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 感覺非常漫長,讓陸明珠真正感覺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慢慢的,遊輪越來越平穩。
沒有再發生過剛才那種劇烈的動蕩, 起伏的動作越來越小。
但是, 窗外風雨依舊。
很快有保鏢過來通知他們:“小謝先生, 小姐快下船。”
陸明珠愕然:“怎麼回事?”
她一邊問, 一邊提起隨身攜帶的一個皮箱, 彆的什麼都沒拿。
“肯定是緊急靠岸, 是遊輪出問題了。”謝君嶢提起另一個皮箱, 同時把床上被褥一卷,扛在肩上,催她先下去。
保鏢則扛起一個裝了一塊金塊的箱子。
黃金體積小, 箱子也不大, 導致大部分黃金放在陸明珠和謝君嶢的船艙中。
他一邊疾步前行,一邊解釋道:“暴風雨中遊輪不辨方向,偏離航線,進入了暗流區域,雖然最後出來了, 但不幸的是船底觸及海底暗礁,有水滲進,好在附近就有一個很小的島可供遊輪停靠。”
真是一個很小的島。
風雨中依稀可以看到占地約有五六個足球場大, 布滿綠色的植物, 沒有太高的樹木, 也沒有可以躲雨的洞穴什麼的。
靠近海水的邊緣倒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礁石,隻是看得不太清楚。
遊輪停靠島邊,大家紛紛下船登島,多數人是章振興上次派出護送陸明珠等人的戰士, 肩上都扛著裝黃金的箱子。
還有人把箱子扔在岸上,飛快地回去。
見到這種情景,陸明珠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道:“大家先顧著自己,金銀都是身外之物!先上岸,全部先上岸!”
有個十八九歲、長相憨厚的小戰士笑道:“那可不行!都是金子銀子呢!章同誌說,你們帶出去是為了買農場種糧食以後再把糧食運到內地幫助人民群眾。我小時候經曆過糧荒,爺爺奶奶全吊死了,就為了把糧食省下來給我和弟弟吃,我們才活了命。要是將來再遇到這樣的困難,有你們幫助,像我爺爺奶奶這樣的老人就不用餓死了。”
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飯,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很多次旱澇災害,不可能年年豐衣足食,所以肯定會再出現糧食缺口。
現在風調雨順,口糧都是緊巴巴的呢!
小戰士說完就要跑回去。
聞聽此言,陸明珠心中一痛,湧現出難以言喻的滋味兒。
“等等!”她取下救生圈,套在他身上。
他扯一把,撓頭道:“這玩意兒礙事。”
“拿著。”陸明珠道。
像今天一樣,意外往往就是突如其來的,她不放心。
等小戰士跑走後,謝君嶢對陸明珠說道:“遊輪擱淺,危險性已經不大了,可能隻是進水,我過去幫忙,你往裡麵走一走,離岸邊遠一點,我回來找找有沒有帳篷。”
陸明珠扯住他:“你彆去。”
救生圈給那個小戰士了。
謝君嶢笑道:“沒事,我一直注意自己的安全,我還要和你白頭偕老,哪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要是看到救生圈我再拿一個。”
拜托幾個白人保鏢好好保護陸明珠,他就重新回到船上,先把陸明珠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紙筆收起來裝進皮箱以防雨。
自己人都在忙,就白人保鏢沒有。
他們都扛著家當出來的,手裡還不忘拿著傘,或者穿著雨衣,顯然都非常愛惜自己的生命,對回去搬運金銀的行為感到費解。
“為什麼回去呢?很危險。”一個白人保鏢把傘撐到陸明珠頭頂。
陸明珠也很焦慮。
她很後悔,要是自己不來尋寶就不會遇到這種危險,如果有一個人出事,她都會內疚一輩子,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和寶貴的生命相比,金銀財寶太微不足道了!
