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硯隻覺得一個火爐突然湊了上來,很熱,很黏,他下意識避開了對方的手臂,換來段辭的哭臉。
“叮鈴鈴——”
薑木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接了個電話,往門口走去,沒一會兒,拿了幾個外賣袋子進來。
“餓死了,點了個外賣,將就著吃點吧。”
他點的是粥,皮蛋瘦肉粥,給每個人分了一碗。
趙揚博目瞪狗呆:“你真的是薑木嗎,你在山上被奪舍了吧?你居然喝粥?”
“在醫院吃什麼大餐?而且我困死了。”薑木說。
他又去看段辭,但段辭,林硯,包括陸羈都欣然接受,他也隻能抬手舉著那碗皮蛋瘦肉粥,喝了下去。
約莫一個小時後,一瓶液輸完了。
護士小姐替林硯拔下針管,給了一團酒精棉讓壓住針口,林硯按了一會兒,將棉花扔進了急診室門口的垃圾桶裡。
陸羈想開口阻止,不知為何又咽了下去。
醫院距離酒店不遠,段辭乾脆叫了輛車回去,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淩晨三點多,薑木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直接一頭倒在床上。
*
酒店的房間裡。
林硯躺在床上,他已經洗了澡換上了睡衣,但意識卻一直清醒。
旁邊的段辭已經呼呼大睡,可林硯雖然輸了液,體溫也降了下來,那種沸騰的感覺也逐漸消失,可始終沒辦法入眠。
那隻從花市飛出來的鳥死了,但沒有完全消失。
有點煩躁。
林硯又努力了一會兒,還是沒能睡著,忽地起身坐了起來,換上了外出的衣服,離開了酒店。
青年輕手輕腳地合上門,房門閉合,段辭翻了個身。
淩晨四點的海濱城市街上幾乎沒有行人。
天邊還是黑沉沉的,僅有沿途的路燈亮著五顏六色的光,整座城市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有海水湧動的聲音。
林硯閉上眼睛,迎著海風,往前走。
從酒店出來,順著這條路沿路是一家家商鋪,在這個點哪怕是燒烤店都已經關門了,林硯路過一家唯一還亮著燈的KTV,他往裡麵看了一眼,大堂裡有幾個或站或立的人,站在門口的男人留著一頭醒目的紅發,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不感興趣地繼續向前。
林硯原本走的是大路,逐漸的,他偏離了這條馬路,往小巷子裡走,在一條避開路燈的小巷子裡,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
身後的腳步聲停留在了巷子外側。
人不少。
為了防止被偷襲,青年抬起手,撥開眼前礙事的頭發,完整地露出了臉,視野頓時開闊了不少。
林硯神色冷淡地看著麵前魚貫而入的小混混們,為首的還是之前燒烤店遇到的紅發男人。
“怎麼一個人這時候在路上走?”紅毛男緊盯著他的臉不放,看著麵前無動於衷的美貌青年,貪婪地說,“想去哪裡,我陪你去?”
林硯彎起唇角,他笑得很甜,但說起話來卻毫不客氣:“上次沒被打夠嗎?”
提及上次,紅毛男的臉色頓時發青,在自己這幫小弟的麵前,他不好意思承認,嘴硬道:“上次是我憐香惜玉,讓著你的,這不,我們又見麵了,這叫什麼,緣分啊。”
林硯垂眸看了一眼巷口,他活動了一下手指:“來吧,今天心情不好,陪你們玩玩。”
*
青年低頭看著左手的手背,在那處有一道醒目的淤青,用右手手指碰了碰,又很快收回。
他皮膚嫩,尋常磕碰都得好久才能消下去,更何況是打架。
在他的腳邊,紅毛男和他的小弟們已經躺在了地上,紅毛男捂著肚子,不住地呻.吟著。
林硯往巷子口走,在接近拐角的時候,青年蹙起眉頭,看著旁邊站著的人。
男人腳下躺著一人,與眾不同的是這人手裡握了一把折疊刀,這會兒這刀已經掉落在了地麵,這人爬都爬不起來。
林硯見著他,有點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沒睡著,在走廊抽煙的時候看到你出來了,就跟來了,剛好撞上他們的救兵。”陸羈看來心情不錯,他用視線巡視過青年精致的臉蛋,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哪怕剛經曆了一場群架,他看上去依然有一種鮮活而張揚的美——明明長得跟玻璃櫥窗裡展示的美人似的,怎麼打起架來這麼狠。
陸羈能夠理解,他認為沒有人能對著這張臉揮動拳頭。
但隨即,他就看到了青年手背上的淤青,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受傷了?”
