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清平縣(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8490 字 9個月前

知縣的臉更垮了:“良弓……這縣衙隨你翻,能找出一副好弓算你厲害。”他忍不住搖頭,“你們這些後生啊,還太年輕。”

弓箭、刀槍、鎧甲盾牌,全都是需要精心保管的金貴物。可貴州潮濕,再好的弓也會受潮,再好的劍也要生鏽,倉庫裡的武器,早就腐朽得和爛木頭一樣了。

或許,百姓家裡還有一兩副精心保管的弓箭,可誰家也沒有藤甲啊。

這些東西,唯獨衛所裡有。

但清平衛離得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且朝廷調兵,多半已經將衛所的兵力調去了貴州城。

“就算求援,也不一定會有兵。”知縣擺擺手,唉聲歎氣,“回去吧,你們都是讀書人,苗人不一定會殺了你們。”

“那大人呢?”愣頭愣腦的書生問。

當然是回去數數,家裡的糧食還夠吃幾天。知縣腹誹著,口中卻道:“我去寫奏疏,唉,但願朝廷看在本官儘忠職守的份上,莫要降罪家眷。”

眾書生忙安撫:“大人切莫如此”“朝廷必然知曉大人的忠心”“正是正是,假使大人身死,朝廷一定會嘉獎大人”“……”

總之,縣衙內外,愁雲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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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英到達清平衛時,此地留存的兵力寥寥無幾,非老既幼。

尋人一問,才知道半月前,韋將軍下了調令,集結各地軍力前往貴州,預備往安順平叛。

清平衛作為驛道周邊的衛所,自然也收到了命令。花費兩三天集結隊伍,便由兩位千戶帶隊離開了。

兵力空虛至此,不動手都對不起這天賜良機。

這給謝玄英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他帶的護衛加上留守的軍士,最多隻能湊出八百人,而苗民據說有三千。這點人數是完全不夠的。

“繞路去邊牆。”謝玄英隻好延緩救援的計劃,先繞路到苗疆邊牆,看看是否能收攏寨堡的殘兵。

李伯武遲疑:“公子,邊牆在生苗邊界處,寨堡更深入苗區,恐怕不易行。”

謝玄英道:“不必深入腹地,就去邊牆處的這三個寨堡。”他在地圖上點了幾處標記,“若為苗人占據,正好讓大家見見血,我們得熟悉林間作戰,方能一舉奪回清平。”

他現在的思路,和當年在山東平叛時一樣:以打代練。

寨堡的苗民肯定不多,他們占有兵器與人數之優,哪怕略有疏漏,也能從容彌補過失。

等到三處寨堡都打下來了,行軍的經驗有了,對苗人的了解也多了,再去清平平叛,把握自然更大。

“先斷臂膀,再取要害。”謝玄英沒有過多猶豫,決定了便發號施令,“兩天時間,一定要把人收夠,第三天,必取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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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分離的第一天,程丹若在上課。

昌順號派了個熟悉西南的管事,陪同他們上任,打點瑣事。他會說一些貴州本地的方言,在湖南時,謝玄英也命人尋找熟諳苗語的向導,為他們帶路。

她就讓這兩個人教方言。

托賴於現代的人口流通速度,以及強大的信息傳播能力,程丹若對各地方言多少有些耳熟。

而貴州話以西南官話為主,與普通話的語法很像,她能聽懂一半。

比如,“皮皮翻翻”就不知道是什麼,但“悄悄眯眯”就很好理解,甚至還能無師自通來一句“啷個整”。

她學得很快,不久便能用方言和向導對話。

苗語就比較棘手了。苗族因為四處遷徙,沒有保存下統一的文字,苗語也有一些分支。

沒有文字,單純學一門語言,難度很大。

程丹若隻能中英文自己寫注音,死記硬背下一些常用語。

傍晚,趁著天邊餘光,她檢查了護衛們的防禦工事:路上撒有鐵蒺藜,驛站門口是一道道的拒馬和鹿砦,再往裡,馬車的車廂被拆了幾個下來,窗口釘好木板防禦,隻留小孔。

驛站的屋頂後頭,也趴著兩個全副武裝的護衛,既能遠眺觀察,又能放箭狙擊敵人。

田北請示:“主帳顯眼,可否請夫人到副帳暫且居住?”

程丹若立時同意了,並問:“張夫人那邊呢?”

“馮家的護衛已經去請示了。”

張佩娘回應得很快,也同意了調換營帳的請求,並且表示,為節約人力,是否可以和程丹若住在一起。

程丹若同意了。

兩家的丫鬟忙忙碌碌,將行李都搬到一處。

張佩娘十分客氣,專門和她致歉:“打擾嫂嫂了。”

“同路便是緣,你我本該互相照應,弟妹不要客氣。”謝玄英不在,程丹若不耐煩“嫂嫂”來“弟妹”去的,建議道,“倘若不介意,你直接喚我名字就是。”

互相交換閨名是親近的體現,張佩娘自然願意和她搞好關係,道:“叫我佩娘就是了,姐姐長我兩歲,若不嫌冒昧,便以姊妹相稱如何?”

程丹若既比她大,又比她誥命高,自無不可:“妹妹客氣,愧受了。”

兩人換了稱呼,倒是比之前更隨意些。

程丹若請她自便,自己則招呼丫頭們點燈,安排人裁紗布、卷繃帶、搗藥粉。

這些活計,丫頭們都做熟了,搬了輕薄的夏布過來,拿剪刀裁成合適的大小。

張佩娘雖不知她這麼做的用意,卻也指了兩個丫頭幫忙。

“這兩個丫頭雖說粗笨,勉強也能用。”她道,“姐姐儘管使喚。”

程丹若道:“這會兒我也不說什麼客套話,多謝。”又叫瑪瑙帶著張家的丫鬟幫忙。

忙忙碌碌中,成疊的紗布和繃帶被清洗乾淨,烘烤乾燥,放入裝有石灰的箱子中保存。藥粉被手巧的丫頭用油紙包成三角,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一起。

帳中很安靜,丫鬟的輕語、燭火的爆裂、布料的摩挲,組成底噪的背景音。

張佩娘倚在案幾旁,想睡,又睡不著,心總是不安分地亂跳,令人驚懼。

她捂住胸口,欲言又止:“姐姐?”

“嗯?”程丹若拿著戥子抬頭。

張佩娘問:“你……不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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