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收複益都縣,謝玄英就收到了程丹若的信。
拆開前,他有些緊張,,雖然知道她不可能寫相思之語,但主動給他寫信,難免期待。
然而,拆開後。
賑災流程和注意事項。
他:“……”
謝玄英看向送信的李伯武,問:“怎麼回事?”
李伯武笑了,口氣難掩敬佩:“程姑娘讓我帶了幾千兩銀子,交給公子賑濟當地百姓。”
謝玄英:“她哪來的錢?”
李伯武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道明原委,又道:“程姑娘說,兗州情況尚可,公子這邊更需要安撫百姓,故專程送來,以治代剿,方不失民心。”
謝玄英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很能乾,但能乾成這樣,仍然出乎他的預料。
這是一箭幾雕?
郡主的命估計保住了,她總是這般心軟,又安撫了兗州,間接穩定局勢,現在這筆錢,也是解他燃眉之急。
甚至太妃的死……聯想到那一夜,她偶然吐露的心聲,也頗值得玩味。
唉,做這麼多事,也不知道她累不累。
謝玄英感歎完,心裡又惦記起來,瞄一眼李伯武,他沒開口,隻好按捺住多詢問幾句的衝動,沉思片刻,對隨侍的田北說:“去縣衙,把魚鱗冊要過來。”
田北一驚:“公子?”
魚鱗冊是登記土地所有權的簿子,動這個等於挑撥縣裡所有大戶的神經。
但謝玄英想這事很久了。
收複失地,不難,無生教已經被打垮了,隻剩下教主還逃亡在外。但光殺人就能解決問題嗎?
百姓為什麼造反?是沒有田沒有糧!
要真正平叛,就必須安撫人心,重新讓流民回來種田。可縣中的大戶,趁著百姓大量逃走,戰爭死傷眾多,趁機兼並土地。
若讓他們得逞,山東還得再反一次。
“拿來。”謝玄英握著程丹若的書信,下定決心,“我要清理田畝,與登記不符之地,統一收歸官府,分與百姓。”
田北問:“若不從呢?”
“縣中大戶,凡有阻撓的,全部抓進牢中,我要審他們與無生教有無勾連。”
攻城剿匪的活計,全被蔣指揮使占下了,謝玄英有心相讓,就說自己去抓捕無生教的逃犯。
這活好做,也不好做。
簡單粗暴一點,隨便搜查百姓家裡,抓幾個倒黴蛋當功勞,想做好一點,那就該明白,關鍵在於破除百姓對無生教的信仰。
謝玄英命人焚燒無生老母的神像,推倒淫祠野祠,表麵上看,青州已不見無生教的蹤跡。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三個縣而已。”他慢慢道,“我看誰敢攔著我。”
兵馬在手,謝玄英不信,這件事他乾不了。
田北見他心意已決,隻好下去辦事。
謝玄英留在屋裡,又看了遍程丹若的信,磨墨提筆,思考該怎麼回。
程世妹懇啟
正切馳思,甚是想念……
劃掉。換一張。
偶獲手書,如見故人……
他閉了閉眼,再換。
展讀琅函,甚感惦念。
很好,就這樣,不要再多寫了,說正事。
謝玄英簡單說了說自己這邊的情況:所有縣城均已收複,教主外逃,約莫往海邊去了,正在通緝。縣中百姓在被無生教管領的日子很不好過,無生教並不知道愛惜百姓,劫掠甚多,你送來的銀兩和賑災要領很及時。
猶豫片時,小小提一句,“念卿賢勞,慚愧猶甚,萬望保重,愛惜己身”。
再接著說正事,你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不要再多做了,再多做就容易錯,儘早護送郡主入京複命才是正經。
然後,開始說自己的打算,準備清算田畝,招募流民,從隔壁縣調來糧食,預備賑災治病,等等。
最後結語。
書不儘意,來日後敘。
兄,謝玄英,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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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信送到程丹若手中。
她已經在回京路上了。
拆開信函,跳過開頭的客套話,直奔主題。看到清算田畝,抑製兼並,她倒吸口冷氣,憂心忡忡:還不是地方官呢,就動這麼敏感的問題真的好嗎?
但轉念一想,誰有問題,他都不會有問題的……吧。
還是說,她先回京,替他鋪墊一下呢?
程丹若陷入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中,隻有女眷部分是丹娘想的,其他都是古人的措施
看得出來,古人辦事水平真不差,各方麵都挺周到了
PS:寫這個施粥要義的是陳子龍,對,和柳如是談過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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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的手又是薄荷味兒的了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