“沒有。”林硯想了想,說話的語氣帶了點驕傲,“不算受傷,他們打不過我。”
陸羈“嗯”了一聲,他指了指手臂:“你欠我一次。”
在男人結實有力的手臂上,有一道淺淺的血痕,不深。
林硯挑了挑眉。
那種平常不可見的鋒利和冷淡從他的眉梢眼角彌漫出來,林硯上下打量著陸羈,陸羈幾乎要浸死在他的目光中。
青年近乎懶散地衝陸羈勾了勾手指,琥珀色的眸子好似落進了海底的星星:“和我打一架,贏了就算我欠你一次。”
陸羈聞言錯愕地重複:“和你打一架?”
“對。”
林硯說。
陸羈再一次確認這不是自己的錯覺,麵前的青年當真在用一種看“對手”的眼光看他,這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比起林硯那種尋常的乖順,陸羈更喜歡他現在這樣。
就好像這才是對方真正的樣子。
他一點也不普通,不隨波逐流,不聽話。
但跟林硯打架?
陸羈語調慵懶:“我不跟朋友打架。”
林硯若有所思地重複:“我們是朋友?”
“我們不算朋友?”
陸羈牙癢癢地舌尖抵住上顎。
林硯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笑了起來,唇角彎彎,原本稍顯冷淡的淺色眸子一下子又變得像融化了的焦糖:“算。”
“我們當然算朋友。”林硯放鬆了下來,“好吧,好朋友,我欠你一次。”
他伸了個懶腰,往來時的方向走。
還沒走兩步,林硯便發現陸羈一直沒跟上,他回過頭,投給對方一個充滿疑問的眼神。
陸羈的黑發被海風吹的散亂,他站在路燈底下,英俊的側臉明暗交錯,衝林硯抬了抬下巴:“我抽根煙,你先回去。”
林硯沒有留在這裡吸二手煙的嗜好,他“恩”了一聲,轉過身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在看到青年的背影消失以後,陸羈並沒有如他所說地拿出煙盒,而是走進了那條陰暗的小巷子裡。
紅毛正在小弟們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來,冷不丁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來,一看就很不好惹,他色厲內茬地問:“你又是什麼人?”
陸羈沒回答他的話,男人狹長的黑眸透著沉沉的暗意,看人的時候就像被猛獸盯住:“剛才那個人,是你打的嗎?”
紅毛沒聽清,陸羈彎下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他神色裡其實沒有多大的不耐煩,但那一瞬間紅毛的直覺告訴他必須要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連忙道:“不是我,我打不過他,我被他打趴了,是他,是他!”
紅毛指向了犄角旮旯裡的另一人。
被他指到的那人慌張地說:“我,我就趁他打老大的時候打了一下,還被他踹飛了!我傷的比他重啊!”
陸羈斜睨:“是你?”
紅毛突然醒悟過來:“你、你問這個做什麼?”
陸羈原本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但頓了兩秒後,他鬼使神差地說:“給好朋友出氣。”
紅毛滿腦子問號。
朋友?可是你表現的像心上人被打了啊。
而且,大哥,你朋友把我們打的夠慘了,你有什麼好幫他出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