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勍麵色微變,立刻大步朝房門走去。
“你把衣服脫了。”
房間裡,已經進到紮針這一步了。
李瞻抱著自己:“啊?要……脫衣服,脫哪件啊?”他臉色紅得可怕。
“給你紮背,脫一半就好。”林金潼打開自己的銀針工具,是黃道長送給他的。
李瞻已經不知如何反抗了,隻知道順從他。
金潼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脫衣服……
成。
他脫。
“去,趴在軟榻上。”林金潼將銀針放在燭火上烤一烤。
李瞻用衣衫遮掩著胸口,皮膚呈現粉紅色。父皇命裴楊教他騎射,李瞻雖不喜歡,但他是個聽話的孩子,因此體質不差,趴下時,粉白的後背顯出隱約的少年背肌輪廓。
林金潼儘管才學醫不久,但他習武,對穴位可謂精通。
在李瞻後背隨手摸了兩下,李瞻渾身緊繃,忍不住一聲低吟,羞赧地將腦袋埋進自己的外衫裡,拚命憋著呼吸。
“彆動,我要下針了哦。”
“嗯……”李瞻聲音悶悶的。
↑睡芒提醒您《金陵》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閃著寒芒的針尖剛剛抵在李瞻那細瓷般的皮膚上,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
李勍走到門口。
沒有顧及太子還在的禮數,以及袁公公的阻攔,他直接將門踢開。
林金潼抬首,逆光裡,李勍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他下意識喊:“四叔?”
李勍眼眸半眯,視線從林金潼手上的銀針,落到躲在他身後,沒穿衣服的李瞻身上。
“太子殿下也在麼?”李勍不動聲色,聲音卻已冷透了,“你們,在做什麼?”
“我在給太子紮針。”林金潼道。
李瞻連忙跟著點頭:“對對,林姑娘在給我紮針,沒有做什麼的。”
太子沒穿上衣,袁公公攔著,門外下人也不敢進來。
李勍將門關上,麵無表情對李瞻道:“煩請殿下將衣服穿好。”
“好、好,我馬上就穿。”李瞻坐在軟榻上,背過身去穿衣,隻見他耳朵灼紅,猶如熟蝦,坐立不安地起身來,雙手放在身前,埋頭站在林金潼身側,一副知錯的模樣:“皇叔……對不起。”
李勍走到他麵前:“你對不起什麼?”
李瞻感受到巨大的壓迫感,從李勍身上傳來。他有些喘不過氣,總覺得皇叔今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往日待他都是如沐春風,翩翩有禮的。
“我不該、不該唐突了林姑娘……”
“金潼。”李勍轉頭打斷,喊林金潼。
“啊?”林金潼看見四叔,心裡還在想陽金玉的事。想他為何不告訴自己,這是漠國國寶。
李勍:“你先出去,我和太子有話要說。”
“哦……好的,四表哥。”林金潼抱著兩個盒子出去。
門外,袁公公笑眯了眼,溫和地看著她。
這就是未來的太子妃了。
哎,就算是穿女裝,也像極了男子。
不過沒關係,殿下喜歡,他也喜歡。
袁公公努力將他看順眼了。
林金潼不明所以,點了個頭:“公公,我四哥跟太子在裡麵說話,沒事的話,我先回房間去?”
“且慢。”袁公公喊住他,“姑娘稍等,在下通些岐黃之術,可否給我姑娘的生辰八字?”既要合婚,那得先讓欽天監合八字。
林金潼扭頭:“這個我不知道哎,你問我家管事的,公孫先生吧。他應該知道。”
林金潼離開,房間裡,李瞻還像罰站似的站著。
李勍就站在他麵前,大氣也不敢出。
“殿下方才說什麼?”
李瞻紅著臉低頭道:“皇叔,我在林姑娘麵前……有些逾矩,但瞻兒真心情深意切,心如明鏡,不敢對她有半分虛假,此生絕不負她。”
李勍嘴角一抹冷笑,視線如寒冰垂落:“殿下說不負他,是何意?”
“我回去便向父皇請旨定婚,我定會風
風光光地將林姑娘迎娶進東宮,讓她做我的太子妃,瞻兒對天起誓,東宮隻有她一個女人,再無旁人。我心如磐石,山不可摧。望皇叔明鑒。”少年太子雖然靦腆,但嗓音很堅定,眼神亦然明亮。
“殿下想娶我家潼兒麼。”李勍眼下就猶如寒冰下的火山,聲音平靜,但袖中掌心已攥緊,似笑非笑道,“甚好。”
不知為何。
“甚好”二字,讓李瞻莫名地心驚肉跳,頭頂的視線,讓他覺得自己好似被一頭雄獅凝視。
“皇叔……同意了麼?”他忐忑道。
李勍:“照我家的事,還需向瑞王請示,以及潼兒的意思。她年紀尚幼,從未涉及婚嫁之事,殿下可在他麵前提過分毫?”
