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進與退(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8260 字 9個月前

說著,忍不住嗬嗬一笑,“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

許大爺動動嘴唇,終究是沒敢接話。

他知道,父親就後悔了。

第一次離開朝堂時,許尚書也是樂觀的,他有人脈有學生有朋友,隻要風頭過去就能重返官場。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嗎?

在野的日子看似瀟灑,可唯有真正失去權力的人,方知曉個中難熬。

他依舊被人尊敬,卻也隻是尊敬,不像如今,一句話出口,底下的人就要揣摩許久,一個眼神給出,不必明說,就有人辦得妥妥當當。

家中依舊門庭若市,卻也隻是人多罷了。以前進進出出的都是六部高官,尋常人連進門坐冷板凳的機會都沒有。可回到老家,連商賈都敢遞帖拜見。

最重要的是,遠在江湖,便不再能乾涉廟堂。

一個習慣了決策國家未來的人,再也無法插手朝政,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那幾年,許尚書老得很快,發落齒搖,日漸消瘦,人眼見著蔫了。

直到豐郡王派人前來。

許尚書平靜地接受了他的招攬。

官場退出容易,回去難。

他在尚書之位退隱,難道還能回去為一布政使?可七卿的位置就這幾個,誰都想取而代之。這些人中,不止是王尚書這樣的政敵,也有他曾經的人脈。

許繼之是戶部尚書,人脈才是人脈,不是戶部尚書了,人情就是另一種還法。

他後悔了。

押注豐郡王,是圖謀從龍之功,看上了他許諾的首輔之位,更是看上了重回棋局的機會。

許繼之不想等,等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七八十歲再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他做出了選擇,回到了朝堂。現在,輪到王厚文了。

“不過,王厚文能忍,忍到現在突然走了,卻是古怪。”他自言自語,“你確定王家已經離京了嗎?”

“確定,下人親眼看見他們上船了。”許大爺回答。

許尚書閉上了眼睛。

-

王厚文引咎辭職的當天,齊王確實在府邸發了很大的脾氣。

但要說多麼震驚,也沒有。

這些年,兩家作為親家,齊王府沒少給王家送禮,珍貴的藥材、稀罕的孤本、罕見的古董……銀子是一點沒少花,可王厚文對齊王府還是不冷不熱。

齊王早就看王家不順眼了,若非後來歸宗一事,王厚文出了大力,他早就已經翻臉。

原本想上京後,雙方再好好和緩關係,沒想到嘉寧死了。

雙方的紐帶被斬斷,王尚書再也沒有理會過齊王府。

齊王麵上不顯,心裡早已有打算。是以,聽說王厚文致仕,他惱怒歸惱怒,卻沒有太慌亂,而是吩咐幕僚:“備一份厚禮去薛府。”

他口中的薛府就是薛侍郎家,此人乃禮部左侍郎,禮部二把手,王厚文請辭,皇帝極有可能給他升職。

禮部在過繼和繼位一事上,有巨大的發言權,齊王與王尚書生出嫌隙後,就沒少派人往薛府走動。

現在,提前備一份賀禮過去,薛侍郎肯定知道是什麼意思。

幕僚應下,自去辦事。

半日後,回稟說,薛侍郎收下了賀禮。

齊王滿意地笑了。

——他幫薛侍郎一把,薛侍郎以後還他人情。

-

薛侍郎,名聰,字子聰,是謝玄英的座師。

因著這層關係,他現在很煩惱。送禮,感覺有點站隊的意思,不送禮,怕被人說不尊師重道。

謝玄英在家想了半天,決定裝死。

皇帝還沒任命呢,他最好什麼動作都沒有,省得自找麻煩。但柏木在外麵打聽了一圈,說薛家門庭若市,走禮不斷。

齊王也送了,但豐郡王沒動靜。

“齊王坐不住了。”謝玄英感慨,“落在陛下眼裡,還不知是什麼樣呢。”

程丹若對齊王沒興趣,倒是追問王尚書:“王家真的走了?”

“嗯。”他點點頭,“我去送了,不過王公沒露麵。”

“也算是抽身了。”程丹若居然有點羨慕。這會兒快七月底了,預產期是在八月上旬,可生產是沒準信的,指不定什麼時候發動。

她最近加班加點趕工,把牛痘的資料整理出來,唯恐孩子平安生產後,她被拴在皇嗣上,沒空參與牛痘的推廣。

不能讓百姓等她騰出手,更不能讓政治耽誤醫學的發展。

該放手的時候,就得放手,怎麼才能更好的保存疫苗,怎麼才能說服百姓儘快接種,怎麼調節各方利益……今後種種,要靠土著自己努力了。

穿越者的功勞在於帶來知識,功成又何必要她呢。

謝玄英安撫道:“你彆想太多,等吧。”

“我知道。”

程丹若希望能平安挨到預產,一切都瓜熟蒂落再說。

但皇帝似乎不這麼想。

七月二十八,他在詢問過欽天監後,挑了個吉日,決定親自祈雨,以緩解這場全國旱情。

而地點既不是在天地壇,也不是在山川壇、社稷壇,而是龍潭。

黑龍潭。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