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不能不平,否則驛道中斷,朝廷就無法控製西南了。
“定西伯家的地……”她問。
他遲疑:“收歸貴州吧。”
她揉揉額角。
“丹娘,不要為此勞神。”謝玄英勸道,“你我先做好分內之事就好。”
程丹若點了點頭,卷起車廂前麵的上半張簾子,以便查看前方。
車隊的速度變慢了。
前方上坡。
貴州崇山峻嶺,驛道也是蜿蜒曲折,上坡下坡都很頻繁,遇到坡度大的路段,馬車會走得非常吃力。
程丹若道:“我們下車?”
謝玄英張望一眼:“下過雨,地裡都是泥,坐著吧,讓他們再套匹馬就是。”
“也是。”她下去,謝玄英肯定也下去,大家難免要拿油衣撐傘,丫鬟們又得下車,指不定幫了倒忙。
馬車不久便重新開始走動。
上坡路,程丹若不受控製地往後仰,幸好謝玄英給她當了墊子,否則背撞到車廂肯定吃不消。
外頭響起馬匹的嘶鳴。
雨聲變大了,“嘩啦啦”的下個不住。
潮濕的空氣迎麵,黏在皮膚上,像是揮之不去的陰霾。
程丹若微微蹙起眉梢。
“彆擔心。”謝玄英讓她靠在懷中,“有我在。”
“雨變大了,我怕山體滑坡。”她憂心地看著兩邊的山體,唯恐石頭掉落。
事實證明,這不是無的放矢。
好不容易爬過上坡,不多時,田南來報:“前頭的路堵了。”
謝玄英擰眉:“怎麼堵的?”
“不好說,”田南謹慎道,“是從山上滑下來的石頭。”
程丹若看向謝玄英。
他道:“我去找子彥商量一下。”
馮四名少俊,字子彥。
她點點頭。
謝玄英套上油衣,剛鑽出馬車,就看見馮四騎馬過來了。
兩人商量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似乎達成共識。
謝玄英返身回去,隔窗和程丹若道:“今天走不到驛站了,路至少明天才能清理乾淨,我們掉頭,回昨天的驛站紮營。”
程丹若道:“好。”
龐大的車隊艱難地掉頭。
她掀起簾子,注意到一群護衛留了下來,頭戴鬥笠,身披蓑衣,正在費勁地搬運前麵堵路的石頭。
暴雨如注,看不見山上的情形。
程丹若吞回滿腹疑慮,等待回程。
耗時一下午,傍晚時分,他們在大雨中回到了昨晚的荒蕪驛站。
陰暗的雨天把斷壁殘垣襯托得更為陰森。
今天的營帳遷到了更裡麵,借助了原先的屋頂,搭出一個較為寬闊的空間。
程丹若下了馬車,與同時過來的張氏打了個照麵。
她們的帳子離得很近,中間就隔幾根柱子。
張佩娘的表情不太好,勉強與她寒暄兩句,便進帳中歇息。她的丫鬟倒是過來致謝,說昨兒被蛇咬的人情況還好,想再討一副半邊蓮。
程丹若吩咐喜鵲再去取一些。
雨水滴滴答答,串成珠簾。
謝玄英瞧見了她,摘掉鬥笠走上前:“怎麼不進去?”
“馮四不見了。”她環顧四周,“他不會是……”
謝玄英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發現了,微微頷首:“進去說。”並吩咐竹香,“請馮四奶奶過來一下,夫人找她有些事。”
竹香:“是。”
帳中點起一盞燭燈。
謝玄英脫掉外麵罩著的油衣,抖落水珠。
張佩娘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嫂嫂尋我何事?”抬頭才瞧見謝玄英,不由微微詫異,“兄長也在。”
“弟妹坐。”謝玄英冷淡又客氣,“事態緊急,子彥來不及與你解釋,托我向你說明。”
張佩娘並不笨,見他們夫妻二人在此,自己的丈夫卻不在,微微色變:“他去哪兒了?”
謝玄英看了程丹若一眼,才道:“今日山石堵路,十有八-九是人為,其目的恐怕就是阻礙我們上任。子彥憂心前線,決意扮作護衛留在那裡,等到清出一人過路的空隙,便先帶心腹前去報道。”
雖然早有預感,可親耳聽見彆人說出丈夫的行蹤,自己卻渾然不知,張佩娘依舊不是滋味。
“他就這樣拋下了我?”她冷笑。
謝玄英道:“子彥將你托付給我與內子,我們會按照原定計劃前去貴州城。”
張佩娘麵色怫然,並不應聲。
少時,淡淡道,“不必勞煩,他既然嫌我礙事,我回廣東就是。明日我就帶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