“我……我不曾提過。”
李勍:“那便不要在他麵前提及,以免太過突然嚇到了他。我再問殿下一次,殿下要娶的,可是永寧?”
李瞻堅定不移:“是永寧妹妹。”
“好。”李勍淺笑道,“既如此,殿下回宮等我的消息吧。”
“瞻兒多謝皇叔成全!”李瞻喜不勝色,躬身行禮,做足了禮數。以他的身份,完全沒必要如此對李勍感恩戴德的,但仍然如此周全謙卑。
李瞻走後,李勍讓人去喊林金潼過來用晚膳,當麵並未說他什麼,私底下回去,便讓林金潼站著:“將衣服都脫了。”
“四叔……脫衣服做什麼啊。”雖然天氣熱,他也不如何覺得冷,還是覺得奇怪,“還沒到睡覺的時間呢。”
李勍坐在他麵前,黑眸深邃:“你讓太子在你麵前脫衣裳,又是做什麼?”
“我那是為了給他紮針。”林金潼沒覺得哪有問題,“有何不可。”
李勍點了下頭,靜靜地看著金潼:“四叔讓你脫光,有何不可?”
林金潼想不出反駁的話,倒是有些害臊:“好吧……”
他站在李勍麵前一點一點地解開外衫,褻衣。
李勍垂眸:“褻褲也要。”
林金潼成了一絲-不掛:“四叔想做什麼?”
李勍審視他乾淨修長的身體,眼底變得欲壑難填,仍然不動:“自己玩給我看。”
林金潼搖頭:“我……不想玩,我還要寫醫書。”說著還要把衣服都穿上。
林金潼是有些脾氣的,很聽李勍話,但也不是完全聽。
衣服穿到一半,李勍就伸手了:“四叔玩你。”
林金潼悶哼一聲,四肢都酥了。
李勍近來猶愛玩他的身子,但並不如何過分,隻是鐘愛親吻,會疼他,給他含。
林金潼正是這個年紀,哪裡招架得住,坐在軟榻上沒一會兒就丟在他嘴裡,眼睛潤濕了,失神地看著李勍。
李勍衣冠楚楚地起身覆在他身上,道:“潼兒,四叔給你紮針,好不好?”
“四叔,也會醫術麼?”林金潼迷茫,臉上動情。
“會些,這個針,會破開你,讓你痛。”
“痛?”林金潼記得紮銀針不疼的,又不是沒紮過。
“明天紮吧,”林金潼累極,搖頭道,“我今晚不想紮針了。”
“由不得你,忍不了了就說。”李勍忍得很難受了,用唾液給他舔開,一根手指慢慢抵入。
林金潼這下知道了,四叔鬼扯,他哪會什麼醫術,他哪裡是紮針!
……
李勍:“下回記住了麼,三腳貓郎中,還敢給人紮針麼?”
林金潼:“不敢了……”
李勍:“還敢讓太子在你麵前脫衣服嗎?”
林金潼搖頭:“不敢了……”
金潼還小,李勍隻用手給他拓了兩回,又給他親了一回,弄得他找不到北,神誌不清地蜷著喘氣。
翌日,林金潼複而想起陽金玉的事來。
李瞻送給他的陽金玉,被他藏在了梁上,挖了個槽塞了進去,輕易不會被人發現。
“四叔,”金潼從銀絲袋中取出自己的玉佩,晶瑩剔透的黃玉正安靜躺在手心裡,裂痕早已被手摩挲光滑,林金潼抬首問他,“四叔你說,這玉會不會是我爹給我娘的定情信物,我爹,他會不會還活在世上?”
他一猜就猜了個準,李勍目光深深的:“你爹娘的事,四叔怎會知曉。當你你娘不是告訴你,說你爹早已不在人世了麼?”
“是我娘說的,”他腦袋輕輕靠在李勍的胸膛,側頭旁聽四叔的心跳聲,安靜的聲音說,“興許我還有家人活在世上呢,我會不會也有個爺爺,像瑞王爺那樣疼我的人。還有奶奶,祖母,祖父,也興許,有個哥哥?”
