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 無用功 大家都貪(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7387 字 9個月前

張佩娘比程丹若小一歲到兩歲, 她又是老來女,張太太的歲數可想而知。她可是過了七十大壽的人,說跪就跪了。

張大爺嚇了一跳, 沒想到母親這麼做得出來, 隻好跟著跪下。他跪了, 張佩娘自不能獨善其身, 緊跟著跪倒。

“外子鬼迷心竅,得罪了夫人, 還望夫人高抬貴手。”張太太顫巍巍地說著,渾濁的眼中淌出淚水,“過去有什麼冒犯之處, 老身給您磕頭賠罪。”

程丹若並沒有震驚或動容。

“老夫人, 我最討厭彆人朝我下跪了。”她看都不想看, 厭倦得很,“你有事求我, 都不打聽一下嗎?”

張太太哪裡會當真。

仆婢下跪, 誰都不想多看一眼,可仇敵下跪,麵上不顯, 心裡肯定揚眉吐氣。

她要向對方求情, 就得讓她出了往年惡氣, 遂不起身,反而謙卑道:“老身替外子負荊請罪, 怎可吝嗇一對膝蓋。”

一麵說,一麵抹淚,“外子一時糊塗,今時今日, 方知誰是真神,您大人有大量,繞過他一命。我們夫妻年紀都不小了,經此一事,不敢再與誰人相爭。”

“請起來吧。”程丹若客客氣氣、冷冷淡淡地說,“張公不是得罪了我才有今日的下場,雖然我這麼說,你肯定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張家富貴潑天,白骨累累,今日不過是報償的時候到了。”

“夫人何必這般狠心。”張太太苦苦哀求,“我女與夫人也算共患難,女婿與謝尚書也是少年情分,何至於此!”

她懇切哀求,涕淚橫流,毫無平日的端莊氣勢,如若喪家之犬,誰見了都要心生不忍。

“外子今後一定改過自新,您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張佩娘見母親哭得撕心裂肺,也不能再看著,跟著跪下流淚:“我父已是古稀之年,沒有幾年好活了,夫人高抬貴手,容他一份體麵。”

她不比張太太老辣,還顧及形象,時不時拿帕角擦拭淚水。

“求我也沒用。”程丹若道,“我對張公沒有憤恨,他隻不過犯了錯,必須償還代價。”

張太太咬咬牙:“我知夫人為軍費為難,我家願奉上家資,支援邊陲戰事。”

“不義之財,從來都是留不住的。”程丹若很忙,被人跪地求情不僅不會讓她覺得滿足,反而厭煩,“老夫人,我現在與你家無私怨,隻查張友一人,你再不依不饒,彆怪我遷怒家眷——為您的兒子孫子想想吧。”

她無意多糾纏,“送客!”

張太太抬手,張大爺及時攙扶起滿頭霜發的母親,忍不住質問:“寧國夫人非要置我張家於死地嗎?”

“張友不曾貪腐,我還能神通廣大到逼他收錢?戶部幾百萬兩的虧空,是我逼張文華做的?你享受的綾羅金玉,是我逼你穿上身享受的?”

她望向他們母子三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張大爺卻不服,振振有詞地反問:“這滿朝上下,誰不收孝敬?我們家收的多一些,也隻是多一些,夫人不查靖海侯府,不查楊首輔,不查薛次輔,偏查張家,不還是記恨我父親親近天子嗎?”

程丹若的眼神頓時晦暗。

張大爺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滿朝文武,敢問誰不貪錢?整個大夏的公務員集團,粗略算幾萬人吧,有沒有十個是一文沒拿的?

工資太低了,不拿錢連日常生活都難以保證。像謝玄英自帶萬貫家財和皇帝恩賜的有幾人?多少人讀書幾十年,為的總不會是讓爹媽妻兒喝粥吃鹹菜。

大家都貪,法不責眾。

張文華拿得多不假,可彆人也拿啊。

他犯法你就抓了,彆人抓不抓?

程丹若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隻能說:“他拿得太多了。”

張太太咳嗽兩聲,滿臉疲態:“這些年,外子行事是無所顧忌了些。我們家也願意舍出這筆意外之財,以充軍費——夫人,外子掌管戶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世宗皇帝臨終前亦有所托,他侍奉兩代帝王儘心儘力,你趕儘殺絕,難免招惹口舌。”

“我以婦人之身乾涉朝政,是非還少嗎?不多你家一個。”程丹若搖搖頭,“老夫人不必再多費力氣,送客。”

說罷,不給她們再開口求情的機會,轉身離去。

張大爺憤憤:“母親,寧國夫人欺人太甚。”

“你爹險些讓她一敗塗地,她當然記恨,如果是我,我也會想斬草除根。”張太太上了年紀,跪哭半天十分消耗體力,不免疲憊,“回去吧,再想想彆的法子。”

她眉間出現深深的溝壑,“程氏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按照原先的設想,自家這般放低身段,即便不心軟,也該覺得痛快,可程丹若表情平淡,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

沒有反應才是最糟糕的反應。

“得想想辦法。”張太太自言自語似的,“她軟硬不吃,總有人吃。”

張大爺不解:“母親是說……晏家?”

“能求到晏子真自然好,可惜他臥病已久,怕是不好見。”張太太沉吟道,“去陳家。”

“大理寺少卿……”張大爺明白了,微微激動,“母親高明。”

程氏少年時寄居陳家,無論她是否願意,陳家上門說情,她總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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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向陳老爺開出了令人心動的條件。

銅臭銅臭,用著可香。

他年紀不小了,兒子又沒考中進士,一筆不菲的銀錢在手,退休都更有底氣。再說,家裡的境況是不大好。

在地方做按察副使時,固然官不算頂尖,可地方上大大小小的案子都過手,少不了打點,日子過得相當寬裕。

現在呢?自從程丹若當政,盯他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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