通士卒能在戰爭中活下來,就已經非常了不起。
隻是沒想到,進魯王府的前一天夜裡,謝玄英單獨敲開她的房門。
“你知不知道魯王府的情況?”他開門見山。
程丹若道:“知道的不多。”
他點頭,耐心解說:“先帝總共有四位兄弟,齊、獻、魯、豐,承王和安王都是先帝的叔父。”
程丹若飛快記憶。
上一代人的長幼次序如下:先帝、齊王(今上生父)、獻王、魯王、豐王(豐郡王的祖...
父)。
“魯王性情殘暴,虐殺妻妾,本有三子二女,長子、長媳被殺,二子殘疾,很早過世,三子幼年早夭,長女出嫁,如今聽說隻有一個小女兒還在府中。”
謝玄英慢慢道:“你需要見的是魯王太妃,她今年也該七十多了,精神恐怕不太好,但既然聽聞魯王被綁時無事,想來還能撐一段時日。”
程丹若應了一聲,問道:“你想我做什麼?”
“叛軍綁走魯王一事,我總覺蹊蹺。這幾日沿途打聽了一下,魯王好煉丹,兗州府曾經僧道頗眾,因無生教造反,怕被連累,方才少許多。”他說,“我想弄清楚,叛軍進攻魯王府,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程丹若立時應下:“我試試看。”
“還有,”他斟酌道,“王府護衛不足,我會給你留二十個人,但有不妥,你立即說服王太妃,動身去濟寧。”怕她害怕,忙壓低聲音,解釋說,“濟寧依傍運河,常有官船上京,人、糧、武器均備。”
程丹若默默點頭,忽然記起一事,將藥箱遞給他:“裡麵是藥物,如何使用,我都寫在夾層的簿子裡,你記得看。”
他接過來,欲言又止。
程丹若:“?”
“無事。”他最終也什麼都沒說,“你自己多小心。”
程丹若道:“你也是。”
恰如春風拂過心頭,謝玄英不由微微勾起唇:“嗯。”
*
次日,程丹若一大早起來,請人燒水梳洗,換上全套的官服,坐上重新裝飾的馬車。
太監和護軍也恢複原樣,押車相送。
兗州府城有魯王府,百姓對甲胄森嚴的護軍很熟悉,瞧見就遠遠避開了。等拐進魯王府前的街道,更是一個人也不見,唯有王府長史在門口等候。
王府巍峨森嚴,隻是門口掛著兩個白燈籠,下人們也披麻戴孝,一副貨真價實的服喪樣子。
等到車來,長史立即吩咐人大開中門,請她進去。
兩邊跪滿了宮女、太監和其他王府的奴婢,放眼望去,隻能看見各式各樣的後腦勺。
程丹若雙手捧著聖旨,麵色端凝,心中卻想:天使天使,天家使者,至高無上的尊榮借來一秒鐘,已足以讓人飄然若仙。
步入前庭,已經備下香案。
“陛下有旨。”她問,“魯王太妃何在?”
“老臣在。”魯王太妃按品大妝,左右被兩個宮女扶著,顫巍巍地走到前麵,屈膝下跪。
她跪的不是程丹若,程丹若也無權讓她起身,隻能儘量平靜地展開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聖旨用詞佶屈聱牙,很多都是生僻字,程丹若提前念過幾十遍,才保證自己不會突然卡殼,順暢地誦念完畢。
大意是:聽說魯王府的遭遇,朕很痛心,但知道魯王寧死不屈,堅決反抗叛軍的襲擊,我又覺得欣慰。王太妃在侍奉穆宗時就品性出眾,為女子表率,現在也深明大義,不愧是皇室的好長輩,專門賞你一點東西作為表彰。你的曾孫也不用擔心,朕打算立他為世孫,好生教育,繼承魯王的香火。
“老臣接旨。”王太妃艱難地起身,恭敬地接過聖旨。
聖旨一脫手,皇家借來的高人一等也就自此消散。
程丹若躬身行禮:“微臣程氏,見過王太妃。”
“程女官。”王太妃身邊&#3034...
0;大宮婢很客氣,馬上扶住她,並眼疾手快地往她手裡塞了個荷包。
程丹若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居然是接賄賂的角色,做了一下心理準備,才默默塞進袖子。
大宮婢暗鬆口氣:“女官裡麵坐,喝杯茶。”
“叨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