李勍大掌落在他的發頂揉了揉,動作很溫柔:“如果有的話,潼兒想要,四叔就幫你找到家人,如果沒有,四叔就是你的家人。”
“四叔。”林金潼下巴支在他的胸膛上,抬著白淨漂亮的臉看他,“那你說,我用這塊玉佩去找我的家人成麼,這是我唯一能證明我身份來曆的遺物,它又這麼特彆,還會變色,會不會有人認識,從而發現我其實是他們家的孩子呢?”
李勍不太確定,他是在試探,還是真的隻是想找回家人。
這麼多年,永寧都在漠國。永寧如今跟著漠國使團來了燕京,其中來龍去脈,李勍大概能猜到。
漠國人定是在找金潼。
他們接觸了金潼麼?
李勍凝視少年烏黑澄澈的眼睛,半晌,手指摸了摸他的臉頰,溫聲:“四叔答應幫你找,會幫你找到的,好麼。”
“好……”林金潼選擇相信他。
心裡卻不由得想到了宮裡的漠國使團。
下意識的,他沒有告訴李勍,而是想自己去找漠國使團。
今日有太醫來,林金潼並未去探望瑞王,怕太醫又給自己把脈。等太醫走後,林金潼才過去:“爺爺。”他喊得小聲,怕吵到瑞王,可不知瑞王本是睜開眼,聽見他的聲音,複而閉眼。
公孫先生進來看了一眼:“瑞王爺睡了,郡主,等會兒再來吧。
”
“爺爺睡了麼?好,”林金潼並未懷疑什麼,瑞王總是如此嗜睡,“今日太醫來,可有說什麼麼?”
公孫先生搖搖頭:“還是老樣子。新來的鐘太醫,就年輕的那個,倒是和瑞王說了好一會兒話。”
不過公孫先在沒聽見說了什麼,因為瑞王讓他下去了。
林金潼進來看了一眼瑞王,替他掖了被子,才輕手輕腳地出去:“公孫先生,我過一個時辰再來。”
關門聲響起,腳步聲漸遠。
房間裡,瑞王慢慢睜眼。
被褥裡,他那蒼老枯槁的手指,握著一個冰涼的玉鐲子。
燭火昏黃不定,瑞王撫摸著玉鐲,在搖曳燭光下凝視著玉鐲內圈的刻字。
這是他的發妻,永寧的奶奶留給永寧的。
永寧小時候喜歡拿去戴,手鐲對她大了不少,她戴在胳膊上,當臂環。
今日鐘太醫為他帶來了此物,告訴他:“瑞王爺,是一位漠國的侍女讓我帶來給您的。她可是王爺的故人?”
瑞王視線久久凝在鐲子上,目光從震驚到迷茫,最後完全清醒,問他:“鐘太醫,給你鐲子的漠國侍女,長什麼模樣,年方幾何?”
鐘太醫沉吟道:“她平素戴著麵紗,但一雙眼睛生得很漂亮,有些像狐狸的眼睛。年齡麼,大約十六、十七的模樣。”
瑞王完全說不出話來,怔然片刻。
鐘太醫又道:“她還交給我一張紙,瑞王請看。”
瑞王立刻展開看了一眼,瞳孔微縮,腦中一瞬想起“孫女”身上種種不合理的細節。
繼而他輕輕閉目對鐘太醫道:“此女,擁有我發妻宋氏的信物,很可能是我發妻娘家失散的孩子。請鐘太醫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改日我向皇上請旨,去將她接回來。”
鐘太醫道:“這侍女名喚尼卡,不是中原名字,但長相像是中原人,她是漠國那什將軍的貼身侍女。”
“侍女?”瑞王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怎會,怎麼會……”
鐘太醫察言觀色,料想她身份不簡單,又說了兩句,問他:“王爺可有什麼話,要帶給尼卡的?”
瑞王淡淡道:“便讓她等吧。”
“是。”鐘太醫提著藥箱躬身先行告辭。
太醫剛走,林金潼就來看望他了,但瑞王並未見他。
隻是等金潼走了,瑞王喚來老仆:“繼忠,去將靜聲找來,我有要事。”
“爹,是何要緊事。”涉及到瑞王,李勍從不怠慢,當即從長陵王府過來。
瑞王將玉佩拿出,渾濁內裡卻透出精明的雙眼直直地看著他:“靜聲。你告訴我,桐桐的玉佩,如何會在一個漠國侍女身上?”
“這玉佩麼?”李勍輕拈玉佩,細看其上“太陰宋氏”四字,可以認得,此乃瑞王妃的遺物。
他心中了然,仍然神情不改道:“爹說的漠國侍女是何人?”
