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道,“江南之地倒是有不錯的武學,請的都是賦閒在家的武將教授,比這裡好些。”
程丹若已經對這種事麻木了:“那就辦起來吧。”
既然有規定,阻力就小了。
謝玄英沒意見:“好是好,就是缺錢。”
程丹若道:“可以籌集善款,除了錢的可以刻碑立誌,但要岔開籍貫,不能讓本地大戶與本地衛校勾結。”
“好。”謝玄英道,“你的藥行也出些。”
“這是自然,武學難免跌打損傷。”程丹若道,“最好再提前講幾回課,定下辦學的章程,省得大家各行其是,沒個統一的章程。”
謝玄英道:“這好辦,屈毅就是武學出生,叫他去講。”
她思忖:“學什麼呢?”
“《武經七書》和《百將傳》。”他道,“各地都教這個。”
程丹若:“……行吧。”
毫無用武之地。
大約是她表情太過明顯,謝玄英不由摸了摸她的臉孔:“怎麼了?”
“沒什麼。”她提筆記下此事,“事情多,有點頭疼。”
“頭疼就歇歇。”謝玄英打開窗戶,拉她走過去透氣,“今兒天氣不錯。”
程丹若一看還真是。
春枝已綻,桃花隱隱透出粉色,大片的白雲背後,暖煦的陽光普照。
“三月了吧。”謝玄英說著,倏地記起日子,“明兒三月三。”
程丹若道:“好像是。”
“明兒出去走走吧。”謝玄英認真道,“我們許久沒有休息過了,總悶著,沒病也悶出病來。”
“好。”她問,“什麼時候去?”
謝玄英頓住,到嘴邊的“你也該鬆快一日”未出口,便吞了回去。
“你這什麼表情?”程丹若扭頭,“我差點死了,忽然想明白了,不成嗎?”
“隻是替你高興。”謝玄英攬住她的肩頭。
她的臉頰依舊消瘦,腮邊的軟肉薄薄一層,嘴唇沒什麼血色。他總覺得她像一個纖細美麗的琉璃瓶子,極致的通透,極致的純粹,偏偏有失生氣。
但今天,空瓶子裡插入了桃花,春日的生機徐徐舒展,填充了她的軀殼。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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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要出門踏青,全家都很高興。
戰爭的陰霾已然消散,男女主人平安歸家,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慶祝一下。
廚房做起了明日賞玩的點心,丫鬟們開始熨燙衣裳。
瑪瑙舉著一件杏黃色的如意紋衫子,中肯道:“青山綠水的景致,還是嫩黃更典雅。”
竹香拿著一件大紅卷草紋的長衫,比劃道:“綠配紅才莊重,這紅色染得正,保管比什麼花都亮眼。”
黃鶯提著一件湖藍色曲水紋的襖子,不服氣道:“夫人明明更喜歡藍色。”
程丹若:“……”
瑪瑙問:“夫人想穿哪件呢?”
“出門在外,總是便於行路才好。”程丹若遲疑道,“山裡又冷……”
瑪瑙聽出她話間門的疑頓,輕輕勸道:“夫人好些衣裳都沒怎麼穿過,難得出門遊玩,總得打扮一番,才不負這良辰美景呢。”
程丹若驀地頓住。
是啊,杜麗娘都說,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春光如此明媚,自要以同樣的心情去欣賞。
“那就穿這件杏黃的衫子,配一件白綾挑線裙,外頭再加件湖藍的披風。”
其實,隻要她喜歡,丫鬟們什麼都說好。
黃鶯和瑪瑙一人掛衣裳,一人拿熨鬥,剩下竹香繼續表現:“夫人,那鞋呢?”
鞋……程丹若記不起來了。
竹香趕忙取來新鞋,她愛鮮豔的色彩,又挑了大紅並蒂蓮的,服侍她試穿。
程丹若感覺底不厚不薄,既不會太薄腳疼,也沒有太高累得慌,剛剛好,便點頭一笑:“好吧,就穿這個。”
竹香喜笑顏開。
夜裡,謝玄英回來,瞧見衣架上掛好的衣服,上上下下看了兩三遍。
他思考了會兒,望向床上的程丹若。
她坐在被窩裡頭,借著燭光翻看畫冊,半眼都沒看他。
“把我那件淺紅道袍拿出來。”他吩咐瑪瑙。
竹香伶俐地上前:“爺,這鞋可使得?”她手裡捧著一雙紅色雲頭履。
謝玄英點點頭:“就這個吧。”
竹香一喜,暗道自己眼利。早前找鞋的時候,她將爺的幾雙鞋都拿出來,夫人的視線在這雙上逗留一刻,果不其然,爺選了這雙。
她立馬拿下去,和程丹若的鞋子一起,用微濕的軟布擦拭,再放在陰涼處,避光風乾。
瑪瑙取了道袍回來,瞥見她,笑嗔道:“就你機靈。”
“我去取香餅。”竹香風風火火地拿出香餅點燃,將衣裳放在熏籠上烘烤。
屋內,程丹若收回視線。
又是趙清獻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