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 ”林硯按著男人的肩膀,俯身在他耳邊警告,“後果自負。”
林硯鬆開手, 起身站直,走到了另一邊。
陸羈被留在原地,他還維持著這個姿勢, 肩膀上好像還有青年留下的指痕。
良久,他垂了眼,藏住黑眸裡翻滾不息的激烈情緒。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方才青年說話時的語氣和聲音,他抓住他肩膀的力道,他的指尖, 驚鴻一瞥的腰部, 打架子鼓時的神情。
陸羈素來都是上位者,家世和本人的能力賦予了他掌控者的本能, 但這一次,他被林硯以“被掌控”的動作所壓製了——他感到無法避免的挑戰, 以及某種微妙的心情。
意外與驚訝, 淺顯的喜悅,不易察覺的驚豔和興奮,又帶著難以抑製的毀滅欲, 壓製欲。
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
自從有記憶以來, 由於父母之間沒有感情, 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不在身邊,和父親貌合神離,陸羈父親又是個典型的大男人,儘管身居高位, 但也大男子主義,對獨生子也疏於教導。
陸羈是被院子裡的人給捧大的,他家世夠好,什麼都唾手可得,因此對什麼都不耐煩,他很少有做完一整件事的耐心。
但此時此刻,他卻完整地回想著自認識林硯以來的每一個細節。
方才,青年的神色不像是生病或者中毒,他臉色泛紅,看起來在極力壓製一些東西,陸羈不敢細想。
他隻覺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眼尾洇紅的樣子,很惹人心疼,也很欲。
*
林硯站在石堆的另一邊,大口地作著深呼吸。
還好陸羈停在了那邊,沒跟過來。
林硯往後靠在了石堆上,後背被突出的小碎塊壓的生疼,但他此時需要這種疼痛來克製住自己的本能。
青年彎腰撿了一塊鋒利的碎石塊,用力握在掌心,這才感覺恢複了神智。
林硯沒想過自己會落到這種光景。
一個路人玩家吃了效用等同於春.藥的紅果子,單獨和起點攻待在一起,什麼花家情節展開。
他慢慢地坐下來,把臉埋進膝蓋上。
那邊的陸羈搖了搖頭,把這種奇怪的想法甩在腦後,想起剛剛青年的神色,他沒有貿然走過去,隻是低聲問:“你還好嗎?”
林硯沒回答,在他忍不住又想往那邊靠的時候,青年抬起埋在膝蓋的臉投來一瞥,立即讓他止住蠢蠢欲動的腳步。
林硯原本的樣子儘管也帶了幾分欲,但更多的是純,可這會兒他嘴唇殷紅,眼尾泛著桃花般的粉,看起來豔麗至極,惹眼的要命。
明明沒有吃那莓果,但陸羈的心臟卻莫名地狂跳起來。
“讓我單獨待一會兒。”
青年緩慢但清晰地說。
*
另一側的山下,官方和私人的救援隊已經緊急登山。
這突如其來的山洪暴發很棘手,但更要命的是幾位大少爺——尤其是陸家少爺也在山上,這就從“棘手”成了“要命”。
段辭他媽在看到暴雨信息後發消息幾個小時不回,就知道多半是出了事。
在接到警報之後,救援隊已經搶在第一時間上山搜尋,數架直升飛機打著大燈在林間搜索。
幾支救援隊兵分三路,舉著的探照燈幾乎要將整個山頭照亮。
為首的救援隊隊長好不容易在山腰的一棵樹下找到了其中的一人,正是段辭。
段辭人沒事,就是腿部和手肘有些擦傷,全身臟兮兮的,臉上全是泥土,像條落水小狗。
已經是淩晨了。
落水小狗扒拉著救援隊隊長的衣服,很有禮貌地求助:“謝謝你們,但是我還有四個朋友不見了,你們有找到他們嗎?”
