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
執昌扶劍已到金光邊緣,他抬頭看著沈寂和謝浮,張口欲說什麼,又記起方才沈寂的囑咐。
不論看到什麼,都等陛下結束傳承後再談。
執昌握劍微緊,見兩人相對而坐,並非劍拔弩張,等了片刻,又退回原位。
與此同時。
梧桐樹下的岩漿湧動著,緩緩溢出金霧似的結界,隔絕著內外感知。
謝浮身後的金色虛影也在金霧之外,在結界還未徹底凝結之前,忽然發出一句意味深遠的短促笑聲。
“原來並非尋常爐鼎。”
太古金鳳掐訣動作看似緩慢,卻一瞬拈起,“哦?你習得至元錄?既如此,便贈你此法。”
虛影麵目不清,朝向樹頂兩人。
這一次,他手中的金光並不湧向謝浮,而點在沈寂眉心。
“天靈至元法,可助你修行。”
晦澀不明的金色字跡湧入腦海,先傳來短暫的刺痛,沈寂眉頭微皺,金字隨即化作流光彙入靈台。
這道流光與他經脈中運轉的《至元錄》遙相呼應,相輔相成,一經入體,他感覺到丹田內有怡然暖意陣陣騰動,浸入血肉,傳遍四肢百骸。
“哎?”係統轉怕為喜,“宿主,這隻金鳳好像給了你一個傳承,天靈爐鼎居然也有傳承嗎?”
就是看起來沒什麼排麵。
和大反派的這個比起來,好像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沈寂翻掌掐訣,連掌心也有逐漸火熱的微燙溫度在蔓延。
他問:“這個傳承有什麼作用?”
係統猶豫著:“爐鼎的傳承,隻有雙修吧?”
它說完,金霧屏障悄然閉合。
翻滾的岩漿徹底隔絕,虛影的聲音也再傳不進結界。
聽到係統的解說,沈寂煉化金色流光的動作微緩,又看向自金線衝出丹田後就沉默不語的謝浮:“你有什麼辦法?”
在凡間的三個月,謝浮的傳承出了差錯,才會被迫雙修,現在修為恢複,以他的實力,應該不會再受外力控製,也不可能情願再被迫。
破解目前的局麵,隻能寄希望在他身上。
謝浮雙手掐訣不變,看他的眼神也不曾有過變化,嗓音愈沉,語氣愈冷:“我有什麼辦法?”
係統:“……”
它在對大反派的畏懼中小聲說,“宿主,完了,大反派被你氣成這樣了,隻會重複你的話……”
沈寂掙了掙身上紋絲不動的金焰靈索,向謝浮示意:“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我,先把這個解開,我馬上在你眼前消失。”
謝浮麵色更冷,堪堪按捺的靈力陡然波動,金色靈力又從他指前湧出,親昵地探向沈寂。
沈寂頓了頓:“冷靜。”
這種時候,謝浮的情緒還是越平穩越好,“我們有話好說。”
謝浮座下金光集聚。
周圍有金霧隔絕,在命羽內進行的傳承卻沒結束。
源源不斷的金鳳之力由樹底向上輸送,梧桐樹乾也變得流光溢金。
謝浮銀眸宛如寒星,看向沈寂,深沉眼底摻著不自知的心愫:“沈寂,你並非五界中人。”共同經曆過輪回,沈寂猜出謝浮已經旁觀他的過往,對這句話沒有太多意外,他意外的是,謝浮會在這個時候問出口。
“等你傳承結束,我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沈寂說,“謝浮,你先放我走。”
謝浮看著他,淡淡道:“放你走?”
這三個字不知牽連什麼。
也或許隻是巧合。
金霧外金光一閃。
沈寂感覺到身上綁縛的金焰越收越緊,丹田內爆發的暖意也逐漸熱烈。
他看到謝浮微蹙起眉,指前湧出的靈力如同涓流,卻不可止息,緩慢而穩定地向前推進。
靈力觸及沈寂,輕輕一顫,又鑽入衣領,盤繞蹭磨。
沈寂:“……”
他看向謝浮。
謝浮也看他一眼,眸光沉沉,薄唇微抿。
這場景太過似曾相識,沈寂已經有不好的預感。
係統則看清形勢,又小聲打個招呼:“宿主,敏感畫麵我不能看的,要被屏蔽了,拜拜……”
一聲難以察覺的輕微嘶響,腦海裡果然徹底安靜。
金銀混雜的靈力隨即攀附而上。
緊緊收攏的金焰被靈力震碎,沈寂恢複自如最多半秒,又被氣息牽引,來到謝浮麵前。
四目相對。
謝浮先移開視線。
他眸光微垂,手訣幾度變化,卻對正在發生的情形沒有分毫作用。
灼熱的呼吸已在頸側,他掌中收緊,終於不再徒勞,隻抬手按在沈寂肩上,也僅可拉開半臂距離,又被靈力拉近。
座下梧桐恰時一震。
沈寂下意識托起謝浮後腦,和他一並摔進毫無預兆下陷的樹乾,雙雙落地,沒入厚厚一層堆疊的梧桐樹葉,在動作間聽到耳畔傳來樹葉摩擦的沙沙輕響。
他單臂撐起,看著身下似乎冷漠的謝浮,頓了頓,才單膝點地,正要起身。
然而猝不及防間,他直覺腰背倏地一重,帶他重重壓回謝浮身上。
謝浮薄唇抿直,自喉間壓下血脈中早已不該存在的本能,卻壓抑不住陡然粗重的鼻息。
他看向沈寂。
這張側臉近在眼前,麵上不曾有他意料中的不耐,反而冷峻異常,那雙向來漫不經心的點漆黑眸也闔起,斂去深邃,帶有初見時難耐的克製。
“沈寂?”