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過日子(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8902 字 9個月前

程丹若與張太太在各自保留意見的前提下, 進行了友好協商。

張太太留下一匣子藥材,什麼人參、燕窩、阿膠、麝香,都是名貴品種, 價值不菲。

程丹若推辭不過, 隻好收下,又將張太太送到門口。

“快回去吧, 你病著,彆吹了冷風。”隻要沒得罪她,張太太表現出的形象要多和氣就有多和氣,外人瞧見,還以為是她親姨媽。

程丹若也就客氣一下,聞言便停步了。

兩家就在隔壁,門都朝著一條街, 張太太卻在二門上了轎子, 抬出謝家的門, 又往幾十米遠的家門走去。

半道, 與謝玄英擦身而過。

張太太拍拍轎窗,轎夫便放慢了腳步。

她眯起眼, 打量下馬的青年。他身穿青色纏枝紋貼裡, 窄袖皂靴, 利索的武人打扮, 比起馮少俊這個女婿少了一分英武,多出幾分神秀。

張太太年紀不小了,見過的青年俊彥如過江之鯽, 女婿就有三個,即便如此,見著他還是要暗讚一聲“美姿容”。

這等樣貌, 這等本事,若非昔年顧忌謝家兄弟不和,合該是她女婿。

假如佩娘配了他,今日許是另一番光景。

不過……張太太想起程丹若的樣子,暗暗搖頭,程氏年紀還小,卻一副心神損耗的樣子,可見日子也不好過。

她收回了擱在窗邊的手。

轎子抬進馮家。

張太太問了丫鬟,得知張佩娘一整天都悶在屋裡,不吃也不喝,卻毫無異色,自顧自進去,平靜地開口:“我今日去了謝家。”

張佩娘麵容憔悴,眼中都是血絲:“人家都知道了,我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個笑話。”

“你這孩子,就是把什麼事都看得太重。”張太太喝茶潤嗓,“一件小事都覺得天要塌下來了。”

張佩娘牽牽嘴角:“這還不算嗎?”

“這算什麼。”張太太淡淡道,“等你爹什麼時候不在,那才是天塌了,他還好好地坐在兩廣總督的位置上,你的天就塌不下來。”

張佩娘默然,是啊,父親在,天塌不下來,他就是天。

張太太道:“程氏的態度倒也明白,她不想管這事。”

“我這事兒在她眼裡,怕是沒什麼值得說道的。”張佩娘諷刺道,“她才像爹娘的女兒。”

張太太卻笑了,不緊不慢道:“程氏是個有本事的,卻不是個有福氣的,你彆看她這會兒風光得很,今後的日子可不一定好過。”

張佩娘不信:“她還不算有福氣?”

“她有什麼福氣?那般家世高嫁到侯門,底不足,氣也虛,非得拚命做事,才能在謝家立住跟腳。”

張太太點評,“豁出半條命,倒是掙了些許臉麵,二品夫人?說著是了不得,可過日子不是光看麵子,裡子才是根本。我方才瞧她,屋子裡素得什麼似的,又不是寡婦,忒犯忌諱,偏她不知,怕還當自己節儉持家呢,一看就沒人教養過。”

這一點,張佩娘也深有同感:“她怪寒酸的,哪裡像侯府的氣派。”

“你這孩子,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張太太搖搖頭,耐住性子指點她,“氣派是要緊,是給外頭人看的,哪怕你是個空殼子,隻要撐住場麵,人家就不敢多嘲笑你,這是體麵,可家裡不能光有體麵。”

她望著女兒的容顏,輕聲傳授經驗。

“記住了,家裡是過日子的地方。男人在外頭累死累活地掙前途,回家想的是坐禪修佛?當然是高床軟枕、膏粱美酒才舒坦,再有兩件妻子親手縫的衣裳,乖巧可愛的子女,這才心裡妥帖呢。

說到這裡,張太太微微沉默了片時,才道,“我年輕時也不懂這道理,隻顧著打理家事,讓你爹在外頭少操心,他也不是不領情,卻還是喜歡去二姨娘那兒。”

張佩娘神色微動。

張家無人不知二姨娘的大名,以母親的手段,還是叫她生了兩子一女,最得父親的心。

“程氏能走到今天,也算有本事,若不爭,在靖海侯府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可你想想,等她歲數大了,身子卻熬壞了,還沒兒女傍身,就算鳳冠霞帔,人還能穿著誥命過日子不成?”

張太太斜了女兒一眼,語重心長,“凡事不要隻看眼前,人這一輩子長著呢,你同女婿有什麼深仇大恨?鬨個彆扭而已,有什麼過不去的,熬過去了,自有你的福氣。”

她生養的幾個女兒,就這小女兒有福氣。出生那會兒,二姨娘已經半失寵,老爺卻官運亨通,步步高升,自小便是金蓴玉粒養大。

等到嫁人的年紀,一舉嫁入高門,馮家四兄弟一母同胞,馮少俊是幼子,既能得兄弟幫扶,又有父母疼寵,前途不可限量。

“佩兒,你隻要好生過日子,就比彆人爭一輩子強。”張太太摟住女兒,“女婿不是壞人,他是個男人,男人總是想女人先低頭,你服個軟,事情就過去了,誰一輩子還不犯個錯?夫妻之間門難免容忍,你忍了我,我便也忍你,懂嗎?”

張佩娘咬住嘴唇,一時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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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謝玄英進了家門。

路過前院的書房,聽見二三讀書聲,他瞥了眼,見金仕達在教赤韶和金愛兩個小姑娘讀書,便沒出聲,徑直走到後院,上了二樓。

丫鬟們立即端來熱水帕子,讓他洗臉更衣。

謝玄英脫掉沾滿塵土的貼裡,換了身家常道袍,這才坐到程丹若身邊:“方才瞧見了轎子,家裡來客了?”

程丹若道:“張太太來了。”

“她來乾什麼?”他揚眉。

“想叫我們勸勸子彥,不要鬨和離,被我拒了。”程丹若放下筆,“不過,我把子彥部下的撫恤交給了她們,少說也有幾百兩銀子呢。”

謝玄英點點頭:“這種收買人心的事,還是要分著做,省得招忌憚。”

“我也是這麼想的,再和本地大戶籌些善款。”程丹若道,“我昨兒把家裡的緞子拿去當了,過幾天,應該就有人上門。”

原本做慈善籌款,該她出麵開個宴會,請諸位夫人過來坐坐,但如今病著,實在不想為難自己,乾脆就省力一點,願者上鉤。

她將綢緞拿去典當,說明是為了撫恤籌款,人家聽到消息,不想出錢的可以當不知道,想出錢的,自己會上門。

“拿了人家的錢,總得把事情辦好。”程丹若考慮要不要走點形式,“你替我想想,撫恤要不要直接發錢。”

謝玄英沉吟:“我知曉你的顧忌,可其他東西更容易做手段,也不便利。”

“那當場發放。”她道,“骨灰壇子和撫恤銀一起,交由同鄉帶回,所有人做個見證。”

謝玄英頷首同意。

“戰死的必要撫恤,可傷殘的再給錢,怕是不夠了。”程丹若咬住筆杆,“比起銀子,我倒是認為安置為要。”

他問:“安置到何處?”

“辦義學如何?”程丹若修完路,就想開學校,“軍戶回鄉辦學,教些刀槍騎馬的本事,再請人教識字算數就更好了。”

謝玄英問:“你是說衛學?”

程丹若:“……嗯?”

“各地衛所皆有武學,教授軍戶子弟。”謝玄英解釋,“武官子弟叫武生,軍中俊秀為軍生。不過衛所廢弛,衛學也名存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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