“還沒有,正在努力搜尋,請你放心。”
救援隊隊長示意後麵的人抬著擔架上來,被段辭婉拒了:“我沒什麼事的,可以自己走路。”
他的手機遺失在了逃跑的時候,問彆人借了手機,撥了個電話給他媽。
他媽已經買機票在往這邊趕了,被段辭三言兩語安撫住,他邊心不在焉地和段母視頻,邊擔憂其他人的安全。
在找到段辭不久後,很快,救援隊成員又發現了薑木和趙揚博。
幸運的是三個人都沒什麼大事,隻有薑木比較慘,臉上被石塊撞了一下,留下一塊淤青,養養就好。
救援隊擴大這塊區域階梯式搜索,在一處相對安全的石堆前尋到了兩人。
不幸之中的萬幸,幾人都沒出什麼事,負責人緊張的直冒汗。
不過在陸羈的要求下,他們還是去了一趟醫院。
在急診科護士的詢問下,陸羈指著一旁不作聲的青年:“給他做個全身檢查。”
林硯現在已經緩了過來,在被找到的時候,儘管沒有了眼鏡,他仍然用偏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簾,看不清臉,恢複了原來的常態,這會兒他搖頭道:“不用。”
陸羈“嘖”了一聲:“那問你怎麼了你又不說。”
“你怎麼了?”段辭身上的擦傷已經被消毒包紮好,貼了紗布,正忙著把受傷的地方拍給他媽看,聞言停下動作,關切地問。
“沒什麼事,我吃了個不太好的果子,”林硯斟酌著措辭,“變得有點……興奮。”
“那我給你安排一個洗胃吧?”護士小姐說。
想到洗胃的痛苦,林硯堅定地拒絕道:“不用。”
他現在已經不那麼難捱了。
經過林硯的再三拒絕,段辭又很擔心,護士小姐為了安段辭的心,再加上林硯測出來體溫過高,有發燒的嫌疑,最後給他安排了輸液。
林硯坐在最裡麵的椅子上,右手打著點滴,醫院開著中央空調,這個位子正對著風口,他又穿著短袖,有點冷,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風口,沒動窩。
急診室裡人不多,段辭挨著林硯坐,薑木等人占據了一排位子,正舉著手機和父母說話。
陸羈沒坐,他站在窗口,握在手裡的手機不停地在震動,來電顯示“老頭子”的名字跳動著,他不耐地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父親顯然已經得知了消息,聲音沒有流露出多大的關心,語氣稀鬆平常地問:“怎麼樣了?”
陸羈:“沒死。”
陸父:“。”
逆子。
真是生你不如生塊叉燒。
“你什麼時候回來?”他也不想多問幾句陸羈怎樣了,聽聲音就知道,這小子好得很。
陸羈:“不知道,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問了?”陸父慍怒道,“最近南方的業務你盯著點,不是快畢業了?”
“知道了。”
陸羈說,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徑直掛斷手機,往前方走去。
他在段辭麵前站定,抬手推了段辭一把:“挪個座。”
段辭不滿:“你坐趙揚博那邊去,乾嘛非要插足我和小學弟?”
“不是我坐。”陸羈眯起狹長的眼眸,他瞳色很深,長得又高大,尋常都是懶洋洋的,但一旦正經起來,看起來就又凶又酷。
“那是誰坐?”
段辭依照他的話挪了個位子,陸羈對林硯說:“你坐過去,我坐你這裡。”
“敢情你是要搶小學弟位子?”段辭瞠目結舌,他停下和家裡親戚報平安的手指,“這位子有金礦?”
陸羈低頭看著林硯,明明是居高臨下的姿態,卻意外的沒什麼壓迫感。
青年抿了抿唇,往旁邊坐了一格,陸羈坐在了他原來的位子上,閉上了眼睛。
段辭挨著林硯,往後靠的時候手臂緊貼著青年,一下子被那節雪白手臂的冰涼給刺了一下,這才明白陸羈為什麼要換位子。
陸羈,原來是這麼貼心的嗎?
段辭意外地想。
陸羈原來留給他的印象一直是不解風情的,畢竟從前高中校花運動會的時候在他麵前摔倒,他都能問對方為什麼穿小皮鞋。
他總覺得經過了山上遇險,陸羈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段辭更近地往林硯手臂上湊,試圖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