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夫人那裡,你也不必太在意。”柳氏笑道,“馮家和咱們家,說不上有仇,今天是爭臉子呢,同你沒什麼乾係。”
程丹若訝然:“我從未見過她,也未曾與許氏有過齟齬。”
“不是因為這個。”柳氏喝口茶,含糊道,“我也才知道,馮四和張家姑娘在說親,張家同我們家也有過往來。”
程丹若:“……”
懂了。估計張家最早看上了謝玄英,結果謝玄英娶了她,馮家成備胎,昌平侯夫人不高興了,覺得自家兒子低人一頭,便想從她身上討回臉麵。
果然,社交場上,家族臉麵最大。
她心底搖頭,記住了這門親事。
“兒媳明白了。”
她等定西伯的評價。
但柳氏想了想,沒說她們家,反而道:“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看了看外麵的雪,又說,“這雪怕是要下一整夜,明天早晨不必來請安了。”
程丹若麵露感激:“多謝母親。”
柳氏拍拍她的手背。
晚上七點三刻。
程丹若終於回到霜露院,準備吃晚飯。
今天廚房忙了一天,晚飯就是很簡單的麵食類,麵條、餛飩、餃子管夠。
程丹若隨便吃了兩口填飽肚子,就忙著洗頭。
一頭桂花油,香是香,卻太膩了些。
洗漱完畢,已是近九點,謝玄英也已經回來了,在外頭洗漱,順便詢問瑪瑙今日之事。
“我好了。”程丹若打開槅扇,“你進來吧,外麵冷。”
謝玄英先瞧瞧她臉色,才道:“同僚升遷,我去和他們喝了杯酒。”
她點點頭,把濕發包好。
丫鬟們來來去去,更換熱水。
程丹若端了自己的銅盆:“我去淨房裡洗,你在外頭。”
謝玄英平靜道:“隨你。”
她轉身進去,擦身,清潔個人衛生。
完事,敲敲門板:“我出來了?”
“嗯。”
她推門出去,然後:“……”
男人,居然是,站著洗的嗎?
程丹若一時陷入迷茫。
“馬上好了。”謝玄英拿過布巾擦拭。
“沒事,你慢慢洗。”她坐到炕上,試了試木桶裡的水溫,熱水放了會兒,現在正好。
古人泡腳很講究,與其說洗,不如說養生,通常都是兩個桶,一個放熬煮好的泡腳藥劑,一個放清水。
先泡再洗。
程丹若把腿伸進木桶,泡腳桶比腳盆高些,能夠恰到好處地浸沒小腿。
冬天泡腳的是木瓜湯劑,香香的,熱燙的溫度讓僵硬的肌肉舒展,大大消退了站立一天的疲倦。
她正想靠著小憩會兒,桶裡突然多出一雙腳。
程丹若:“……水要漫出來了。”
謝玄英低頭看水位,還差一個指節,認真告訴她:“不會的。”
程丹若瞥他一眼,猛地跺腳,藥湯受到衝擊,濺出大片水花,嘩啦啦全灑在了地上。
“現在。”她說,“漫出來了。”
謝玄英:“……”
外頭傳來腳步聲,掀起棉簾子的聲音,是瑪瑙和梅韻端著乾淨的熱水進來了。
程丹若愣了愣,看看地上的積水,再覷一眼槅扇,當機立斷套上繡鞋,若無其事地進了淨房。
謝玄英:“咳!”
丫鬟們推門而入,乍看見地板上全是積水,怔了一下,沒敢問,放下水盆,趕緊拿抹布擦拭。
她們手腳麻利,很快收拾乾淨,輕步退下。
等到暖閣重歸寂靜,程丹若才一臉鎮定地出來,假裝自己什麼也沒乾,全神貫注地洗腳。
謝玄英故意問她正事:“今天怎麼樣?”
“還好。”
“昌平侯夫人給你氣受了?”燭光下,謝玄英仔細觀察她的表情,“不讓你聽《還魂記》?”
“算是吧。”
謝玄英道:“她是福成大長公主之女,對這些向來看不慣。”
說法與柳氏截然不同。
程丹若來了興致,暫時忘了方才的尷尬:“為什麼?”
謝玄英簡單和她說了說福成大長公主的事。
她是穆宗的女兒,先帝的姐妹,當今的姑姑,論歲數,比魯王太妃還要大,人已經去世了。
活著的時候,她是所有公主裡最有名氣的一個。
以賢良而聞名。
要知道,公主與駙馬即便成親後也是君臣,最苛刻的年代,公主吃飯,駙馬要在旁侍立伺候,每日見妻子要下跪。
但福成公主出嫁後,完美做到了女子的典範,十分孝順公婆,手製衣物,端茶倒水,與民間媳婦一般無二。甚至在駙馬宴客之際,總是親自準備待客的膳食,備受好評。
如無意外,將來撰寫《夏史》,福成公主將獲得一個“甚賢”二字的評語。
“許氏之母年幼時,在福成大長公主膝下教養過,從前也頗有賢名。”謝玄英向她解釋,“輪到許氏,方有‘名門教養’之語。”
“她們也不容易啊。”程丹若歎口氣,卻道,“可母親不是這麼說的。”
謝玄英:“?”
她道:“昌平侯府好像在和張家議親。這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位公主的事跡有曆史原型,人物與本文無關
禮盒的東西,泡腳的湯,都是真實記載,但有藝術加工
男人洗漱的那個,我是在小畫冊上看到的,大為震撼,一時不知道是虛構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