雖然尋寶的初衷是為了以後救更多的人,但殃及無辜就不好了。
她沒辦法放心地往小島裡麵走,隻能眼睜睜看著大家在風雨中穿梭,先把金銀箱子搬上島,然後再搬食物、淡水、炊具,放在提前搭起來的油布棚子底下。
最後才是他們自己的鋪蓋。
陸明珠趕緊過去幫忙。
那些戰士們的鋪蓋卷都濕透了,但仍能看到上麵打的補丁,還有他們自己,十個人中就一個人的衣服沒補丁。
東西都搬下來了,他們大聲歡呼,黑黝黝的臉上滿是笑容。
那個小戰士問陸明珠:“要是我的父老鄉親們遇到糧食上的困難,你真的會幫他們度過難關嗎?”
“會!”陸明珠堅定地道。
頓了頓,她用一雙水潤潤的眸子望著大家,一字一句地道:“我住在香江太平山山頂道7號,我叫陸明珠,無論將來你們遇到什麼樣的困難,直接給我寫信,我一定傾力相助。”
小戰士滿懷感激:“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你們。”陸明珠聲音微帶哽咽,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戰士手足無措,“應該的,應該的。”
他們這段對話並沒有被許多戰士放在心裡,但他們此時都沒有想到,陸明珠給他們的聯係方式真的成了他們很多人的救命符。
風雨逐漸減弱,氣氛也跟著輕鬆起來。
大家平安無事,黃金白銀也沒有任何損失,他們任務沒有夭折,能不高興嗎?
擔心漲潮,他們又把金銀箱子往小島中心位置挪了挪,陸明珠聽到之前的那個小戰士嘀咕道:“沒出我們國家的海域吧?這是我們國家的領土吧?回去後上報,得派人過來戍守,免得被小鬼子王八蛋說是他們的。”
他的戰友都很年輕,紛紛點頭讚同。
陸明珠抿嘴一笑。
有一個應該是帶頭的,年紀大一些,約莫二十五六歲,他從懷裡取出一塊鮮紅的紅旗,抖開後係在小島最高的一棵樹上。
風雨中,依舊飄揚。
其他戰士們在他係紅旗的時候紛紛立正站好,對著紅旗行禮,直到他從樹上下來。
陸明珠和謝君嶢深受震撼。
謝君嶢的衣服早在下船時就濕透了,頭發貼著頭皮,狼狽不堪。
他緊緊拉著陸明珠的手,與之十指交扣,臉上猶有餘悸,“我找到一頂帳篷,待會搭起來,你進去換身衣服,彆讓寒氣入體。”
“不著急。”陸明珠自恃身強體壯,沒有在意。
話剛說完,打了個噴嚏。
“你看你!”謝君嶢趕緊找地方讓保鏢把帳篷搭起來,地上鋪一塊從遊輪上拿下來的毛氈子,把陸明珠和裝衣服的皮箱推進去。
“我在門口守著。”他道。
已經接近五月份了,又在南方位置,天氣沒那麼冷。
陸明珠拿出兩條大毛巾,一條用來擦頭發,然後包住頭,一條在脫衣後迅速擦乾身上的雨水,換上內衣和軍綠色連體褲裝。
等她出來,風雨已過,彩虹出現。
“你也去換身衣服。”陸明珠對謝君嶢說道,卻看到他端著一碗紅糖水,“哪來的?”
謝君嶢笑道:“趁著遊輪還沒沉入海底,有人跑回去把熱水壺拿了下來,我給你衝一碗,快趁熱喝了。”
陸明珠捧在手裡,“天晴了。”
謝君嶢嗯了一聲。
他換完衣服出來,先找地方曬他們從船上拿下來的鋪蓋。
礁石就很好用。
曬衣服、曬鋪蓋,大家忙得熱火朝天,畢竟晚上就要用。
遊輪上的大副二副和船員等人都在島上忙活自己的事情,隻廚師在戰士們的幫助下搭灶台做飯,先煮湯給大家喝。
喝了驅寒。
然後,再做飯給大家吃。
吃完飯,戰士們身上的濕衣服都曬乾了,少部分人看守金銀財物,大部分人四處溜達,在這小小的海島上尋找能吃的食物。
早年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了。
不久,在觸礁六個小時後,在大家眼裡龐然大物似的遊輪繼擱淺之後緩緩沉到海底,更讓大家慶幸自己的死裡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