“你還在騙我?靜聲啊!你爹我老了,不
是傻了!”瑞王想起林金潼在自己膝下,親昵喚自己爺爺的模樣。他痛心不已,每一句話都在發顫:“我的孫女!在漠國!給人做侍女!”
李勍平靜:“爹,兒子並非有意騙你。一開始,您說金潼是您的孫女,您認死理,兒子便順著你。”
瑞王猛地咳嗽幾聲:“靜聲,靜聲……”瑞王自知現在不是指責他的時候,抬手,將鐘太醫給他的字條遞給李勍,“草木相擁,非秋非冬。這是,永寧寫給我的。”
李勍垂眼,眸色深黑:“榮。”
瑞王:“這是永寧的字跡,錯不了,她祖母教出來的……她從小就愛跟她祖母玩猜字謎。我閒來無事,也陪她玩。草木相擁,非秋非冬,便是個榮字。她意思是說,是那人害她如此!”
他大聲道,卻始終未將名諱說出口。
榮,便是指榮王。
榮王李殷,當今天子。
瑞王臉頰抽搐著,雙目圓睜,強忍著滔天的怒火,喉嚨鼓動,好似有話難言。
“爹……”李勍看見瑞王如此,心頭跟著泛起一絲難受,彎腰道,“兒子會入宮,將永寧安全接回來的,至於迫害永寧和大哥的人,兒子也會親手料理。”
他慢慢握住瑞王的手,聲音輕柔而低沉地寬慰他:“兒子說到做到,父親可相信兒子?”
瑞王睜著渾濁的眼,看這個四兒子,臉上分明在笑,眼底卻捉摸不清,深不見底。
靜聲的心裡,藏了太多事了……
瑞王閉眼,抬手無力地揮了揮,沒有說一個字。
“兒子明白了。”李勍靜靜凝視他片刻,旋即起身,將字謎放在燭火下燒成灰燼,繼而走出。
“公孫先生。”李勍沉聲問道,“下午是哪兩位太醫來過,還是院判和鐘太醫麼?”
“對,還是這二位。”
李勍若有所思:“鐘太醫和瑞王爺說了一會兒話?”
公孫先生:“對,四爺怎麼知道?”
李勍不言,臉上是一貫淺笑的神色,道:“郡主現在在哪裡?”
公孫先生說:“郡主方才來看過王爺,王爺在睡,郡主就回去了。這會兒,大抵是在院子裡吧。”
林金潼不在院子裡。
他為了看元琅,跑出去找元昭了,隻不過元琅的房中有鎮北侯,金潼進不去,隻戚戚然地透過窗欞望了長長的一眼,便打道回府。
回來時,四叔正在院子裡站著等他。
簷下風燈作晃,在他英俊的臉龐上灑下點點碎光。
李勍黑眸裡也是映著光的,看起來格外溫柔。
林金潼主動地抱上去,抱著他的腰,企圖逃過責罰:“四叔,我去外麵逛了逛。你不會怪我吧?”
李勍哪裡不知道他去找韓元琅了。
但韓元琅昏迷不醒,如今瘦成了骷髏,李勍倒不在意他,一個將死之人罷了,能和自己鬥麼。
他回抱著少年,大掌落在他的頭頂,埋頭在金潼的額頭印下一吻,低聲道:“潼兒,待會兒和四叔回長陵王府可好?”
黃柯接手了東廠,黃柯對他忠心不二。
再無人膽敢監視李勍了。
李勍如今無所顧忌,在外頭親了親他的鼻尖,垂首時動作又輕又溫柔,手掌摩挲著少年柔軟滑膩的後頸皮膚,愛不釋手。
“回長陵王府麼,好啊,”林金潼以為隻是過去待一晚,倒沒什麼意見,眼睛望向四叔,“不過,我要去看看爺爺,他今天睡了好久……不知道他吃沒吃晚膳。”
“吃了,方才我看著吃的,但這會兒爺爺已經睡下了,你的醫書寫了多少了?”李勍轉移了話題。
“經脈略述寫完了,”林金潼道,“不過還有草藥略述,才寫了一個開頭。”
“將醫書拿上吧,晚上四叔陪著你寫略述,好麼。”
他想,瑞王興許不會願意見金潼了。就算見了,也大概再喊不出“桐桐”“寶貝孫女”這樣的話來。
李勍不想讓他難過。
月色下,李勍牽著少年的手走出瑞王府,二人上了馬車,馬蹄聲破夜而響,朝長陵王府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