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社畜以後, 就很少社交了。
十天單休,早七晚五,鬼還有精力出門和人聊天吃飯扯皮。
但一些特殊的宴席, 她還是會克服困難,儘量參加。比如靖海侯府的宴席, 晏家的聚會, 楊太太下帖請的紅白事。
四月就有馮家的宴席,時隔多年,馮四終於又喜得貴子。
雖然這不是他頭一個孩子, 六年前他就有了庶長女, 三年前是嫡女, 去年是第三位千金, 但自長子夭折, 還是頭一個兒子, 難免慎重其事, 廣撒請帖, 宴請京城的親朋故舊。
與上次不同, 此次過的並非百日, 是周歲,養住才對外公布,據說洗三都是悄悄辦的,唯恐被衝撞了。
靖海侯和昌平侯存在競爭,可謝玄英和馮四還是來往如故, 雙方長輩都沒有乾涉他們的意思。
政治歸政治,交情歸交情,再說謝玄英不繼承爵位,更無妨礙。
是以, 帖子照常下了,謝玄英也和馮四答應過自己會去。
至於程丹若去不去,大家都不強求。
眾所周知,寧國夫人行程繁忙,來不來看宮裡有沒有事。
程丹若原本不想去,打算在家處理家事,關心一二醫館的近況。但思忖後改了主意,繞路跑了趟靖海侯府。
第二天,起床換了身淡紫色雅花過肩雲紗袍,還把壓箱底的首飾翻出插戴。
謝玄英晨練回來瞧見,訝然至極:“你也去?”
“天氣好。”她將碧璽手串攏進袖子,“我去看看熱鬨。”
謝玄英見妝台上有新擇的黃桷蘭,拿針線串了兩朵,彆在她的衣襟:“不是去算賬?”
“你又知道了?”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他的指腹揩過她的唇角,將胭脂勻開,“宗室輕不得重不得,麻煩得很。”
彆看郡主、縣主、鎮國將軍夫人沒什麼存在感,人家是宗室,皇帝的親戚,進宮就比彆人方便。
程丹若再怎麼樣,也不能攔著太後見親戚。
昌平侯隱忍數年沒有動作,如今可算是和張家這位親家聯手,直接走起了田太後的路子。
他們如能借田太後之手壓製程丹若,楊首輔必樂見其成。
因此,彆看重臣就這麼幾人,昨天是敵人,今天就可能是朋友,關係永遠隨著利益變化而變化,沒有永遠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安全。
欲維持住自己的地位,該強勢的時候就得強硬,省得人人都以為她好說話,不把她放眼裡。
程丹若不否認:“我先看看情況再說。”
謝玄英問:“你送什麼禮?”
話音剛落,喜鵲就捧著一個錦盒進來複命:“夫人,東西找著了。”
“我瞧瞧。”
喜鵲端近些,打開蓋子,露出裡頭的一對琉璃杯盞。
他忍俊不禁:“嚇唬人家。”
“哪有,很貴的。”程丹若道,“這兩年匠人熟練點兒,也要賣五十兩一對。”
說到價錢,謝玄英也忍不住:“張家真富庶。”
“所以,我不讚同他入閣。”她平靜地宣布,“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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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宴席,馮四和張佩娘都早早起來。
不多時,姨娘們和三個女兒都進來問安。
長女叫霜娘,乃是昔年瘦馬所出,這位瘦馬為馮四連生二子後,昌平侯夫人破例點頭,同意她進門,便是如今的清姨娘。
次女叫霏娘,是張佩娘唯一的女兒。
她和馮四慪氣了半輩子,可霜娘接回家中,整日承歡膝下,玉雪可愛,父母兄姐連續不斷勸說,漸漸變了想法,打算要一個孩子。
夫妻倆勉為其難,終於得了唯一的嫡出孩子。
張佩娘將貼身丫鬟抬做通房,為畫姨娘,一年後,馮四有了第三女,名為霓娘。
去年,畫姨娘十分爭氣,懷上第二胎,就是今天的小壽星雷哥兒。
“給爺、奶奶請安。”兩個姨娘打起簾子,三位姑娘陸續進屋,福身問安。
張佩娘掃過三個女兒,三人均是胭脂紅對襟衫子,湖藍挑線裙,富貴鮮亮,隻不過長女、三女頸間掛的是珍珠瓔珞,她親生的霏娘是金鑲玉的項圈。
她滿意地點點頭,卻聽馮四道:“都是小人家,實不必奢靡。”
“我可不想叫人以為苛待了庶女。”張佩娘冷笑。
馮四正要說話,馮霏娘立即哀求道:“爹爹!女兒喜歡這身衣裳。”
馮四和張佩娘關係不和,卻很疼愛嫡出的二女,緩和臉色:“罷了,今日是你們弟弟的好日子,可要聽話。”
馮家還是昌平侯夫人的天下,三個姑娘大規矩不差,乖巧地應了。
一家幾口坐下用過早飯,齊齊去正廳問安。
昌平侯夫人掃過孫女們的妝扮,倒是不嫌奢華,太樸素了才要發作。張氏這媳婦毛病多歸多,卻不苛刻庶女,算是難得的一項優點。
馮大奶奶也到了,見四房一如既往得富貴,不動聲色地笑笑,道:“四弟,有件事想問你,今日寧國夫人來不來?”
“這倒是不好說,清臣必是來的,興許他們夫妻一道?”馮四問,“大嫂何事為難?”
馮大奶奶歎道:“還不是座次的事。”
“有何好為難的,再尊貴也貴不過公主去。”昌平侯夫人淡淡道,“今日長公主也來,自然是她上座。”
馮大奶奶本就是尋個由頭,聞言笑了:“母親說的是。”
張佩娘微蹙眉梢。
早膳匆匆用畢,客人們陸續上門。
先到的都是不重要的客人,由張佩娘和馮三奶奶迎接。張太太作為親家,提前到場幫襯,母女倆乍一見,就說起程丹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