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西街的宅子沒有意外,他們夫妻要一直住到死,不能隨意糊弄兩下就搬進去,否則,雞零狗碎的不如意折騰死人。二來,剛升官就急匆匆自家裡搬走,難免落人口舌,有見利忘義之嫌,不夠孝順。
謝玄英擰起眉梢:“這事不好辦。”
“好辦。”程丹若早有腹稿,“我們先修前院,然後是正院,其他不管。”
他搖頭:“這怎麼能住人?”
“住著但不過夜。”她說,“前廳修好了,今後拜帖賀禮都送那邊,也在那裡見客吃飯。平日裡,我白天去那邊待著,既能顧著家裡,又能做點彆的事,晚上若有空便回霜露院,遇著雨雪天氣,就直接住下。”
古代分家的一個重要標誌,便是字麵意義上的各起爐灶,拆夥吃飯。
所以,在西街宅子搭廚房做飯,其實就有分家的意思,加上開銷各顧各的,就算和靖海侯分開了。
睡覺不過費點燈燭錢,親爹還沒死,誰也不至於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等到宅子都修好了,咱們再挑個好日子搬過去。”她征詢,“你說呢。”
謝玄英想想,道:“也是個辦法,到時候先讓光燦住過去。”
“那就先這樣。”程丹若呼出口氣,“早點睡吧,明兒早上我們過去看看。”
她有點期待,“我還沒見過新家呢。”
謝玄英瞥她眼:“種石榴——”
程丹若:“閉嘴。”
他撇過唇角。
醉酒的夜晚除了睡覺,彆的事不好做,遂早早睡下。
次日,程丹若和柳氏請過安,坐上馬車去西大街看宅子。她專門掐表,坐馬車大概20分鐘,如果騎馬,估計在10-15分鐘。
想想也是,謝家到西大街宅子,最多3公裡。
又問謝玄英左右的人家。
他回答:“這邊是承恩公府,再往前是安陸侯府,隔條前海大街就是永春侯府。”
程丹若頓時疑惑:“大家都在前後海,怎麼獨你家在中海?”
“我們家原是定國公府的宅子。”謝玄英解釋,“開國初,六大國公的宅邸是環皇城而建的,皇城西是定國公府、鎮國公府,南麵是魏國公、鄭國公,東麵是成國公、靖國公,四大侯府便聚在了北麵,拱衛皇城。”
她恍然:“原來如此,但我看這邊不止四家啊。”
“公主府、駙馬府,還有安國夫人家,都在這一帶。”他說,“風景是好,就是擠了點。”
程丹若笑了。
轉眼便到了新宅。
大門很闊氣,一路進去,都是公侯府邸的氣派,隻是屋簷長草,野貓橫行,裡頭的家具陳設全都不見,空蕩蕩的,有股荒蕪頹喪的落寞感。
程丹若和謝玄英走了前院裡外,商議如何修改。
“規製改一改,拆掉左右梢間,改成耳房。”她道,“其他沒什麼好改的,都是中規中矩的布局。”
謝玄英問:“屆時你在裡麵,還是到外頭來?”
“在正院吧。”程丹若道,“京城是非多,規矩點好。”
“那就在正廳的東梢間裡給你加張桌子,再架個屏風好了。”他說。
“也行。”家居擺件是以後的事,姑且不考慮。
又過二門,在正院裡溜達。
正院是一個“日”字結構,和霜露院最大的不同就是院子後麵還有一個後院,多是給男主人的妾室子女居住。
前頭的院子載著兩棵西府海棠,初春已經綻開花苞,後頭的院子則是兩棵石榴和兩棵玉蘭。
正房與廂房之間,皆以連廊銜接,風雨無阻,十分便利。
程丹若:“好大。”
“和家裡的正院是一樣的。”謝玄英道,“你沒去過明德堂後麵吧?”
“後頭住的誰?”
“父親的幾個姨娘。”謝家兒子多,且都成家了,妾室們沒法獨居小院,隻能在柳氏眼皮子底下過日子。
程丹若問:“我們這兒怎麼安排?”
“東穿堂的兩間屋改浴室,剩下的西穿堂和後院,就當倉庫使。”謝玄英道,“再往後是三間抱廈,你看是不是給丫鬟們住?”
程丹若穿過後院的三間正屋,就到了後頭的抱廈,這裡和後罩房差不多,三間屋子都窄且小,不過給丫鬟住就儘夠了。
“好。”她算算,“這才四進,還有一進呢?”
“在後頭的園子裡。”
謝玄英帶她穿過角門,又行過夾道,入眼便見一片花園,假山、亭子、水閣、湖泊、小樓,一應俱全。蔥蘢的樹木掩映,還有見到一些琉璃瓦,可見還藏了彆的院子,隻不過無人打理,荒草滿地,總覺得隨時有蛇蟲鼠疫會竄出來。
“誒喲。”她大搖其頭,“這園子不清理乾淨,晚上還真不好住。”
“收拾這園子,恐怕就得七八千兩。”謝玄英看著就煩,沒心情賞景,“原就有西北和東北兩個角門,先鎖了吧。”
程丹若點頭。
接著,又看起了東西跨院。
西跨院沒什麼好說的,規規矩矩的三進,前院是外書房,東跨院隻有兩進,前院和後頭的東小院,後頭便是一個小花園,也有山有水,風景彆致。
裡外逛完,程丹若累不輕,直接坐在遊廊的欄杆處。
“定西伯家以前肯定也深受寵幸。”她吐氣,“這也太大了。”
謝玄英思量道:“我看,園子就彆去管了,把牆砌高,任它荒著去。左右你是不耐煩常在家,東花園走走也夠了。”
程丹若同意。這宅子看麵積,前麵的房舍占一半,園子也有一半,和大觀園沒什麼區彆。
“園子估摸著是彆家不肖子孫賣了的。”謝玄英道,“改建這麼處園子,怎麼也要十萬兩。”
程丹若道:“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他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