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發撫恤(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7800 字 9個月前

四月初的一天, 程丹若見了上門的張鶴。

她以審視女婿的目光,打量他數遍,微微一笑:“高鬆來了, 坐。”

“不敢。”張鶴垂手立在廳堂, “下官有話要說。”

程丹若也不喜歡繞彎子, 道:“好, 你說。”

“下官今年二十有三,原是安徽人, 母家姓張,由外祖父、外祖母撫養長大,但因生父之故, 年少離家,已與族中斷了聯係。前些年兩位長輩相繼過世, 便再也不曾回去。”

張鶴平淡地介紹自己的出身,不卑不亢道, “在下孤家寡人,若非公子提攜,不過是一浪蕩子弟,如今僥幸得了官位,也算安定了,便想成家立業。”

程丹若道:“這也是應該的。”

“下官想求娶夫人身邊的瑪瑙姑娘。”張鶴單刀直入, “還望夫人允準。”

程丹若反問:“為什麼是瑪瑙?”

“瑪瑙姑娘秀外慧中,待人和氣大方, 行事妥當,是少有的好女子。”張鶴簡明扼要,“下官對她頗有好感,也認為她會是一位賢妻良母。”

程丹若道:“瑪瑙自然樣樣都好, 偏有一樣叫人遺憾。”

張鶴正麵回答了她的疑問:“都說英雄不問出處,但在下囿於身世,總有事不如人,若說不在意,自然是假話——我心裡在意得很。”

“這倒是稀奇了。”她道,“你是怎麼想的呢?”

“高娶自然好,可我卑而妻尊,她難免嫌我,我難免疑她,夫妻一體,如此怎能長久?”張鶴道,“不如俱是不如人,不相疑也不嫌棄,好生過日子。”

程丹若提醒他:“你沒有父母族人提攜,嶽丈於你有莫大助益。”

“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張鶴記起了自己救下的母女,“疼女兒的人家,未必心甘情願嫁我,不疼女兒的嶽丈,女婿更是外人。”

程丹若一時沉吟。

她聽出來了,張鶴因為從前的經曆,心中多少自卑,可自卑之外,又有自傲,認為自己就能打拚出前程,不屑於一個高攀嶽家。

張鶴道:“還有一重緣由,恐冒犯夫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程丹若忍俊不禁:“且說來,我倒是想聽聽你怎麼個冒犯法。”

“謝夫人寬宏。”張鶴正色道,“公子神仙之質,玉璋之德,顯貴之身,當初執意娶夫人,難道旁人眼中就匹配了嗎?然則公子未至而立便任巡撫,夫人之功當居首位。可見娶妻未必看門第出身,人才是最要緊的。”

頓了一頓,又道,“妻憑夫貴,無論出身如何,若嫁了我,便是我的妻子,富貴隨我,貧賤也隨我,又何必在意呢。”

這馬屁是一拍拍了倆,著實高明。

但程丹若聽罷,仍舊沒有首肯:“你的心意我已知曉,先下去吧。”

張鶴聞言,並不糾纏,低頭拱手:“下官告退。”

乾脆得走了。

程丹若端起茶盞。

瑪瑙自屏風後繞了出來,替她換成溫茶:“這茶冷了,夫人仔細胃涼。”

程丹若笑笑,接過熱茶抿口,問:“你也聽見了,怎麼想?”

瑪瑙仔細想了想,道:“奴婢有些受寵若驚。”

“還有呢?”

“還有些高興。”瑪瑙熟知她脾性,直陳心意,“彆人取中我,我也怕他們看重的是我在夫人跟前的臉麵,可張大爺是官兒,能看上我這做奴婢的,怎麼都該有七八分是取中我這人。”

她唇角微揚,“他嘴上說的是爺如何,其實是說我有幾分像夫人呢,我心裡實在高興得很。”

程丹若中肯道:“平心而論,這門婚事是打著燈籠都沒處找的運道,可人嘴上說得再好聽,嫁過去就難反悔了。”

“嫁給誰不是這樣呢?”瑪瑙笑了笑,竟無多少懼意,“我如今還是奴婢呢,難道會比這會兒還糟麼。”

程丹若一想,還真是這個理。

但她還有顧慮,警告她:“人心易變。”

“奴婢知道。”瑪瑙點點頭,“窮漢有錢了還要討個小,可既然人人都會變,總不能因為怕他變了,就不嫁人了吧。”

程丹若以前還真是這麼想的。

不成親,就不會受製於人,隻是後來,謝玄英改變了她的想法。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程丹若吐出口氣。

瑪瑙不是她,她對婚姻有憧憬,張鶴這樣的丈夫,怎麼都比管事小廝好,錯過了怕是要生怨恨。

她叮囑道:“先彆說出去,等你放良了,讓他上門來求再說。”

瑪瑙的眼中閃過光亮,她咬咬唇,按住起伏的心緒:“是,奴婢省的。”

傍晚,謝玄英回家。

他瞅瞅瑪瑙,丫鬟的眼神比平時更亮,再瞅瞅程丹若,正摟著麥子梳毛,表情平淡,就知道結果了。

“高鬆不是負心薄幸之輩。”謝玄英道,“你儘管放心。”

“或許吧。”她放開不耐煩的麥子,給了它一巴掌,“他似乎是那種不屑負心的人,這股傲氣有點像你。”

謝玄英挑眉:“像我?”

程丹若瞧他:“你不覺得嗎?”

“高鬆娶妻的眼光像我。”他道,“不問出身,隻求真人。”

程丹若道:“不一樣,他看上了瑪瑙,卻不是對她動了真心。”

“天長日久地真心相待,自然就會有真心。”謝玄英瞥她,“就像某人。”

程丹若怔了怔,居然沒法反駁。

春風送來窗外碧桃的芬芳。

程丹若收好腿上的毯子,上麵都是貓毛,叫小雀拿出去打理,又道:“瑪瑙要嫁人也得下半年,上半年事情太多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