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 無用功 大家都貪(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7387 字 9個月前

陳家在京城待了好些年,還是原來的舊宅子,前後三進,隻能說方正,連個像樣的花園也無。

兒媳孫女辦個宴席,人一多就辦不了,隻能到外頭租借宅子,家裡有什麼紅白喜事,客人們擠在大門口,你挨我我挨你,擠來擠去,多有口角,難看得很。

陳老爺早就想換一處大宅子。兒子兒媳和孫女們一院子,他和妻妾一個院子,名義上是侄兒,其實是庶子的一家一個院子,再有一處花園,一三假山石,聽流水叮咚,這才有點當官的樣。

可京城居,大不易,人家都說他是寧國夫人表叔,言語多有恭維,他也不好有失體統,在外行走的排場總是要的。

一來一去的,家裡說不上寒酸,卻遠遠不到富貴。

張家說,他們有一處彆苑,如今住不了了,正好便宜賣給他們。

陳老爺粗略一算,大宅至少三千兩,如果還有家具,絕對是不小的好處。

他是真心動,也是真不敢接。

彆的事都好說,唯獨去找程丹若求情一事,陳老爺不敢開這口。

張大爺一口一個“表叔”,張嘴閉嘴“親戚”,若非陳老爺清楚,自家當年乾過不地道的事,少不得厚顏試試。

都是親戚麼,她不肯,還能把他轟出來不成?

但陳老爺知道,程丹若對當年為妾的事,心裡一清一楚,連謝玄英都知道。

就憑這個,他就不好再開口,唯有口頭推辭“實在有心無力”,然後在心裡埋怨死去的老娘。

張大爺再三勸說,分明見他心動,卻遲遲得不到應準,不免喪氣。

難道真沒有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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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請托了所有能說情的人,隻換來楊首輔的一句“過猶不及”。

程丹若讓他放心,她懂規矩。

於是,三司會審很快出了結果。

張友貪墨軍餉,斬監候,也就是明年秋天再殺他,張家抄家,不牽連子孫,張太太和兒媳的嫁妝允許保留。

她們都出身良好,嫁妝少則千兩,多則三五千兩,足以過上優渥的生活。更不要說張太太此前轉移到姻親故舊手中的財產,保守估計,怎麼也有上萬兩銀子。

這麼大一筆財產在手,說不定日子比普通官吏家庭還舒服。

程丹若覺得很刺眼。

張文華貪了多少錢財,到頭來還是個死緩。

但她已經儘力了。

平心而論,今天能順利地乾掉張文華,是大家默認她在鏟除政敵。

政治鬥爭中的一條人命,已經是士大夫的底線。

他們不覺得這是在懲治貪腐。

還是那句話,貪的人這麼多,張文華是拿得多了些,可大家都這麼拿,怎麼你就非要乾掉他呢?

甚至程丹若都不敢說,自己其實是想清理貪官。

小到縣衙的刀筆吏,大到內閣首輔,誰不拿火耗和糧食損耗?要查貪墨,等於要和整個官僚係統作對。

程丹若辦不到。

可她看貪腐又很不順眼。

一直如此,不代表這就該成為正確。

“我遲早要整治這股風氣。”深更半夜,她連續翻了幾個身後,自言自語似的發誓,“不能這麼下去。”

謝玄英都睡著了,被她兩句話吵醒:“什麼?”

“沒事。”程丹若下定決心,反而沒那麼糾結了。她伸出手臂,摟住丈夫,讓他的體溫覆蓋她冰冷的胸腔,“你繼續睡吧。”

謝玄英雖然沒聽清,但他對她足夠了解:“彆想張文華的事了,至少國庫多了幾十萬兩銀子,昌平侯能打個富裕仗。”

說起這個,程丹若忍不住玩笑:“這可是他親家的血肉,希望他彆嚇到。”

“我給子俊寫封信好了。”謝玄英隨口道,“馮家若是因為害怕鳥儘弓藏,打得畏首畏尾,反倒不美。”

程丹若不笑了,輕輕頷首:“昌平侯和父親的歲數差不多,打完這仗,他也該頤養天年,學學父親含飴弄孫。”

假如昌平侯足夠聰明,就知道該怎麼做,彆讓大家為難。

“父親是不會打仗。”他無情地戳穿現實,“否則……嗬。”

程丹若忍俊不禁。

外頭正下著鵝毛大雪,暖閣裡卻暖得不可思議,兩人神思像是舒展的香煙,在溫柔鄉的床帳中飄蕩。

“你說,”她問,“楊嶠還有幾年?”

謝玄英:“快了吧。”

“他彆死在任上。”她嘀咕,“辛勞猝死,可不好再算舊賬。”

楊家不比張家奢靡,可要問誰家底更厚,還真不一定。

整個朝堂就是個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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